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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1506)四月,掌大理寺、工部尚书杨守随奏:“每岁天气暄热,会审罪囚,事例行于在京而不行于南京。五年一审录,事例详于在京而略于在外。事体有偏,刑或不当。宜通行南京,审囚之时,三法司一同会审。其在外审录所奏,亦照此例,会审具奏,庶事体无一偏之弊,刑法合众论之公。”上从之,且曰:“人命至重,录囚有循情稽滞窥伺者,令该科参究。”(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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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太监李兴负责弘治帝陵墓建造,收受柴银,盗伐长陵松木,下三司,罪当死。其党刘瑾、谷大用等屡以密牍,嘱咐宽待李兴,杨守随屡次严词拒绝(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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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元年(1506)十月,巨珰刘瑾等擅政,从内宫传出圣旨,取户部余盐四十万充内宫之用。户部尚书韩文率九卿廷诤,又传出圣旨:“此何大事,遽尔伏阙?”退朝后,韩文对诸大臣说:“果然,天下事甚有大于此者。今八虎相扇为恶,恣行不轨,势危社稷,奈何舍此不言?”韩文于是重新起草奏疏,会众伏阙下,请治瑾等罪。得圣旨,已经处分,命刘瑾掌管司礼监,诸珰出筦机要。杨守随说:“祸益大矣。”又专门上疏,称:“臣等力陈诸珰之罪,谓必立正国法。今反授以政事根本之枢,兵财机务之地,阳为远放而阴近之,名为疏斥而实亲之。政柄一入其手,将来事势必有不可言之事。伏愿陛下乾纲独断,立诛此数人,远鉴延熹既往之愆,无使臣蹈蕃、武已覆之辙。”皇帝没有回应。刘瑾积衔入骨,到了除夕,促使皇帝下圣旨,勒令杨守随等人致仕(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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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1507)正朔,因致仕到朝廷致谢。过了两天,陛辞,没有见到皇帝。旧例,凡大臣休致,必面觐辞谢,赐宴而退,家给禄米人夫。这次破例,一切俱免。杨守随退朝时,舆隶们怕得罪刘瑾,四处奔走。杨守随只能徒步长安街上,有吏胥数人肩舆拥公归第。第二天,到达北京郊外的通州张家湾。刘瑾派军校尾随而行,随时准备找差错。结果,杨守随自己租了车回家,一点没有麻烦官府,如此免了祸(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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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以为退休以后,就可以功成身退,其实哪会这么简单。三月,刘瑾复矫诏,将杨守随与刘健、谢迁、韩文、林瀚、张敷华等凡五十三人定为朋党,颁示天下(481)。即使如此,刘瑾仍不罢休,派浙江巡按御史提问。正德三年(1508),杨守随复为刘瑾所构,系狱八月,允许罚粟千石来代替,到宣府上纳。正德四年,杨守随家本无余财,至鬻先人遗田,请贷兄弟,一簪一衣不得留,尚输不给(482)。七月,二儿子杨茂慎(1481—1509)(483)受令到宣府上纳,竟死于途,才29岁。其他任职于朝的杨氏家族成员杨守阯、杨守隅、杨茂元四人均受到牵连,或夺诏敕,或削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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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1510)正月,复借口将杨守随削为平民。先是,鄞人有死狱,审录此案的郎中董恬及佥事龙霓谓其情可矜,下大理寺驳谳。至是,刘瑾以杨守随私其乡人,勒为民,仍罚米二百石(484)。继而夺任职以来的所有诰命。杨守随只得将自己的居室卖了,甚至脱簪珥来还偿,家奴也登啼号援。不过,杨守随“伤时忧国,论事感激,宴如也”。到了九月,刘瑾终于倒台。科道官交章奏举,称他“名望素著,才识俱优,守正秉直,非阿谀奔竞者比”。因刘瑾余党仍在,皇帝并不重视,奉旨,复原职,致仕。十月,诏给还前夺诰敕。尽管此后两京科道官累荐杨守随可起用,皆不报。正德十二年(1517),进杨守随为资善大夫,赠陈氏、董氏为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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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四年(1519)(485)六月二十五日,卒,享年85岁。杨守随临终前,寇天叙偕僚友问疾,杨守随“怡然起坐,犹为礼容,然已不能言矣”。不久,有一阵风如雾般从牖间漂入,杨守随端坐,瞑目而逝。赐葬祭,赠太子少保,谥康简。杨守随在月湖西青石桥建第,人称康简公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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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资禀颖异,诚慤。“所学者正,读书立官,即有志勋业,加累遭颠蹶,而志不少剉,故所建立光明俊伟”(486)。当时,与兵部尚书刘大夏、户部尚书韩文并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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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很孝顺,顾家,节约。“平素不绮罗,食不兼味。历官十余年,泊如也。”(487)退休以后,杨守陈经常穿着葛布野衣,徜徉于山水间。曾经与宁波城内的六七个士大夫结成文会,以诗酒自娱,人称甬上耆旧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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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以公家为至上。“谨家教以训宗戚,敦行义以表乡闾。每春秋乡饮,有司必礼公正位大宾。司府有过访者,则告以民间利弊,不一及于私也。”(488)如正德十三年(1518),寇天叙(1480—1533)为宁波知府,“每就访政务,必尽言无隐,所益良多,而公亦不鄙外,久而益亲”(489)。临终前,对儿子杨茂显、杨茂允说:“吾位六卿,寿逾八帙,栝平生,今得毙于正矣。第以受国恩厚,无补万一,此没世之恨也。敬戒后宜世图报称。”(490)儿子们问及家事,则摇摇头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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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为人敦朴,少邃《易》学。与杨守陈、杨守阯相砥砺,雅有士望。居官刚直,建白甚多,遇事无所顾忌。杨守随素清慎,家至屡空,而心裕如也(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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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随博通经史,著有《历官奏议》、《贞庵集》,可惜今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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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杨守随、杨守阯,均作“官籍”,再查《碑录》也作“官籍”。而其他杨氏中进士人员均作“民籍”,为什么杨守随、杨守阯是“官籍”?可能是杨守陈成功以后奖励的。由杨守隅及杨茂元、杨茂仁仍是民籍来看,奖励是个案性的,一次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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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布政司使杨守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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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隅(1447—1525),字维德,号默庵,又号西川,杨自忞的第四个儿子。幼时,宗党呼为“乳学秀才”。稍长,习举子业。天顺四年(1460)14岁时,杨守陈将之召到北京,亲自指导学习(492)。这样做,显然有报答叔父栽培之意。当年正是杨自忞决意将杨守陈带到北京学习,从而得顺利走上科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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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六年(1470),以《易》补宁波府学生员。成化十三年(1477),与侄杨茂亨回杭州,参加浙江乡试,叔侄并中式为举人。杨守陈《喜从弟守隅从子茂亨并中乡试诗》:“秋香又入镜川来,黄气盈楼又满台。嘉尔籍咸新并举,光吾轼辙旧重魁。庭阶共喜芝兰秀,薪槱宁嫌朴棫材。伫见东风桃浪暖,禹门双鲤共乘雷。”(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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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参加会试,失利,继续回南京国子监读书,被魏国公徐氏聘为家庭老师。成化十五年(1479),父亲杨自忞过世,丁外艰,回乡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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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年(1484)二月,杨守隅顺利通过会试。三月,顺利过了殿试,中进士,据《明清进士题名碑录》,“贯浙江宁波府鄞县,民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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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中秋节,杨守陈、杨守阯、杨守隅、杨茂元、杨茂仁、杨茂珩六人在京,十分高兴,作《中秋家宴联句》,杨守陈称“兄弟情欢洽,儿孙喜气融”(494),可见当时兴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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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一年(1485)正月,为了省支俸,吏部尚书要求放回新进士,杨守隅于是只得归乡依亲。为了省笔薪水,朝廷竟然可以让进士归乡依亲,这样的事情,在今天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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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三年(1487),授工部营缮司主事。弘治三年(1490),改兵部车驾司主事,司职邮传符檄,而中贵滥用黄马、快船,道路骚绎。杨守隅请以堪合入内府,需此以行,宿弊遂釐。故事,岁命勋臣一员,董牧马役,岁终,以倒死椿头稽报。时南和伯方寿祥恃宠不法,杨守隅论置之罪。弘治五年(1492),出按陕西马政,刬剔宿蠧。弘治六年,升职方司员外郎,专理军伍。弘治九年(1496),升本司,署郎中事、员外郎。因母亲病故,回宁波守丧三年。弘治十一年(1498),服阕,实授郎中。杨守阯作《次韵寄守隅郎中》:“高坡巷里向南衙,轮奂新修也自华。已展檐牙重复簟,不愁两脚密如麻。连枝圃小池生草,后乐园深树隐霞。”(495)高坡巷是杨守陈兄弟在京的寓所,后花园中有杨守陈的“后乐园”、杨守阯的“小圃”,杨守陈称小圃为“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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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七年(1504)正月,迁江西左参政,有政绩。宁府禄米,石征银一两,后渐增十之五。杨守隅入请于王,裁减如旧。临江盗横,遣兵剿捕,杨守隅曰:“安有众无统领,事克济乎?”闻县丞刘氏有智能,指授之以遣。数日,置酒召僚友曰:“将以侍捷也。”人以为戏,酒甫行而捷报至(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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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四年(1509)五月,拟任云南右布政使,有旨,令致仕。正德五年三月,时刘瑾弄权,有诬人不法事,罪应籍没,杨守隅独廉其诬,刘瑾怒,先后罚米四百石,遂夺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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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1510)八月,刘瑾倒台,杨氏得重新出山。这一年九月,杨守隅官陕西参政,杨茂元为江西参政,杨守阯作《四弟五侄两参政被诏起用,弟任陕西,侄任江西,诗以赠之》:“星轺接轸越江南,诏起吾家两大参。牵复喜占阳道长,允升感荷圣恩覃。春回陕右融冰雪,日转匡庐散雾岚。秦楚今逢双召伯,黍苗阴雨泽泓涵。”(497)时“流贼”肆掠,蜀汉两地骚动,杨守隅严加防备,关中赖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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