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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长期办理外交,与诸列强打交道积累了丰富经验。《绍英日记》辛丑年(1901)七月十一日记:“同文济苍、瑞莘儒至庆邸……王云:我调你们三位,帮同办理警务事宜,公事应以中国成法为主,其日本之警务章程,有可采者,亦应择善而从。我约川岛(川岛浪速)专办巡捕学堂,并拟选官学生之心术纯正者赴日本警务学堂学习警务,学成时可充教习之选。”奕劻对警务处的职守做了详细交代,并称,“我已与小村使臣言定,约川岛办学堂事,不约进署办事,缘日本人进署办事,各国必均欲出而干预,彼时再辞川岛,反觉无味,有伤两国国体”。以往研究中国警政创始,主要谈及肃亲王善耆和日人川岛浪速二人,绍英日记,则说明庆王在筹办警政之初也起过重要作用,并且对如何借助日人帮助又不致引起其他诸强干涉,有过缜密思考。实际情况是,在清廷推行的新政改革中,奕劻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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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奕劻身为满洲亲贵,但在倾覆清王朝这一点上,却起到他人所起不到的作用。溥仪即位初,袁世凯因奕劻等人力保,才免于一死,后来重新出山,最终导演出一幕逼宫剧。袁世凯复出后,以南方的革命形势恐吓清帝退位。当时,隆裕太后连连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在第一次会议上,奕劻即表示赞成退位,因受到其他满洲亲贵围攻,第二天会议,不再出席。他的政治态度,与其他满洲亲贵如恭亲王溥伟、肃亲王善耆、镇国公载泽等人形成鲜明对照。所以在清朝亡后,奕劻被满洲亲贵认为是出卖了祖宗家业的罪魁,受尽诟骂。他很快避居天津,与此不无关系。对此感受至深的莫过于末代皇帝溥仪,他执意给奕劻恶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大清二百多年的天下,断送在奕劻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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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的上述行为,固然有他的私利在,不过谁也不能否认,他的行为顺应了大势所趋,有利于避免因率意开战导致的大流血,两千年帝制也因此终结。可见,庆王奕劻的一生虽蒙种种尘垢,也自有其闪光点。[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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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生子6人,其中三、四、六子早殁。长子载振,系大侧福晋所生。二子载、载抡,均为四福晋刘佳氏生。此外,还生有格格1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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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振凭借父亲的权势,14岁就赏给头品顶戴,19岁封二等镇国将军;辛丑和约后,赏加贝子衔。曾作为清朝专使出访英、法、美、日诸国,深得慈禧太后赏识,历任都统、商部尚书、御前大臣、农工商部尚书等要职,后被参辞职。可笑的是,载振在清朝没有晋封王位,却在奕劻病故的同年3月,由大总统黎元洪代替清室下令被封为庆亲王,命令中竟有“清宗室庆亲王奕劻,因病出缺,所遗之爵,本大总统,依待遇清皇族条件第一项,以伊长子载振承袭世袭罔替”之语。[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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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死后,载振同弟载(曾封镇国将军)、载抡(曾受领头品顶戴)分家,将庆王府一分为三。民国12年一场火灾,将载住的一部分全部烧毁。载、载抡先后迁居天津。民国13年(1924)载振也感到时局动荡,便花了十几万元,在天津英租界内买了一所楼房,原是太监“小德张”的产业,作为天津的庆王府。载振弟兄三人迁居天津后,北京的庆王府只留下一部分老佣人看房。民国17年(1928)国民党第四军团总指挥设司令部于王府内,走时将家具物品携带一空。1940年前后,载振将王府售与伪华北行政委员会,得伪币约45万元,三房平分。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接收了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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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振三兄弟中,载最善挥霍。曾在一夜之间输掉一二所房子。天津的英商跑马场及各赌博场,是他经常光顾的场所。一次,买到跑马场的香槟票,他向友人表示,如果赢了,就把马场道修成柏油路面,结果真的赢了。他除了用赢的钱外,又添加一笔钱,修成一段柏油路。这事曾轰传一时,他也很自鸣得意。由于大肆挥霍,没有几年光景,就把分得的财产花光,且债台高筑。民国24年(1935),落魄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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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抡自民国十二三年后,长期住居天津租界,过着一掷千金的豪奢生活。四十年代末,携妾往香港,不久金尽囊空,带病返津,于1950年死去。[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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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振政治经验丰富,曾竭力拉拢各个时期的政界要人,又长期住居外国租界,以避免政治风涛的冲击。载振在经营上也较有头脑。除坐食巨额存款利息外,开始投资商业。在天津独办“龙泉澡堂”,北京动物园的前身也是他兴办的。[41]民国17年(1928),投资20余万元于高星桥创办的劝业场和交通旅馆,总名称为新业公司。载振名为股东,实际上从不过问经营,只是按期取利。日伪时期,因经营不利,利息没有保障。抗战胜利后,高星桥以汉奸嫌疑避居上海,公司由其子管理,业务一落千丈,负债累累。载振股金也折价抵债。同时,银行存款也一折再折。在这种情况下,经济逐渐拮据,仍要支撑王府的架子,只好不断把古玩玉器陆续变卖。奢侈成习的载振不免愁急肝火,终于民国37年(1948)病故。此后,天津的“庆王府”传给了他的三个儿子溥锺、溥锐、溥铨,当地居民称为“锺锐铨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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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两个儿子处境最差。长子溥钧、次子溥铭,从小娇生惯养,在父亲影响下,一样抽大烟、赌博,好逸恶劳。家产荡尽后,溥钧卖过报纸,溥铭则以捡破烂为生。有时穷窘难耐,只好向叔伯哥哥溥锺(金伯琴)要点钱。屡屡登门,遭人冷落,以至被拒门外。[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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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亲王府——恭亲王奕经历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数主军机,参与枢要。病故后,由长子载澂的嗣子溥伟承袭王爵。光、宣之际,溥伟因受到醇亲王一系的疑忌,未能跻身于权力中枢,但继承了奕的庞大家业,仍安享荣华。王府所入,除俸银、俸米外,主要依靠地租收入。据其后人估计,地产有近万顷之多,每年地租约有银洋2万元。[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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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民国以后,当局成立了“官产清理处”,专门清理旗地,包括王公贵族的领地。当时,军阀混战,势力范围变动无常。张作霖在北京做大元帅时,“官产清理处”自然归入张的势力。可是当他退归关外(所谓“回奉”),官产清理处便同时收摊。这一时期清理出的款项也被席卷而去。军阀走马灯式的轮换几回,官产也就清理完毕,恭王府的情况自然也不例外。地租收入急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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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3年(1914),恭亲王溥伟避居青岛德租界,收入锐减,仍旧挥霍无度。家中仆役成群,外出时前呼后拥。一切吃喝日用均从北京采买,鸡鸭鱼肉和咸菜只要老字号,如天福酱肉,天源咸菜,致美斋点心,不一而足。此外,每月开支三五千元,有时仍不够花销。由于年年寅吃卯粮,最后只好把地租收入分为两份,留给北京家人一份,青岛一份,王府管事人等也分作两拨,依旧费用不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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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过着挥金如土的贵族生活,并为筹集复辟活动经费,于20年代将恭王府蓝图作抵押,向西什库天主教堂借用了大洋3.5万元,从此在高利贷的泥潭中愈陷愈深。到30年代,原押款再加上历年利息,债务已达到28万元。结果将恭王府分成两半,前边的房屋全部用于给教堂抵债,后花园的房产权留归溥伟两弟所有。可是,由于整个王府的土地已为教堂所有,后花园的房屋实际上成为教堂的囊中之物。最后,后花园也被卖掉。这时,恭王府改成教会办的辅仁大学。溥伟两弟卖后花园得了15万元,存在银行中虽有利息,但远远抵不上每月的支出。随用随支,不消数年便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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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伟的下场最可悲。他先跑到青岛想投靠德国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又迁大连,与日本人建立了联系。他在穷困潦倒中仍对“亡国”一事耿耿于怀,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用武力占领了奉天、吉林等地。溥伟企图借助侵略者枪炮,实现其复辟当皇帝的梦想,为此特地跑到沈阳祭陵。不过当时日本正在扶植溥仪就任伪满洲国的傀儡“皇帝”,认为溥伟祭陵行为“与日本有相矛盾的地方”,令他立即终止祭陵活动,将他赶回大连。溥仪对他也不放心,始终没有给一个职位,连零钱也不肯接济。后来,溥伟贫困至极,死在长春新华旅社里。[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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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亲王府——清季醇亲王一系“两度潜龙,一朝摄政”,声势之隆,非其他诸王所能攀比。醇亲王先后有两座王府,即宣武门内太平湖旧府和什刹海后海北岸新府。载沣摄政期间,新府改称为“摄政王府”,同时又称“北府”(系指太平湖旧邸为南府而言)。辛亥革命后,醇亲王继续从逊帝溥仪的小朝廷支取42484两的“岁费”,这种殊遇,直到民国13年(1924)溥仪出宫才停止。17年(1928),载沣担心北京战乱,携家移居天津英租界溥仪别宅内。直到民国28年(1939)天津水灾,又返回北京什刹海的王府居住。载沣对家务一向不屑一顾,听任府中管事蒙混舞弊,专靠当卖祖业过着坐食山空的生活。[45]加上开支庞大,家境逐渐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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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20年(1931),载沣的儿媳唐怡莹(溥杰之前妻)倚仗浙江军阀卢永祥之子卢小嘉等人撑腰,乘载沣在外之际,将府中珍玩宝器大批用卡车运走。载沣接到急报,因无法制服唐怡莹,便想出挟洋人以自重的“妙计”。于是与日本商人原田梁二郎商妥,扬言王府早已抵押与日本商人。原田面见唐怡莹,阻止了她继续窃运。载沣自以为得计,以后雇用日本浪人持原武夫为保镖。持原为了邀功,又凭借日本帝国主义势力抢夺太平湖的旧醇王府。该府因为是光绪帝潜邸,早在光绪十四年已由第一代醇亲王奕愷缴还给清廷,辛亥革命后,该府即成为民国大学。后因日寇侵略华北,该校师生南迁避难,民国大学名存实亡。本来该府早与醇王府无关,持原却挟日寇势力,硬将旧府作为醇王府私产,由载沣出售得价20余万元,存银行吃利息。[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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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一家得了这笔不义之财,也没有能摆脱颓运。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十一战区占用了北府的一半,载沣为了维持残局,将王府的另一半开办了“竞业小学”,共有学生五个班,由第四子溥任(金友之)当校长。其时,“王府已破烂不堪,只剩下空架子,由于经济拮据,不得不将古董字画、房产园林,典的典,卖的卖”。[47]昔日王府盛况,犹如镜花水月,早已消散无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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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亲王载沣的两个兄弟载洵、载涛,也有同样的经历。光绪年间,载洵过继给瑞郡王奕,承袭贝勒,载涛过继给锺郡王奕诒,也承袭贝勒,两人均加郡王衔。他们虽出继别支,但与载沣,同出一父。一门三王,显赫无比。况载沣摄政时,又以载洵管海军,载涛总参谋(军谘府)及禁卫军。载洵、载涛显爵高位,除领取俸银、俸米外,还有大笔地租收入。待清帝逊位,冰山消逝,他们的家境亦如“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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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涛过继给锺王奕诒后,即居其后海府第,以后习称“涛贝勒府”。辛亥革命后,主要经济来源逐渐枯竭。用他的话来说,从1913年到1925年,其间约有五六年光景,是由清室优待费补助家庭生活的。自优待费停发后,生计就开始拮据。既乏谋生的技能,只好靠变卖家产度日。但在那个多灾多难的年代,日子越过越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出卖府第。民国14年(1925),旧涛贝勒府以16万元的租金租给了天主教会,作为辅仁大学校址。载涛随即购置宽街附近的山老胡同二号房院,加上修缮费,约用去8万元。其余的钱留作生活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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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载涛同他的5个儿子、儿媳及孙儿女生活在一起,加上保姆、管家、仆役,全家近30口人。维持这一大家人口的生计,对早已断绝了俸禄,又无任何进项的载涛来说,艰窘可知。不几年,这笔有数的钱又花光了,抗战后期,载涛陆续将山老胡同的一部分房子出租,全家以房租为主要经济来源。40年代末,北京城内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载涛一家的生活几乎难以为继。他只好搜罗家中什物,到德胜门外的小市摆地摊卖“破烂”。“皇帝的叔父卖破烂”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的新闻。后来,他以“出卖衣服物品作小本经营,亦因赔累,生活无法维持”,被迫将山老胡同二号房产出卖。载涛则携家住进了西扬威胡同戊六号——自己原来的马厩,并略加修缮。从此,开始了平民式的生活。[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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