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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兹赶紧俯下身去:“好儿子,起来起来,我们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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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兹烧了一个大烟泡,吸足之后精神大长:“这段时间前来提亲的,有县城曹家的二女儿,有太原王家的小女儿,有运城马家的独生女儿。这几家都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女儿都受过教育,又个个天生丽质,我看哪一个都行,你拿个意见,咱们就择日相亲,早定早办。再不能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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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咽口唾沫:“爹,尽早完婚可以。但我出国留洋,回来又兴办新式学校,在社会上大小总是有些影响的人了。这婚事总不能再按多少年前的陈规旧习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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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兹瞪起了眼睛:“什么陈规旧习?”顿了一下又说,“好好,那依你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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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社会富足发达,和人家的风俗习惯不无关系。那里的人家讲究自由恋爱,爱情至上,最反对没有爱情基础而只注重门第的婚姻。所以,你老说的这几家,虽是有名人家,但他们的女儿我一眼没见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基础,如果一定要定,我想还是自己来决定。”孔祥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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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想娶个洋婆子?”孔繁兹一脸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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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没有的事。我身为孔圣之后,当然要恪守中国传统,岂能让孔子后裔变成不中不西的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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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看上的是哪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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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还没有十分把握。只是我对人家有些好感,谈话还从没往这上边扯。不过今天说到完婚,我倒想在山西境内,大概非此人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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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样的姑娘把你迷成这样,还‘非此人莫属’?”孔繁兹也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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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原的一位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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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一位有知识的女子了。她父亲是干什么的?家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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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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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舅舅或是叔叔收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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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一个亲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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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又靠什么生活,靠什么上学受到教育?难道她父亲留下大笔遗产?这样的人我从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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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原教会收养了她,在教会学校读书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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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是位绝代佳人了?”孔繁兹摇摇头,“年轻人只重相貌,别的方面都不想,其实即使是女子,她的家庭背景也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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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不上是绝代佳人,不过人倒也漂亮温柔,我为办学的事在太原活动时相识,她为我做过一些事,有情有义的,不提起倒罢了,提起娶亲,我想我动过一点情愫的人儿就是她了。”孔祥熙实实在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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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之!虽然娶媳不同于嫁女,可这自古以来讲究的门当户对也并非毫无道理。你要干一番事业,总是需要外界帮助的。娶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在你需要时,她的家庭总是能为你提供一些帮助,可这个孤女,除了对你好之外,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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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望着父亲:“您老想得很周到。但是一方面我注重的是自己的感情,另一方面嘛,她在教会长大,这教会也是一股很大的势力呢。我这些年的经历,想父亲也是知道的,得益于教会的方面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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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兹哈哈笑了起来:“好好。是不是还按‘陈规旧习’,我派人去正式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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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先和她商量过了,再劳父亲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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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相中的这位姑娘,芳名叫韩玉梅,虽是教会收养的孤女,却自小自尊自爱,学习努力,心地善良,乐意助人。孔祥熙父子一番忙活,这桩婚事终于顺利地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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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送爽的季节,孔祥熙和韩玉梅按照基督教的礼节,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太原教会方面尽力仿照中国的风俗,做了韩女士的娘家代表,他们为她置办了嫁妆,又出动了一批人物前来送亲,那阵容之庞大严整,丝毫不亚于当地的一般人家。谁说新娘子是孤女?她身后有着一个巨大的集团背景,迎亲队伍在街上走过的时候,令不少看热闹的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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