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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理,透过发黄的纸页在召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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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是神学的敌人,它向天上的神和地上的神宣战,并郑重地告诉你,只有自性之光才是永久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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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哪有什么绝对的真理,正如顾准所说:“绝对真理不外是神界或是神界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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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他都在闭馆时最后一个出来,并逐渐感到体力不支。返回学部的路并不远,他却需要在中途休息一下,钻进弓弦胡同的林里夫家吃些茶点,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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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里夫多次询问他的病情,顾准总是乐观道:“我相信可以死在操纵‘文革’的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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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持续的咯血和低烧,顾准虚弱不堪。他不得不去医院输血输液,并强制自己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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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音非常担心,劝他多休息,顾准却总是笑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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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张纯音不信,又转移话题道:“我的思想已经完全成熟,只待用文字写出来啦。你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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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音兴奋道:“我等着看,看你即将到来的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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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到了1974年9月。九月意味着丰收,却也是草木摇落、万物凋零的季节。正如欧阳修在《秋声赋》中所说,“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物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顾准的晚期肺癌全面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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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大吐血让他再次坐到了医院的门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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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应付差事地拍了个片子,仍言支气管扩张。顾准说了一堆好话,恳求深入检查,医生不耐烦地训斥他啰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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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顾准只好自己去买止血的特效药云南白药。谁知,这种热性药剂反倒加重了病情,使他极度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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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命若琴弦,依旧痴心不改。从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到塞尔格耶夫的《古希腊史》,从布拉德莱的《逻辑原理》到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他如饥似渴地读着,不知疲倦地写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物我两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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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六日,顾准彻底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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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陈敏之的信中他写道:“咳血令人心烦,也要求静处,然而我没有条件。唯一的办法是住院,但我自己无奔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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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音、骆耕漠、林里夫、吴敬琏、赵人伟等闻讯一一赶来照料。他们坐在顾准沾满血迹的床头,悲哀地望着这个被医院拒之门外的重病患者,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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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顾准已严重到每天卧床吐血三百毫升(一罐可乐)的地步。在众人的强烈呼吁下,驻经济所的军宣队终于出面把顾准送到了反帝医院(协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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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是右派,仍住不进病房,只能睡在走廊上临时观察。医生们浮皮潦草的态度,说白了就是等他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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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耕漠见顾准躺在混乱嘈杂的过道上生不如死,心急如焚。年逾六旬的他拄着拐棍,顶着寒风,四处奔走央告,换来的却是冷冰冰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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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他想到原淮海区战友杨纯(1917—2005),此时正任中国医学科学院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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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陈说,正直善良的杨纯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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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了个招呼,反帝医院破例收下了“反革命分子”顾准,还把他和著名戏剧家焦菊隐安排在同一间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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