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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办厂需要设备,刘鸿生派儿子率人潜回上海,拆除了纺织厂的机器,经历了整整两年险象环生的大搬迁,最后数百吨设备还是在中缅边境成了炮灰。刘念智逃进野人山原始森林,九死一生才跑回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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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鸿生惊魂一场,落得财亡人疲,无奈之下进了体制内,当火柴烟草专卖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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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刘鸿生听到一则从解放区电台发出的专门针对他的广播:请刘鸿生先生留在上海,不要走。解放军保证按照“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政策,保护刘氏所有工矿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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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刘的儿子已加入共产党,各种苦劝,刘鸿生打定主意,留下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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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还是被国民党特务强行挟持到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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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解放后,刘鸿生避开日渐松弛的监视,乘邮轮离港,先是在北京受到周恩来的接见,得到“共产党将保护民族工商业者的私人财产,他们可以保留过去的生活”的承诺,接着回到上海重新接管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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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鸿生的回国在全国工商界引起极大震动,他被任命为华东财委委员,成为共产党怀柔政策的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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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刘鸿生却有上错花轿嫁错郎的感觉,写信给陈毅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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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债买了十几万,现在要交款,还要纳税、补税、发工资,存货卖不动,资金没法周转,干脆把全部企业交给国家算了,办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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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意外,公安局长扬帆奉陈毅之命亲自赶到顾准家,要给他配备警卫。顾准坚决不同意,争执之下,最后只增加了一名警卫员和一条警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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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勉力完成了几次摊派后,实在撑不住了,写信给陈云求救,说实在收不上来了,赖账的、哭穷的、自杀的、假自杀的都有,请求中央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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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上级下令,逐步调低了对上海的征税额,以稳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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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和顾准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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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联系到紧随“三反”之后的“五反”,那么对顾准的罢官就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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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五反”就是在资本主义工商业者中开展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和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运动,实际目的只有一个:增加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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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反”逼死了一批以卢作孚(1893—1952)为代表的民营企业家,彻底摧毁了私有经济在中国的产业和产权基础,为四年后的全面国有化扫清了障碍。它以群众运动的方式,从道德层面将资本家塑造成不劳而获、五毒俱全的反动阶层,使其对自身的存在价值深感自卑和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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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意识形态的塑造影响如此深远,以至于其后几十年,为自己谋求财产和从事商业活动竟成为一种难以启齿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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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没有一个知识分子站出来质疑这场运动。而顾准种种左右兼顾的举措,在全面左转的中央看来,无疑是为资本家大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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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日子,顾准常常夜不能寐,卧听路上的车水马龙,直至天色拂晓。好在相濡以沫的妻子一直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并帮他向孩子们隐瞒了这一重大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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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顾准终于接到了处理结果——降职为华东局建筑工程部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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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闲职,顾准不想混日子,入职没多久,便向领导主动请缨,改派到工房工程处当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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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处的首要工作便是建造两万套给工人住的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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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施工条件差,设备奇缺,几乎都是徒手劳动,顾准干脆把办公地点设在工棚里,和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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