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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对庆龄这样揶揄新到的客人有些不满,但也只白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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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倪桂珍定定地望着孔祥熙,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孔祥熙有些心里犯嘀咕,妈咪才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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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接着把家人一一向孔祥熙介绍。孔祥熙除问好致意外,还给每人赠送了相宜的小礼物,子良子安拿到他们的玩具后,当场高声地叫喊着,在地上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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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查理安排孔祥熙和宋霭龄分坐在自己左右。当一道道中国菜摆上来时。这些流亡在异国他乡的人已经忘记了屋外的凄风苦雨,沉浸在乡音乡风的欢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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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虽在美国留学多年,英语说得地道,可他说起中国话来,却改不了那种特殊味道的山西乡音。尤其是他的太谷话中有爱用重叠词的习惯,一些字的发音也很特别,这让听惯了上海洋泾浜华语的宋家人感到新鲜和好奇。开宴时间不长,子安和子良就学会了许多。他们一会儿喊:“拿过酒壶壶,俄来满!”一会儿说:“一槐人一个花碗碗!”“俄吃不了这底些,马刻拿走!”倪桂珍怕这些模仿让孔祥熙难堪,申斥他们。孔祥熙却不着恼,还帮助他们学得更地道些。这些作料的加入,给家宴增添了乐融融的气氛,使孔祥熙成了能带来欢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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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霭龄显得特别活跃。她同孔祥熙大谈在国外留学的经历。她是目前有据可查的中国第一位留美女学生。14岁到美国留学途中,因护送的美国牧师步惠廉夫人在日本逝世,步惠廉留下料理夫人丧事,她只好孤身前往美国。在那里却受到美国海关官员刁难,被留在船上20多天才得以上岸。当时的沮丧心情她没有多谈,而是绘声绘色地讲了自己在姨夫温秉忠访问美国时,如何随代表团到了白宫,如何在罗斯福总统接见时,抓住总统问她对美国印象的机会,将了总统一军的壮举。“将了美国总统的军?我在美国可连个州长也没见过呢。”孔祥熙最善于自己装傻来突出对方的聪明,不知底细的霭龄果然上钩,谈得更来劲了:“那次会见时,总统问我对美国印象如何,我说了两句好话,他就高兴起来,得意地说:‘我们美国是世界著名的自由之邦,任何人到美国来,都会受到最热情的欢迎!’听到这里,我想起了那一次经历,就反问他:‘你怎么能说美国是自由之邦?我当初为求学而来,刚到旧金山就被你的官员粗暴地拒之门外,竟在港口的船上耽搁了4个星期……’我姨夫怕我闯祸、惹总统不悦,就使劲拉我胳膊,我回过头对他说:‘你拉我干什么?我想这事绝不是总统的意思。’接着我又对总统说:‘把一个14岁的女孩子拒之门外,这绝不会是总统的命令吧?如果有美国姑娘到中国,她们绝不会受这样的对待。我今天把这件事告诉总统,只是想让总统知道下面的情形,更好地治理这个国家。’我说完后,罗斯福总统非常尴尬,只红着脸说了声‘噢,我很遗憾’。结果,第二天的报纸上……哎,你说美国报纸上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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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说:“我又不是美国记者,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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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说:“第二天一些报纸用大字标题登出新闻稿《中国女留学生向总统抗议美国的排华政策》,例行的官方招待会反被压缩到了不显眼的位置。”霭龄至今还不无得意地咯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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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乘机恭维说:“宋小姐洞明局势,唇枪舌剑,有战国策士遗风哩!我在美国留学6年,可没有一件能上美国报纸的光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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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霭龄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孔祥熙:“哎,上次到太原时,你含含糊糊地说过一句,好像你在美国抢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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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的脸红了:“没有没有,我能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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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却不依不饶:“我记得很清楚,车就要开了,你还拉着我不放。我那时确实已经记不得你是谁,后来你就说你在美国抢过什么,要我帮你安排面见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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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仍然否认:“我没说没说,我会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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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龄插话打趣说:“噢,孔先生当时肯定是这样说:‘宋秘书。我在美国连总统都抢过。如果你不帮助我,我就把你也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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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桂珍和子良子安都笑了,霭龄点头说:“对,还真是,他就是说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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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吃惊地盯住孔祥熙,像是审视一个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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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生怕引起误会,这才吭吭哧哧地说:“我说的是那次我们在纽约学生聚会,跳舞时因为女伴太少,有人出主意让我们男的蒙上眼睛,玩‘抢新娘’,谁抢上了两人就一起跳第一支曲子。你是我抢到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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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已经抢过了……”庆龄瞥着孔祥熙:“孔先生,我看这回你不用抢了,新娘子怕是要自己走上门了……”霭龄佯装发怒,对着庆龄说:“我捶你……”庆龄赶紧抱起了头,“孔圣人,你快管管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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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看看霭龄又看孔祥熙:“这么说来,你们已经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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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说:“哪里!他说的跳舞那次我根本没记住任何人,连这件事有没有我也拿不准。前年陪孙先生到太原,也只是他说要组织商学两界欢迎孙先生,让我给安排一下。对孔先生的家世、职业、经历我基本上一无所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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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也照实说:“虽说见过两次面,可并没有时间说话。”查理高兴地说:“那就借今天的机会多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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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问:“孔先生,你这个‘孔’真的跟孔子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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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赶紧说:“怎么没关系?我是孔子第75代孙,正门正户,一点都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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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说:“哎,人家孔子可是山东曲阜人氏,你却住在山西,别是,咹,攀龙附凤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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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不急不慌,从孔子第62代孙孔宏开宦游三晋,最后卜居太谷谈起,用委婉含蓄的措词,有力地证明了自己确实是孔子裔孙,至今族谱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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