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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由五个子女联合签署的简短声明。望着那斩钉截铁的九个字“和顾准断绝父子关系”,顾准握纸的手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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锥心之痛,痛彻心扉。他再也不能自抑,像一只蜷缩在方寸之间的受伤老狼,绝望地哀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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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的顾准不愿坐以待毙,他困兽犹斗般又拿起了笔,给汪璧和子女们写信,一如既往地嘘寒问暖,告知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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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写的意义就是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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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的来信也曾激起汪璧心湖上的涟漪,却挡不住造反派越转越紧的铰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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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部造反派掀起了追查汪璧和顾准“黑关系”的高潮。几年前她在家中协助顾准销毁材料的“重大罪行”不知被什么人揭发出来,引发了新一轮的批判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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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对党的无限忠诚,甚至牺牲夫妻关系,却换来这样的下场。汪璧已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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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不晓家中情况,仍然继续着自己的研究计划:通读乾隆御批的《资治通鉴》,复习微积分和线性代数,还翻译了约翰·穆勒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以及其在社会哲学上的若干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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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私下幻想,以后还能用翻译的稿费补贴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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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刚想完,革委会就告诉他一条雪上加霜的消息——顾准的子女把他的户口和粮食供应关系从家里转到经济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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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最后一点联系也被无情地割断,顾准不禁仰天长叹:恩断义绝,以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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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此事的动因源于汪璧的自杀。鉴于家庭已完全毁灭,孩子们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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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68年的4月8日。林里夫曾偷偷上门看望汪璧,把她拉到街角谈心,劝她不要把眼前的问题看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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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寻死的心已无人能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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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子女皆有事外出。汪璧整个下午都在楼下的院子里转圈,心事重重。当夕阳西坠之时,她回到家中吞服了大量消毒用的“来沙尔”药水,登时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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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南九回家时敲不开门,从邻居的窗户爬回自己家的阳台,才发现母亲已气绝身亡。书桌上留有字迹潦草的遗书:帮助反革命分子销毁材料,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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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九含泪奔到姐姐顾淑林的单位,姐弟俩一起找到顾逸东和顾重之(顾秀林当时不在北京),四个人哭得泪眼婆娑,为死不瞑目的母亲简单料理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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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准竟一直不知妻子已和自己天人永隔,又连续写了十多封信,直到他被正式隔离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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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第八章 一个人的“五七”干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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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想通过繁重的劳动强迫自己变得麻木,以忘掉内心的痛楚。可夜深无眠时,妻子的音容笑貌还是会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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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梦,何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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