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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的反应出乎霭龄意外。他并没有发怒和暴跳，而是先笑了一声，霭龄听出这笑声有些干涩，但她决心不去理会，静等父亲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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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平心静气地说：“这真是你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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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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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年龄跟你父亲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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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从来不是爱情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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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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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我爱他，别的事不属于我的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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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你一直是称呼他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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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遇到的所有男人中，他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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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向他表示过这个意思吗？他的态度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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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多次向他传递过爱情的信息，我相信他会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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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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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进行一项伟大、艰难的事业。一位哲人说过，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伟大的女性。我不敢自命伟大，但是我年轻，受过良好教育，对他有一片赤诚忠心，我的工作受到许多人的称赞，他对我的工作一直十分满意。我认为他要完成他的事业，非常需要我和他一起并肩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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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现在你来听我说。你崇拜他，喜欢他，这不难理解。四五十岁的男人是最美的，这一点与女人绝对不同。四五十岁的男人还不显衰老，但又经历丰富，事业有成，还会疼爱体贴别人，与毛头小伙相比，自然透露出一种成熟之美，头上又有一个成功的光环，容易引起怀春少女的以心相许。但这是不是爱情还要具体分析。你知道，爱情是两个人站在完全平等的地位上，互相吸引，互相爱慕，既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投靠和占有，也不掺杂任何功利的目的。你现在对他是崇拜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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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爱他，爱他，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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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陷入了一种感情的盲点，你只看见自己，并没有看清对方，也没有看清环境。革命打倒了皇帝，可人们的观念并没有多少改变。老夫少妻在世俗观念中是大受非议的。即使他也同样喜欢你，注意，我说的是即使，而事实上据我观察，他还没有这个意思。现在还讲即使，即使你们都愿意结合在一起，那么人们也会说，是他欺骗和引诱了你，在他的道德品质上抹上难以消除的污点，使他难以抬头，难以做人；反过来人们也会说，你是因为贪图他的地位和名声，而牺牲自己的青春。总之这件事的结果，不是有助于他的事业，不是对你勇于献身的高尚情操给予赞扬，而完全招致一种无谓的非议，你们会被流言蜚语所包围，会被好事者的唾沫所淹死。这不仅坏了我们宋家的名声，也坏了孙先生的大事业。孩子，及早回头，重理思绪，你年轻的生命途中应该是鲜花铺路，而不应该是荆棘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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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的道理也许是对的。但是任何责难和非议都不能使我有丝毫动摇和犹豫！要我打消念头，除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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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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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孙先生亲口对我说，不！说他不喜欢我，不需要我！此外没有别的力量能扭转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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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上帝！愿全知全能的上帝拯救你！你迟早会面临一场痛苦而一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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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您的预言成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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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和父亲这次谈话后的第三天，国内传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国民党在国会选举中大获全胜，取得多数席位。就在踌躇满志的宋教仁从上海出发，准备到北京组织内阁与袁世凯分庭抗礼的时候，袁世凯派出刺客于3月20日在上海车站向宋教仁连发两枪，一代革命精英在经历了整整两天的巨大痛苦之后，含恨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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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经历了椎心刻骨的悲怆，但是他还不相信谋刺宋教仁是袁世凯下的手，袁世凯在他面前的卑顺表演还历历在目，他把这件事交给“法律”去解决，自己仍潜心于铁路建设。但直到几年后他彻底放下这项工作前，仍像在革命中的遭遇一样，没有一个外国资本家真心实意为他朝思暮想的铁路提供资金。唯一同他签订了合同的是一家英国公司，而这家公司自始至终履行的也没有超出过勘测阶段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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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龄直言不讳地向孙中山袒露了心迹，表示愿意为他的事业献身，为自己崇拜的英雄捧出一片冰心，同他喜结良缘，共修百年之好。但这次谈话的结果使她大失所望。她无法忍受这种好心不被领情的痛苦，从日本一回来，她就辞去了孙中山秘书的职务，回到上海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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