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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蒋委员长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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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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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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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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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面如灰色，皮袍、大氅、呢帽、手套、毡鞋，穿得很多；右手捏住宋子文的大衣，左手抓住宋美龄的手臂，三人走进候机室，恨不得立刻钻进飞机，破空而去。蒋介石急得什么似的，低声对宋美龄道：“这事情也怪！汉卿怎的不露面？他去不去南京是另外一回事，可别受了部下要挟，不把我们送回，那才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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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宋美龄也是这么说，“我也是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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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对身边的杨虎城说：“学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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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良，一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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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担心，有委员长在此，西北军的工作还是由你和张主持，学良去南京，5日内我让他返回。”宋子文再次向杨打了保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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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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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只见少帅张学良正领着一大堆人匆匆赶来，大步跨进候机室里。一见宋子文便爽朗地笑道：“杨虎城先生一清早便在飞机场警戒，特地为委座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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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忙不迭地摆手道：“请请，委员长正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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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早已听得明白，微微点头，算是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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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虎城背后跟着东北军、西北军的高级长官，分两行站着，一个个身高马大，全副武装，短剑长靴，煞是威风，尤其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蒋介石。蒋介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起立，哈着腰杆，龇牙咧嘴道：“这个，这个，你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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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杨虎城代表大家致辞，“委员长回京之后，更比我们辛苦，为民族、国家，一切请多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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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民族、国家”四字，蒋介石心头一慌，心想这话儿又来了。宋美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张、杨等人以为蒋介石要做一个精彩的训词，不料宋子文却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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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先生绝对不会忘记答应你们准备抗日；陕甘宁青新五省交给张学良、杨虎城两位负责；东北军与十七路军每日500薪饷，按月由中央发给；停止剿共，红军改编、简编问题由张学良负责；所有参加西安事变之人员一概不究。同时答应红军代表团，日本如果侵入华北，必须抗战。划陕甘18县、宁夏3县，共21县为边区自治政府，由中央管辖。中央承认红军改编成三军；中央逐月供给枪弹800万粒。以上各条在手续上须经行政院通过，并宣布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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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接着对众将领说：“你们这一次的事情，嗯，是做得很冒失，幸好觉悟尚早，一切主张既经考虑接受，过去的也就不必再说了。今后只当它没有这件事算了，大家安心训练部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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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领闻言都感到蒋介石变了，沉默间，杨虎城说：“时候不早了，请委座、夫人、宋先生上机吧。”他扶着蒋介石诚挚地低声说道：“委座请放心，这里一切都很安全，要不然不会让几千人进入机场欢送您。同时刚才这里又同洛阳通报，已经明白告诉他们，说是委座可能在洛阳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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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虎城怕他担心：“不过您可以放心，按理说，洛阳应该比西安更太平，而且这里如果隐瞒事实，不把委座的真实行踪通知他们，反而增加洛阳的麻烦，所以刚才大家一商量，认为通知洛阳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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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杨虎城如何解释，红军代表团、东北军代表、西北军代表团诸人如何热烈地同蒋介石握手送行，以及两三千欢送人的欢呼，蒋介石都听不清、看不明——如同机器人了。他只希望立刻踏进飞机，立刻起飞，离开这个使他深恶痛绝的城市——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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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匆匆忙忙走向飞机，他不记得如何坐上为他特设的沙发。欢送者挥舞着围巾、帽子与手套，这使他眼花；欢送者高呼“欢送蒋委员长返京抗日！”这声音却变成毒蛇似的在咬嚼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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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瘫软在沙发里，思潮起伏，从12月12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光，他曾为自己的生命安全、一生事业而忧心焦虑，如今透过一口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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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迎着朔风行进在西北高原上，掠过崇高的秦岭，之后迎来巍峨的华山，紧接着伏牛山脉在望；渭水尽头地面出现了巨蟒似的陇海铁路。这些山川河流，乃至阳光云雾，不但引不起蒋介石的开阔之感，相反地使他感到不安。他默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夫人宋美龄一眼，宋美龄正在打开耳机听音乐。难得的第一夫人，是她平息了南京政府的内乱；是她挽救了自己的第一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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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云层里穿行。宋美龄突然大声喊：“我们不耽误回南京过新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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