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182576
1706182577
票房多设在富贵之家。夏仁虎《旧京琐记》卷十称:
1706182578
1706182579
北京人好唱二簧,于是有票房之设、票友之称,自亲贵以至富贵家子弟之好游荡者往往入焉。有约谓之走票,清唱谓之坐唱,上妆谓之彩唱。既登台,则内外场之犒资皆由自备,往往因而破家。其技佳者约票,主人代备犒资而暗有馈遗,谓之吃票。至于登台卖艺,谓之下海。
1706182580
1706182581
1706182582
1706182583
票友走票开销很大,除买行头,请人教,还要请客捧场,昔日俗语叫:“耗财买脸”,“花钱买乐”。除家资富足的王公贵族外,很少有人能承受这种负担。所以北京人又将这种毫无酬赏却挥霍无度的活动叫作“玩票”。
1706182584
1706182585
在众多票房中,以肃亲王府票房最有名。善耆工老生,常请内行名伶到府中教戏,并在内廷演唱。票友多为贝勒、贝子等宗室亲贵。善耆嗜戏成癖,相传他曾与名伶杨小朵合演《翠屏山》。善耆扮石秀,杨扮巧云。当“巧云”峻词斥逐“石秀”时,“石秀”抗辩不屈,“巧云”不禁厉声呵道:“你今天就是王爷也得给我滚出去!”四座观剧者闻声相顾失色,杨小朵却谈笑自若,扮演石秀的善耆更乐不可支。
1706182586
1706182587
宣统三年(1910),各省谘议局代表为请求提前立宪聚集京师,摄政王载沣等权贵均避之不见。惟善耆在民政部大堂迎见各代表。对话气氛紧张之际,善耆忽然掷冠于桌,大声唱道:“先帝爷白帝城龙归天境”,众代表愕然。善耆却笑着说:诸君莫慌,咱们都是好朋友,你们也不说是代表,我也不说是王爷,横竖咱们乐一晌就得了。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随之释然。又一种解释说,戏词中所谓“先帝”实指光绪帝载湉,意思是说载湉如尚在世,立宪早已实行;可惜他死了,载沣却不愿实现,间接表示了他对立宪赞同的微意。[10]不管怎么说,善耆嗜剧,在宗室贵族中是出了名的。
1706182588
1706182589
在宗室贵族中,热衷学京剧、唱京剧的还有庆亲王府的溥锺、溥锐,醇亲王府的载洵、载涛等,不一而足。民国初年,以他们为核心,组成了一班不定期的自演自娱的京剧团,有人美其名曰“贵胄班”。
1706182590
1706182591
1706182592
1706182593
1706182594
图41 戏装的载涛
1706182595
1706182596
晚清八旗王公,还有人对八角鼓艺术产生浓厚兴趣。八角鼓与子弟书、岔曲、牌子曲都是八旗子弟中几乎同时繁兴起来的民间文艺,彼此涵濡,相得益彰。当时有所谓“全堂八角鼓”,实际是各种曲艺节目的集萃。分鼓、溜、彩三种:“鼓,唱也;溜,相声之类;彩,戏法。”[11]可见“全堂八角鼓”已突破早先八角鼓单表演击鼓弹弦的局限,兼容了多种艺术形式。全堂八角鼓一般由八旗子弟票友演出。票友大多技艺精湛,一专多能,即说、演、弹、唱、变、逗,样样精通,时人叫作“六场通透”。“演者多系贵胄皇族”,习为娱乐,[12]他们不仅欣赏别人演出,有的还亲自公开登台表演。道光十九年(1839),贝勒奕绮赴京城内各茶园登场度曲,九城哄传,各巷口报单高挂,书写今日某园准演绮贝勒八角鼓,且登场时任优伶辱骂,以博众茶客之欢。此事被官差访实,又不便明拿。不久因抄获宗室侍卫瑞珠开设茶馆,斗赌蟋蟀,案内究出贝勒奕绮曾登场度曲。审明革去贝勒,令宗人府堂官率领行杖之人至其府第,重责40板,令其闭门思过,逾年而卒。[13]奕绮以贵族身份公开登台演唱八角鼓,甘心与伶优为伍,足见八角鼓艺术蕴含的特殊魅力,这在当时无异于石破天惊的举动,为统治阶层所不容,除受到重惩外,还获得“素行卑鄙”的恶名。同、光年间,恭亲王之子贝勒载澂,在府第中成立赏心悦目票房,演唱全堂八角鼓,为“京城第一”。他们除自演自娱,还应外约,阵容齐整,而且茶水自备,不取车资。但是外人多不敢约,因为其中不良纨绔子弟甚多,“调戏妇女之事,数见不鲜云”。[14]
1706182597
1706182598
清代宗室子弟不准任意离京,被围在一个狭小的生活天地里,除少数人步入仕途外,大多数无事可做,只有耽于玩乐。夏仁虎《旧京琐记》卷一说:
1706182599
1706182600
贵家子弟,驰马试箭,调鹰纵犬,不失尚武之风。至于养鱼、斗蟀、走票、纠赌,风斯下矣。别有坊曲游手,提笼架鸟,抛石掷弹,以为常课。
1706182601
1706182602
1706182603
1706182604
骑射本为满洲长技,从前皇帝时常举行搜猎,随围者皆皇族、贵戚,平日马箭、马枪,皆须熟练。故王公府第中,每以射布靶为戏。每值永定门外娘娘庙(俗称南顶)、东便门内蟠桃宫、西便门外白云观年例开庙之时,王公子弟皆有跑马组合,加入赛跑者谓之下道。王府各有养马之处,平日喂饲刷洗,备极珍护,以备驰骋临风,博得观众喝彩。
1706182605
1706182606
1706182607
清初王公贵族均分有大片牧场,马匹成群。及至晚清,圈养骏马,比赛骑术,仍是贵族中的一种时尚。醇亲王奕一生主要是练兵、带兵,精于骑术。其子载涛贝勒养马、相马、骑马也很有名。据《醇王府资料》载某年《闰五月骡马口分单》,府里共养了69匹骏马(另外还有9头骡子)。这些骏马除皇帝亲赐外,主要得自蒙古王公和满汉亲贵的进献,如口分单中写有:哈拉哈道王紫马、哈拉哈特王兔虎马、多王爷枣骝马、图什业图王大爷兔虎、荣侯爷枣骝花马、李中堂粉青马、善将军菊花青马等。其中,以乌珠木沁王所献为最多,共有12匹。这些骡马每月各有口分银4两5钱,仅闰五月一个月,就支领口分银339两3钱。照此推算,一年里用于养马的费用当有4000两之多,这还不包括十多个养马人等的开支。[15]前面曾提到,清季醇王府数十万亩地租收入在八九千两左右。这就是说,有大约一半的地租收入用在了养马上。至于这笔开支相当多少庄佃一年里辛勤劳动的果实,已经难以得知了。
1706182608
1706182609
王府中种花、养鸟、养鸽子、养金鱼,均雇有“把式”,专理其事。许多贵族也精于此道。京城秋季以养菊为“雅戏”。王公中最早以养菊称名的是怡亲王胤祥的次子宁郡王弘晈。据说当时京城内无洋菊。篱边所插黄紫数种,皆薄瓣粗叶,毫无风趣。弘晈得到南中佳种,以蒿接茎,枝叶茂盛,反有胜于本植。分神品、逸品、幽品、雅品诸名目,不少于数百种。每当秋雨过后,五色纷披,弘晈或载酒荒畦,与诸名士酬唱,不减当年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情趣。[16]王公贵族中的高雅之士种菊、咏菊,留下许多诗作。贝子吞珠在《菊》诗中吟道:
1706182610
1706182611
万物竞阳春,尔独傲霜露。瑟瑟西风鸣,萧然绝尘污。色分三径深,香殿九秋暮。楚骚此君子,嘉名信非误。[17](下略)
1706182612
1706182613
1706182614
1706182615
1706182616
1706182617
像历代汉文人一样,宗室贵族的咏菊诗或者自况,或者喻言人生哲理。
1706182618
1706182619
王公贵族养鸟、养鸽也颇有讲究,养鸟有看文彩的,养红绿鹦鹉、虎皮鹦哥、芙蓉、倒挂、碧玉、珍珠等鸟;有听善鸣的,养画眉、百灵、字字红、字字黑、小黄鸟之属。这些鸟能模仿各种禽音,各种市声,听之悦耳。热衷于玩鸽子的子弟也不少。鸽子品种很多,上品昂贵。鸽有鸽房,专人管理。进入民国,载涛贝勒的鸽群在全东城仍首屈一指。[18]每年夏秋季节,是玩蛐蛐(蟋蟀)的时节。适时,从宫廷到王公府第均有斗蛐蚰之举。清廷内蛐蛐的角斗是一种赌博游戏,赌金之巨令人瞠目。一局下来,输赢能达万两白银。王公中如睿亲王魁斌等均乐此不疲,至于小斗家颇不乏人,记不胜记。[19]
1706182620
1706182621
宗室贵族“大玩家”们好玩,善玩,他们在游嬉中挥霍,也在娱乐中丧志,有的在玩乐中荡尽家产,有的在玩乐中忘尽国事家事。一直玩到辛亥革命炮响武昌,他们的玩兴犹浓,乐趣正酣。
1706182622
1706182623
1706182624
1706182625
[
上一页 ]
[ :1.706182576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