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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对杨永赞说:“修谱易有过,子宜勿为也。”杨永赞回答说:“吾尽吾心而已,有过与否,所勿计也。故每有未立传而急补者,有既立传而仍删者。向各房查系,并有至十数往还而不怠者,可谓尽心矣。夫百口之家,更十余稔,而偻数其人,多有遗忘者,况网罗四方百代之族耶?镜川一支,考核务严。他如支分派远,未及详载,非遗忘也,盖将阙以有待也。然则有过之名,不容受也,亦不必辞耳。”(59)由此可知,杨永赞修谱的决心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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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杨伟烈、杨伟英等人协助纂修。杨伟烈(60)(1739—1827),字丕哉,号培斋,邑庠生。杨伟英(1754—1821),字首春,号西庚,官名邦墉,邑庠生,晋封通议大夫,好读乡贤遗稿,并为之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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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五十六年(1791)春,60岁的杨永赞“谋诸宗族,猛勇钞此”。至乾隆五十九年(1794)冬,“稿成”(61)。乾隆六十年正式刊刻。前后经过了十多年时间。乾隆《镜川杨氏宗谱》,封面题“四知堂藏本”,内文题“报本堂木活字本”,六卷,四册,现唯天一阁收藏一部。这部族谱是镜川杨氏现存最早的版本,后世族谱的续修皆以此为本。杨永赞等在镜川谱散失殆尽的情况下,克服各种困难,终完成族谱创修之大业,“以一身当百有四十余年之中绝,网罗故系,采辑旧闻,久乃告成,厥功非小”(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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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赞重修《镜川杨氏宗谱》,其体例主要参照了邻村的《槎湖张氏谱》。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分上中下三卷,除序和义例,共有21类,分别是地图、氏原、卜籍、家范、行第、世系、宠命、仕宦、科贡、庠俊、吏掾、处士、阃行、宗公、寿考、第宅、祠墓、著述、辨疑、守谱、题跋后序。这次家谱的编纂更加严谨、求实。如新增凡例言“我族厚公自苏迁鄞,当首鄞谱以系世。而旧谱必自康国公、砺公始者,不欲迁其祖父也。今定以厚公为一世肇基之祖,再追叙康国公祖父两代,连厚公,仍以五代起世。自厚公以前,则为占籍姑苏之远祖。其不联一图者,使后人知世次所由起而源流亦易明云”(63)。杨永赞等认为杨厚才是镜川杨氏的肇基始祖,而杨康国、杨砺等只能算是远祖,其求实之态度可见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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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谱靠修,也要靠传承。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对于守谱有着严格的规定。其一,守谱乃是宗族事之大者,不可有半点疏忽,“子孙而不知守其谱,是忘乎其先也”。其二,旧谱之所以散佚,是跟守谱不得法有密切的关系,断不可重蹈覆辙,“欲垂永久而勿失,则必慎所守也”。其三,明确族谱分管之家,以防日久遗失。“凡正谱三册,东杨藏一册,西杨藏一册,中杨藏一册。副本共七册,青山存一册,东杨前宅存一册,后宅一册,西杨仁、义、智三房各存一册,夹塘礼房一册。”其四则提出了几种具体的守谱方法,如“加封锁架阁于祠宇,一如镇宅莲经,此乙法也。或付宗长收藏,送迎输守,严加珍护。每逢伏日晒烺,勿致稍有蛀烂,此乙法也。抑或付当年者输守,于正月交出,各房挨次输守。岁时祭祀之日,通族会集,展阅一回,亦所以防蛀烂,此又一法也”(64)。此外,还收录诸家守谱条例,有《引证守谱条例》,以供子孙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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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本《镜川杨氏宗谱》有《辨疑》一卷,史料价值弥足珍贵。《辨疑》一卷是宗谱编纂者对旧谱的辩证,这是研究镜川杨氏历史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些,很多信息难以得到考究或佐证。如对于杨氏字辈的考证,十分清楚。“梦觉云臣,时如应显,元成兴熙,自守茂美,承德秉文,式永益伟”六句,乃是镜川杨氏远祖康国而下八世祖所创书。至新五朝奉训诫子弟义不仕元,改“元”字为“新”字。明代洪武年间舒经所作的谱序称新五朝奉“缀十六字,为后来子孙第行”(65),且言新五朝奉改“承德秉文”句为“承厚积宏”,而后杨守陈复改“承厚积宏”为“承德秉文”。杨永赞等通过《青山谱》等资料的考证,证明舒经所言有误。再如,对杨再十一君名为杨珪的考证。这些考证,都为镜川杨氏家族史的研究提供了诸多依据,同时大大增加了其自身的史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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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道光《镜川杨氏宗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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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道光年间,距乾隆末修谱已经有四十余年,于是杨氏家族中有识之士提出续修族谱。道光二十一年(1841),仁房杨伟灿、澄川房杨学载倡议续修家谱,邀宗人在镜川里开会,商议开局修谱之事。“旋遭夷扰,中止”(66)。所谓“夷扰”,指第一次鸦片战争,这年十月,宁波城陷,也致使修谱活动一度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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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结束后,杨益宝再度倡议修谱。杨益宝(1760—1848),字嘉善,号稼船。杨守阯十世孙,家居桂芳桥(今宁波梅园小区内)。乾隆三十九年(1774),十五岁,“家道素约,食指复繁”,其父命其“废学,客缑城”。缑城是宁海别名。所谓“客”,实是做生意。“翁先年客宁海贸易,以信行著闻。”(67)“操筹之暇,每以定省疏旷为憾。”嘉庆四年(1799)四十岁后,归家主持家政。杨益宝膝下无子,其子杨伟儒是过继的。杨益宝家财颇丰,嘉庆三年(1798),“倡捐白金二百两”(68),建世德堂,以合祀杨范以下列祖。嘉庆十年(1805),斥资重修碧川公精舍,修葺碧川公影堂,对宗族事务十分热心。他认为:“夫谱者,属也,谓世数之周普也。谱者,属也,谓人生相系属也。宗谱自修于乾隆年间,迄今阅一世有余。而数千家之生人,蛰蛰绵绵,蕃衍莫叙。倘不及时而敬宗收族,廓前谱而大同之,将创议于前者,其志不遂,而何以告成功,以昭祖宗之美而纪子孙之盛耶?”(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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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益宝虽有续修之倡,捐资之举,然毕竟年事已高,经族人商议,这次主修的使命落到杨学载身上。杨学载(1790—1849),字笔言,号碧厓,又号东桥,郡增广生。这次续修,有明确分工负责机制。“世系俱各房主事者查明,……倘有遗漏,责有攸归。”(70)这一机制使得分工明确,责有专属,减少了讹误的发生,这在后来的几次续修中成为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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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修谱,也得到了杨伟儒的全力赞助。道光二十五年(1845)三月,杨学载找杨伟儒商量,说:“重修宗谱,多历年所议,印刻经资未敷,奈何?”杨伟儒说:“心未坚,志未决,是以愿不遂而功不成也。”答应出资。不久,延聘暨阳傅文耀先生“审详锓版,立局在东、西杨间新风堋庙,邀宗人备器什,权舆其事。于是,鉴阅前谱,搜罗遗编,获寸缄尺牍,长章大篇,有关先代者,随时钞录,递柬于局内,循次而补辑之。第家务烦冗,不得时时在局中同襄厥政,而一棹来过,风雨寒暑,往返数十次。族中琐碎轇轕,一切调停毋畸。至修谱章程,惟略表其大端,而未遑细核。若夫世系,向交各房分校。碧川房派独膺其役,不惮家稽户察,废修坠举,详考细征,四易稿而后定。似井然不紊,而涣然靡遗,盖所条陈而缕述之者此耳。自春徂秋,六阅月而葳事,读终篇,瞻洽周详于前谱。虽有增删处,修短合度,疑信相参,荟萃而汇为巨观,非妄行窜易也。而卷帙浩繁,较前过半。纸札印料等费都钜,将伯者,其谁助之。家大人有训云‘钱财当须为祖宗用耳’。经资未敷,独任奚辞。上以光祖宗,下以示子孙。谱牒煌煌,亘诸久远矣。”(71)由此可知,宗谱的编纂与刊刻,均放在新风堋庙。刊工傅文耀承担了家谱的刊刻工作。杨伟儒不仅出资,而且承担了碧川房派支谱的编纂工作。全部工作,花费了六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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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镜川杨氏宗谱》,报本堂木活字本,二十六卷。此版本宗谱印刷了28部,现唯天一阁收藏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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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编撰,分氏原、卜籍、地图、行次、家训、世系、仕宦、宠命、科贡、庠俊、吏掾、处士、宗公、寿考、佚传、阃范、第宅、祀墓、著述、祀典、辨疑、集证、旧谱序源、采访录存、谨守家乘、补序题跋,共26类。增《佚传》一卷,《祀典附遗藏》一卷,《集证》一卷,《旧谱序源》一卷,《采访录存》一卷。《佚传》内容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是延时送来的各房所收藏的文章,一是杨氏先祖文集中应当收入宗谱的文章,前者来不及分类,后者与一般著述不同,故将二者另为《佚传》一卷。《祀典附遗藏》一卷主要记录当祀典之先祖及祖上的诗文典册的相关内容。《集证》一卷是对前谱中不确之处的考证内容,解决了不少阙疑。修谱时,对所有联谱的杨氏分支都进行了严格的专人采访,考证其是否为镜川杨氏之分支,采访的内容记录,另辟一卷,是为《采访录存》。另外重修时,增录辨疑两条,分别是对其先祖杨正权和杨成七的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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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载辨析了宗谱创修与继修之异同,而强调继修之难。“或谓宗谱在创而修之者能耳,而继而重修之者殊易。不知创修者,汇先世遗编,条序而鳞次之,至无所证据,曰以俟后人再订,是盖深望与。继修者虽有全帙可凭,而每卷每篇,疑信相参,欲求先世遗编,十不得一二焉。传记之矛盾,世系之龃龉,科贡仕宦之无征,祠墓第宅之不核,种种抵牾,心曷以安?故继修者较创修者为尤难。且夫散者而使之聚也,绝者而使之续也,亡者而使之存也,略者而使之详也,非修谱之常经乎?岂攀援附会得以了厥事哉?”(72)由此可知,续修的考订难度也较大。道光《镜川杨氏宗谱》的特点是考订精详。“锦心铁手,殚力纂修,仿史氏之体裁,补宗牒之阙漏,正误刊谬,考订详明。五阅春秋,始克告竣,而规模更见完备焉。”(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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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对乾隆谱做了一些更定。“前谱世系以六代为行,今遵欧法,横列五世,提为一章,以明五服,更以五世起至九世,列为一图,以明九族,世经人纬,仍遵欧法,以五代为准。”(74)改五代为一图,五服与九族的宗族伦理观念得到更多的体现。涉及到一些隐晦的书法也有一定的更改,如“谱中所记,与史例异,盖为亲者讳,为尊者讳耳。若旧谱有书‘降等’,书‘死非命’,一概节删,崇宗谊也,以寓有褒无贬之意”。“改适者,书其姓氏不详。”“有随母改适及出赘者,后许归宗,故并志之,以昭一本。”(75)这些皆属于家谱的笔法,可以看出伦理观念在家谱编修过程中影响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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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光绪《镜川杨氏宗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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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初年,距道光修谱又有近四十年,续修族谱再次提上议程。杨习梴《重修宗谱序》称:“至今一世有余,子孙繁衍,虽昭穆攸分,而近世生卒配葬事多未曾入谱。……或迁居于外,或散居于城中,未能详悉。若不及时重修,其远出者固恐日久难稽其世系,而在近居者亦将有遗漏之虞,非所以追远睦族也。”(76)杨存本《重修宗谱序》言:“迄今阅年四十,汇议续修。荷蒙列祖神灵,同宗欣然,咸有是志。特翻阅旧谱,章程条目虽立于前,祖德宗功虽表其美,而子侄之繁衍,支派之浩瀚,迁徙散处之纷纭,盛于今而胜于昔也。使非勤于访问,详为稽查,必至谬误遗漏,愈久愈失,其何以承先而启后乎?”(77)可见,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杨氏人多支繁,迫切需要重修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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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八年(1882)四月,杨习龄(1811—1882)、杨习祚(1868—1900)与杨习梴商议续修,取得堂叔杨学沚、杨学济及族叔杨学政的支持,同往东、西杨村,会同公议。大家踊跃支持(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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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宗谱的纂修,经过了支谱与总谱两个阶段。“特族大支繁,经费浩大,一时不能汇同,请宗干等自举,采访各房支谱,先行纂修。”(79)经宗族商议,由杨习梴、杨习镜、杨存本(80)三人担任主修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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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习梴(1853—1916),学名开祺,字景松,号忠栻。父亲早逝,四岁由伯父抚养,“十二岁始与伯父分炊”(81),独立门户。“少习举子业,文章平正通达,不炫新奇。因久困童试,乃纳粟,游武林,十赴秋闱,两膺鹗荐。奈命途多舛,不获售。既乃弃而习医,兼精内外,以活人存心,不亟亟以利为。当新政发生,立宪自治,君为都人士推许膺选。尔时,任议员之职者,屡多假名公益,自专权利,遭乡里诽谤者比比也。君独静默自持,以好事为戒,惟于议地方利弊之事,不肯以泄泄沓沓可否峡谷岐耳。”杨习梴的“城自治议员”身份,是宣统三年(1911)宁波府地方自治会职务(82)。杨习梴壮年时,“修辑十六宗族宗谱,独任其劳,费多补助,并绘十五代相册,兼修历代祖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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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习镜(1850—1890),字迁范,号虚堂,庠生,享年41岁(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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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存本(1835—1907),一名力田,学名世友,字立生,号律笙,别号筱岩,国学生,例封征仕郎。杨存本幼时多病,“人佥谓少年虚损,必不久于世”,后经其母悉心调养,逐渐健实。他“常潜修一室,左右置经史,供朝夕观摩”,特立独行,喜读古诗文,淡泊名利,不应科举,“惟族中义塾、祠众、庙会、宗谱诸要务,责无旁贷”(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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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年余的努力,到光绪十年(1884)春,各支谱完成。其间,杨学政、杨学济、杨习龄相继离世,杨习梴“虽有志协修而力不足”(86)。在最后汇总阶段,杨习镜(1816—1879)承担了主编任务。“幸西杨房长伟铨公议定协修”(87),此谱得成。杨伟铨“魁梧其貌,旷达其胸”(88),对宗族事务十分热心,此次续修家谱用力颇多。此次修谱经费,按人口捐款。“仍照前例,设局于风堋新庙,汇合支谱,再行检阅,以付枣梨。”(89)四月开工,八月刊刻完成。光绪《镜川杨氏宗谱》,分教堂木活字本,二十六卷。此版本宗谱印刷了22部,现唯天一阁收藏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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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社会习俗的变化,光绪本《镜川杨氏宗谱》有几点具体的变更。如“古无冥配礼,今冥配甚多,且有以夭殇冥配者。公议未十六岁者,虽配不书;已十六岁者,书冥配某氏,不详生卒,而亦不得立继”。冥配,又叫阴婚或冥婚,是将已死男女配成夫妇,汉代之前即已出现。有清一代,随着贞节观念的加深,冥配的习俗盛行,此次续修,对于是否入谱,做了明确的规定。再如当时娶典妇的现象较为普遍,“议以典妇生子,书典某氏,削其生卒,未生子者不书,惟贫乏不能娶而以典妇为原配者,只书典某氏。若典有夫之妇,虽生子不书。其子有出典于人者,作改适论。”对于典妇是否入谱,如何书写,都很明确。另外,考虑前谱可能混淆生卒无考与改适之人,“明书改适,再削生卒,以杜混淆”(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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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民国的宗谱编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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