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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运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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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院特种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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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进行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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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事涉国家机密,任何人不得查看。我们有特别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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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看过证件,又说:“蒋委员长亲笔签署的滇缅线运行物资管制条例你是否知道?如有夹带的违禁物品请主动报关,可以从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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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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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依然语气和缓:“那好,请在保证书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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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心中吃惊,以往可没这一说呀,莫非……转念一想,或许是局势吃紧,刚刚决定的办法,犹豫反会露出马脚,事到如今只能硬闯了。于是故作镇静,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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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收起保证书,面露微笑:“林先生,对不起得很,耽误你时间了,请上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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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悬着的心掉到肚里,原来是一场虚惊。刚才要沉不住气就露馅了。他潇洒地一挥手:“不客气,都是公务嘛!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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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云南,公路尽在群山之中蜿蜒盘旋。险恶的山川,急造的公路,一侧是新辟的山崖,一侧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坐在车上,就如在一个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恶魔手上,胆小的人会吓晕过去,胆大的也是浑身冷汗。坡陡路窄,弯多车多,车队吭哧吭哧地挨,第二天才到达咽喉要道的怒江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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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放下了菱形拒马,照例进行盘查。林世良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胆子更壮了,他出示特别通行证,毫不犹豫地在保证书上再次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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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警察收起保证书,脸色陡变:“对不起,林先生!奉上峰命令,从今天起,所有货车必须经检查才能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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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情知中计,如果昨天警察要强行检查,退一步就到了国外,谁也奈何不了自己。可现在却如网中之鱼进退不得了。他把心一横,决定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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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一声唿哨,押车的武装人员立即包围了检查站。汽车已经发动,有人搬开了拒马,林世良要强行闯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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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动!放下武器!”随着一阵喊声,埋伏在公路两侧的大批警察冲了上来,将车队和押运人员团团包围。一名警官来到林世良面前:“林主任,切勿见怪,这儿有戴局长的手令,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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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看到杀人不眨眼的戴笠的名字,眼前一黑软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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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打开篷布,对所有车辆进行检查,没有一车是政府规定抢运的东西,全是章经理的那批货。跟车的章经理完全傻了,他这才醒悟到自己犯了商业情报保密不严的大忌。既然把底透给了汪建方,就得接受人家的条件,打掉门牙肚里吞。这一下遭了暗算,赔老本不说,弄不好命都难保。当警察查问货主时,他哪里还敢出头。林世良知道拉扯出章经理也不能给自己减罪,不如干脆全担起来,就谎称货是自己的。警察当即给林世良戴上手铐,押回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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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局怕孔家出面干涉,连夜起草一份报告,说林世良假公济私,阻挠军运,以至滇缅线号令不行,无法控制,报告了蒋介石。蒋介石十分恼火,当即批示严加查办。林世良随即被带上飞机,押往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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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良被关进土桥监狱,军法处突击审讯。有些人早就对孔家大发横财而不满,威逼利诱,想使林世良招出孔大公子。林世良渐渐清醒,回顾以往几次出事,自己包揽罪责,孔家都极力营救,渡过难关后,更受器重,升官发财,好处不小。于是故伎重演,凡被查实无法抵赖的罪行,如包运私货、走私夹带、侵吞公款,一律应承,绝不攀扯孔大公子,军法处再三审讯,均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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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侃得知林世良的表现,以孔祥熙的权势和手中钱财双管齐下,四处活动。军法总监何成浚掂量再三,准备以滥用职权罪判处林世良有期徒刑10年。孔令侃嫌判得太重,继续活动以图减轻。监狱方面受了孔家的好处,对林世良格外优待,不仅不限制他自由活动,还允许高级饭店把酒席送进监狱,供林世良享受。他的女友探监,甚至允许林世良把她留下过夜。林世良优哉游哉,过得很舒服。眼看用不了多久,孔令侃就能把他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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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员遭遇蒋官邸,孔祥熙避战巧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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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林世良案子一发,《大公报》女记者子冈就探听到了消息,她知道林世良的后台是孔家。就特别关注此案进程,一篇一篇的跟踪报道发出,实指望能以舆论督促国民党政府制定的整顿吏治、肃清贪污的条例在这个案子上能有所体现。谁知军法处审来审去,林世良已被开脱得干干净净,所有责任都被推到了司机和押运员身上,眼看林世良就要无罪开释。她连夜把情况整理好,请求总编王芸生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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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生深感此案对《大公报》的声望关系重大,你逮住这个案子报来报去,都以为会抓住个老虎,结果老虎眼睁睁逃脱,却甩出几只毫不知情的替罪羊,这算怎么回事,何以面对读者?政府的法令岂不成了骗人把戏?王芸生立即动笔起草了一篇社论《从林世良案说起》,慷慨激昂,虽未点名,但笔锋所向,直指孔祥熙和何成浚。写完社论,在打印小样时,他又仔细琢磨,报纸舆论虽然影响不小,但要促成罪犯伏法,还得靠有权威的人士说话。待小样一出来,他连同记者掌握到的消息一起装进公文包,来见当时的监察院长于右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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