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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年龄见长,我们产生了对立分别的意识,与万事万物割裂,开始区分我的、你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对的、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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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完整的世界,塌陷出一道道巨大的鸿沟。而我们的生活,也成为一场与自我,与他人,与环境,与社会的无休无止的博弈和冲突,直到精疲力竭,百病丛生,年华老去,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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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弗洛姆认为,在古希腊,人们的生活目标是“追求人的完美”,可到了今天,则一味“追求物的完美”,结果把自己变成了物,把生命变成了财物的附属。于是,“存在”(to be)被“占有”(to have)所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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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熵》里,托马斯·品钦用一场混乱的公寓派对隐喻日益无序的后现代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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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力学第二定律指出,能量可以转化,但无法100%利用。比如汽油的化学能可以转化为发动机的动能,但一定伴随着大量的热能与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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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转化过程中永远存在的无效能量,被称作“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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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粒子的常态都是随机运动,要使其呈现出“有序化”,必须耗费能量。热力学第二定律实际上是说,当一种形式的“有序化”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有序化”,必然伴生某种“无序化”(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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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能量交换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从高温物体到低温物。因此,封闭系统内,熵增不可逆,即越乱越混乱,好比无人打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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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宇宙宿命——从有序开始,走向无序,直至熵值达到最大,陷入永恒的死寂。彼时,一切有效能量都消耗殆尽,不再有任何变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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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时间之矢的尽头,人类文明的所有辉煌与灿烂届时已然作为齑粉,归彼大荒,如电如露,如浪花消弭在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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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地球而论,技术手段越先进,商品交换越频繁,熵增的速度便越快,世界也愈发支离破碎,后工业时代人的迷茫与孤独亦因此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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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人类始终没有停止“减熵”的努力。艺术家用意义对抗虚无,物理学家提出“麦克斯韦妖”的猜想,假设封闭系统内有个精灵日拱一卒地做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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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死神永生的普世悲凉中,信息是熵增唯一的制衡。这是一种无损的存在,不像能量会散失,价值体现在被人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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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微观角度看,铁匠把铁打成镰刀,是一次熵减。但站在宏观层面,世界上的镰刀也许早就过剩,其实是做了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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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应该打铁还是打犁,当由上游资本决定。投资人砸的是真金白银,自然会千方百计探求最有价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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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价值,不仅仅是金钱,更是一种“先问是非,再论成败”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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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顾准首次提出“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市场经济”,比大多数中国人超前了30年。时至今日,距他出生已整整一个世纪,距他离世也过去了40年,许多问题仍悬而未决,但加诸其身的功过荣辱却逐渐被世人所淡忘。也许,这正是反对“造神”的顾准所希冀的,一切都如凡·高对他弟弟所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事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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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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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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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河南信阳,商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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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佛寺水库劳动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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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楚南又一次扔了铁锹。一开始众人还侧目而视,慢慢便习惯了——毕竟是中科院下放的右派,有点脾气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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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顾准和另外四个同事明白,彭楚南其实早已加入马来西亚籍,属于在华的外国人。根据国际公约,中国政府理应允许他持护照返回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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