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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断续续的劳作中,撑到了以阶级斗争、反修防修为纲的“文革”《十六条》的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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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经济所的一干右派被调到大韩继村的工地进行建筑作业。一些当地贫下中农根据《十六条》中“不能那么文质彬彬”的号召,自发组成了红卫兵,对“臭老九”们实施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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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经常被拉出来“单练”,当众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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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红卫兵把他打得伤痕累累,仍觉不过瘾,便抓起一块砖头,狠狠地朝他脑门砸去,但听“砰”的一声,登时血流如注。讵料,头部开裂的顾准竟然笑了笑,一声不吭。红卫兵顿时恼羞成怒,挥拳将他打翻在地,又连拖带踹,百般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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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穿着汗衫和单裤的顾准被折磨得满面血污、奄奄一息,地上的黄土也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色。红卫兵终于打累了,扬长而去。顾准挣扎了半天才站起身来,用手把头上淌下的鲜血擦了擦,仰面朝天,一阵冷笑,蹒跚着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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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大韩继附近某村的红卫兵便把一个地主出身的人活活打死了。消息传到北京,中科院怕闹出人命,赶紧把右派们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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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管干部勒令顾准“不许回家”。本就无家可归的他便蜗居在经济所的一间斗室里,继续接受革命群众的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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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顾准同经济所以外的社会断绝了联系,和陈敏之的通信也被迫中断——他再也得不到妻子的音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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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日,造反派又把旧伤未愈的顾准拽进会场。由于以往一系列问题,加之新近查抄出他的一套写有批评性评语的“毛选”,顾准被认定犯了“文革”中最严重的“恶攻罪”,人称“十恶不赦的反革命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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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像被集体催眠了一般,整齐划一、声嘶力竭地喊着热浪滔天的革命口号。顾准明白,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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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是像老舍、傅雷等传统知识分子那样以死明志,还是如林昭、遇罗克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般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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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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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千古艰难唯一死,但顾准并不打算为理想而死。他要为理想忍辱偷生,瓦全于世,用余下的生命去探究这吃人的“革命”到底从哪儿来,又往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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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所有罪行,积极表示将努力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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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头认罪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永不妥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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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派责令顾准和孙冶方打扫经济所办公楼的过道。两人每天都去得特别早,利用人少之机,躲在厕所里交换思想——特别是讨论对“文革”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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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气熏天的公厕,旁人躲还来不及,却成了两位学者驻足久待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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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顾准弯腰劳动累了还会恶搞一下,拿起滴水的拖把走出厕所,在造反派面前晃来晃去,气得对方直骂他“顽固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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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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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4月4日,孙冶方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批捕后,送至秦城监狱的单人牢房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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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外的顾准经常念及身陷囹圄的老友,在和经济所的女研究员张纯音聊起孙冶方时,后者忧虑道:“听说有的人长期单独关押,最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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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坚定道:“不会的,我了解他。他是个有思想的人,有思想的人是不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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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思半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孙冶方如果出狱,第一个要见的人一定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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