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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假日,秀不在家,悒悒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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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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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绞痛把顾准拉回了现实。他急不可待地想找妹妹陈枫问明情况,搞清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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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军宣队回绝了他的请求。连副指导员赵钟声道:“你去整理东西吧,我们帮你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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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在日记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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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时只想知道她死时的情况,赵说,他们帮我找找,我就去打饭来吃。吃了几口,悲从中来,脸伏在饭盆上失声大嚎。但我还是抑制住,努力把饭吃完。我要活下去……1944年在延安,我为父亲服丧。这一回,我不服丧,因为我为秀服丧是终生的。我至少还要活二十年,三十五年的记忆,至少在我心里还要活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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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顾准默默地把买好的二十多个信封和邮票收了起来。那是打算下乡后给子女们写信用的——他原本幻想,孩子们在得知他即将离京的消息后,至少可以恢复一点基本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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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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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自此再也没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形单影只地走完了剩下的人生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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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日,在著名学者俞平伯的带队下,全体五连、七连的“五七”战士伴着喧天的锣鼓,告别学部,去往息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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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商城一样,息县属于信阳市,十年前也是饥荒的重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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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战士们刚到时,都惊讶这里何以人烟如此稀少。只有顾准心里明白:都是被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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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连和七连的宿舍是东岳公社的棉花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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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三层楼高,灰砖砌成的建筑,只有两扇门和寥寥无几的小窗户,室内非常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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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是两排长达数十米的大通铺,顾准被安置到西南角的下铺,行李塞在简陋的床板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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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铺和北铺之间放着一排排桌子,便算是食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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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炼钢铁时缺煤,砍光了树,东岳显得空旷而荒凉。一入冬便异常寒冷,却没有燃料取暖,许多人的脸上手上都生满了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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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置被褥时,顾准找张纯音借布票买来三十尺的维尼纶(一种合成纤维),亲手做了两套白色的被套和枕套。服丧从白,他想以此长悼亡妻,直至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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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我就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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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校规模很大,东岳一时间群英荟萃。钱锺书(1910—1998)、沈从文(1902—1988)、何其芳(1912—1977)、吴世昌(1908—1986)、余冠英(1906—1995)、吕叔湘(1904—1998)、金岳霖(1895—1984)、胡绳(1918—2000)等济济一堂,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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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知识分子干起活来很卖力。杨绛是种菜能手,吕叔湘管饭票。钱锺书和丁声树(1909—1989)负责烧开水,被人戏称为“钱司炉”和“丁司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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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开水供不应求,两老头只好在锅炉里对冷水,结果又获封“钱半开”和“丁半开”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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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准这个双料右派,因名气太大,又拒不悔改,常被拉出去批斗。干校里除了骆耕漠、林里夫等几个老友,几乎无人敢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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