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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40 入个组织这么难,让王芸生多少有些挫折感。尽管投入人民阵营的王芸生这时干劲十足,已经50岁仍坚持每天写一篇文章,但很快对什么叫“唯阶级论”有了更深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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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42 一次,王芸生被儿子所在中学的教导主任邀请去做报告,其间谈到了解放前夕在上海《大公报》上连载的连环漫画“三毛流浪记”。他说,自己一家和很多读者一样,也爱看《三毛流浪记》,一天看到“推车上桥”和“得不偿失”两个故事后,他们夫妇坐黄包车上桥时就主动下车,让“流浪儿”推空车过桥,还给他们小费。报告做完后,没想到教导主任叫大家都不要走,随即,当着王芸生的面,对他的报告进行了大批判,说“我们无产阶级决不要资产阶级的‘臭钱’!”王芸生无比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据说他后来谢绝了一切演讲,并且绝口不提《三毛流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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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44 还有一次是和张春桥一起开会。张时任华东新闻出版局副局长,说话喜欢冷嘲热讽。当天在张对上海各家报纸的负责人讲话时,王芸生发现这位副局长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不是那么回事”,这下可捅了娄子,张春桥脸色大变,阴阳怪气地说:“我是打仗进北京的,原是土包子,不像王先生那样和大人物来往,见过大世面。说错了,请你王先生指教。”王芸生顿时无语,会场气氛几乎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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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46 王芸生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反省,都很难被周围的环境所接受,因为他在国统区的生活背景,他曾经的阶级立场,都决定了即使把从前的自己粉碎,也依然会被别人认做资产阶级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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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48 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 [:1706124063]
1706126749 晚年时光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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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51 个人的境遇尚且可以应付,报社的生存出问题麻烦就大了。解放初期,上海《大公报》的销量还很大,日销16万份。可是好景不长,到了1952年,销量节节下降,广告收入自然也跟着下降。王芸生感到很不安,报纸眼看着办不下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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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53 思忖再三,他提笔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托中宣部部长陆定一转呈。信中说了报社的困难,并请教解决之道。仅仅一周后,北京方面就来通知,让王芸生进京见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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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55 到京后,王芸生在彭真、胡乔木的陪同下,来到中南海丰泽园面见主席。毛泽东刚游完泳,他请几位坐在藤椅上,听完王芸生的汇报后当即定调子:“上海《大公报》与天津《进步日报》合并迁京,择地建新址。报名仍叫《大公报》,作为全国性报纸,报道分工是国际新闻和财经政策。两报合并迁京后,富余人员由津沪两地政府负责接收,安排适当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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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57 幸福来得太突然,王芸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临走时,毛泽东还很风趣地说:“大公王,恭喜你收复失地了啊!”他的意思是天津《大公报》已经改名《进步日报》,现在又改回了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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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59 一封信让《大公报》柳暗花明,再度成为全国性报纸,这让王芸生欣喜异常。因为在北京选址筹建尚需时间,上海《大公报》便先迁到天津和《进步日报》合并,于1953年元旦暂时在天津出版,直到1956年,终于搬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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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61 但是因为毛泽东给《大公报》定的方向是报道国际新闻和财经新闻,报纸显然已从综合性报纸变成了专业性报纸,但王芸生一直按照毛所制定的方针办事,从没有动摇过,即使有人建议他加强文教方面的内容,也被他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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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63 迁京不久,“反右”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当时王芸生在文化部举办的哲学班学习,没有参加民主人士和新闻界的座谈会。本以为自己没发表什么言论,没有“鸣放”,斗争的矛头到不了他这里,谁料到在一次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的批判会上,他还是被点了名。王芸生惶恐不已,他估计自己必被定为“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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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65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老朋友曹谷冰奉命来找他了,告诉他只要在某些问题上作些检查就可以过关。王芸生听从了曹的话,写了检查稿,果然过关,没被打成“右派”。几年后,他才知道,原来是毛泽东打了招呼,把他保下来。毛的意思是:《光明日报》、《文汇报》和《大公报》三家都是民间报纸,《光明日报》的储安平和《文汇报》的徐铸成都是“右派”了,《大公报》的王芸生就放他一马吧。这样,王才在“反右”斗争中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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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67 不过在此期间,他因为说了不利于老同事、老朋友李纯青的话而终生抱憾。李纯青可以说是把他带到解放区的人,审查王芸生的人一再让他交代与李纯青的关系,并说他们已经非常清楚,“主要考验你是否向党交心”。并向王芸生保证:“只是组织知道一下就行了,不会扩散,对李纯青不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你连党中央都不相信了吗?”在这样的情况下,王芸生写出了“交代材料”,而从此李纯青却如石沉大海,再无音信。王芸生认为自己愧对老友,直到临终,心里的疙瘩也一直无法解开。当李纯青后来到病房看他时,他已经没有知觉,来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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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69 所以尽管躲过一劫,但王芸生所受到的身心伤害是不言而喻的。他从此经常闷闷不乐,还患上了糖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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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71 他也不再管理报社的具体业务,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两件事上,即撰写《大公报》史和修订《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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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73 1959年,周恩来亲自找到王芸生,让他写《大公报》史,王芸生一再推脱,他感觉写史这事还是交给后人为好,自己作为当事人不宜对《大公报》盖棺定论。当周恩来第三次就此事和他谈时,明确告诉他这是毛泽东的意思。王芸生这个时候才无可奈何,只得从命。他和曹谷冰用了两年时间,查阅多年的报纸,终于写成《英敛之时期的旧大公报》和《1926年至1949年的旧大公报》两篇长文,在后一篇文章中,王芸生不仅对自己,也对吴鼎昌、胡政之、张季鸾等人用了极为刻薄和污秽的语言。后来,他对自己写的这篇文章痛悔不已,说是“平生最大的违心之作”。对于恩师张季鸾,他更感到对不起,原本他有给张季鸾写传记的打算,最后却没有实现,逝世前,他手拿着一张白纸喃喃自语:“寄给他,寄给他,我的白卷……”让周围的观者倍感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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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75 1980年5月3日,王芸生病逝于北京。其实,作为一个报人的王芸生,生命在1957年就已经终止;而作为一个民间报人的王芸生,生命在解放前夕就已经结束。学者傅国涌评价他时,不无惋惜地说:“在他手里继续捍卫了民间报纸‘文人论政’的传统,当然也是他参与掐断了这一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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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77 时事如此,环境使然。王芸生的无奈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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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782 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 [:1706124064]
1706126783 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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