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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次查理有些诧异了。他集多年经验，深知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劝人掏钱了。自己老谋深算，尚且常常碰得头破血流。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羞怯腼腆，居然要独立承担这样的任务，是不是太不知深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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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们定个指标，互相比一比，看谁先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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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初生牛犊——哦，不。好一个阿虎门下之虎女！”此句一出，父女两个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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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霭龄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大银行家、上海自治公所所长沈缦云。上海自治公所有几百人的武装，近来市面混乱，这些武装应上海道台之邀，已上街巡逻。沈缦云闭门谢客，躲在家里静观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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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刚到沈宅门口，就遇到门房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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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今天不在，您改日再来吧。”门房一脸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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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在还是假不在？霭龄心里一合计：兵不厌诈，先诈他一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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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今天在家！”霭龄话说得比石狮子蹲在门前还要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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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略一犹豫：“在家也不见任何人，您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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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心头暗喜，还真让我诈出来了。她把脸一仰：“知道为什么不见人吗？他今天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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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门房满腹狐疑。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身洋装但绝不是洋人的年轻姑娘。“那，请问小姐芳名，我好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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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霭龄假装生气了。“你去通报，把我晾在大门口。给沈先生惹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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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拿不准了，趁他稍一犹豫的当口，霭龄已经登堂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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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伯，您好！”霭龄满面春风，彬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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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这不是查理先生的大小姐吗？你刚从海外回来，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啦？”沈缦云经常出入官场，一派绅士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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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威斯里安读书时，听到不少您当年在美国北长老会学校为强国而勤奋学习的事迹，实为留学生尊敬的前辈与楷模。今天我来拜见，一来当面表达敬意，二来顺便转达几位美国朋友对您的问候！”霭龄为这次游说进行了精心准备，对沈缦云的基本情况已烂熟于胸。二人就都曾在美国读书这个话题找到了共同点，谈话气氛轻松而融洽。时近中午，沈缦云留霭龄在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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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今天就免了吧。如果沈老伯肯为我破费，我倒想请沈先生做点更有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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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沈缦云警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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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同盟会捐款。”宋霭龄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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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那可是反清组织，朝廷正在通缉它的所有人员，一旦抓获格杀勿论。你在我这里为同盟会募捐，不怕我叫人把你抓起来吗？”沈缦云神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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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咯咯地笑了起来：“您不会的。我在美国就听说了您向摄政王请愿，要求召开国会的义举。美国的朋友都为您的民主思想叫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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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别提啦！”沈缦云被戳在了酸痛处，“你猜那摄政王怎么说，开不开国会不是由人民的请求决定的。难道朝廷可以恩赐人民一个民主？恩赐的东西还叫民主？我看这朝廷腐败透顶，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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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既然如此，您何不向同盟会提供资助，早日推翻这个腐败的朝廷？”霭龄使出了紧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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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缦云摇摇两手：“这又有不同。它不听忠言，它腐败，它自会灭亡。可你非要用强力去从外部推翻它，这又是大逆不道。再说此事一旦泄露，要遭满门抄斩呀！我可不能上你们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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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又笑了起来：“但是，沈先生已经上了贼船，已经够抄斩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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