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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56 禅文的草稿和定稿,在中书省都有存档,只要一核对笔迹,很容易就可以证明陆机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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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58 但是,打击反革命集团的时候,办案人员往往是唯恐不能把问题扩大化的。人家为什么一定要替你去核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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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60 所以,说到底还得靠贵人相助。最后,幸赖成都王司马颖等人出面说情,陆机死罪减等,流配边疆。接下来就赶上大赦(清除政敌就要滥刑,收买人心就要大赦,所以那一阵两者同样普遍),连徙边也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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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62 这时候八王之乱差不多逼近高潮,朝廷的局势眼瞅着不可收拾,于是南方士人的回乡潮,也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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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64 纪瞻、贺循等人相继南归。最著名的例子,则是好酒而任性,人称“江东步兵”(来自江东而有阮籍之风,所以叫江东步兵,阮籍曾任步兵校尉)的张翰。当初他北上得莫名其妙,遇见要去洛阳的贺循,聊得投机,于是也不跟家人招呼一声,就一道往洛阳来了;现在秋风一起,他说是思念江东的菰菜、莼羹、鲈鱼脍,于是撂下一句:“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于是便弃官回家。真是今天我任性地走了,正如当初我任性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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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66 陆机的姐夫,和陆家兄弟并称“江东三俊”的顾荣倒是没有走。他在齐王手底下任职,本来明明不是酒鬼,却偏偏每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完成不了起码的工作。暗地里他给朋友写信说,自己看见刀和绳子就想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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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68 但他还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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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70 不好好干活,是因为怕被当作是齐王的死党,将来齐王垮台,自己也要跟着陪葬;留着不走,是因为江东顾家名望太大,辞官朝廷也不会答应,如果辞得太坚决,也许还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自己走得潇洒的张翰对顾荣就很体谅:“有四海之名者,求退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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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72 这个时候,正是陆机回家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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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74 本来,他会面对和顾荣一样的困境,可是现在他已经“退居散辈”,在洛阳赋闲,此时回家,情理和制度上都没有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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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76 包括顾荣在内,都劝陆机回家。但陆机到底还是决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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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78 《陆机集》里的好多诗文,都纠结着一个问题:究竟是否只有归隐才意味着安全,积极进取是不是一定会招致祸患。他想到傅说,想到伊尹,想到萧何,想到陈平,借此证明也不是每个热心当官的人都是下场糟糕的。他也知道,伊尹、萧何的时代和现在完全不同,于是他最终告诉自己,“生何足惜,功名所叹”,翻译过来,就是做官比活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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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80 他的南方老乡,自己在收拾行囊的时候,大概也是颇有些不希望陆机、顾荣他们回去的。虽然大家都在说,大晋朝要完,但这种吐槽的话,原是稍不如意就有人爱说的,他们那时也未必自信,这个预言就一定那么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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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82 自己跳出北方的这些是非和残杀,是保全自身,也可以很体面地说,是替南方士人保存元气;陆机他们留在北方,那么如果将来朝政重回正轨,自己再想回来,也是多了一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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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84 看起来,陆机将会是很好的一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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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86 陆机感谢成都王司马颖的救命之恩,又觉得他“推功不居,劳谦下士”,认准了这是自己的明主。于是,四十三岁的陆机就像四十三岁情路坎坷的老姑娘终于撞见了自己的男神,“遂委身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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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88 成都王颖是晋武帝的第十六个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绝对是大人物,当时的身份是“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加黄钺,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大将军”表明高贵的身份,“都督中外诸军事”,就是所有中央和地方的军队,理论上都归他管;“假节,加黄钺”,意味着在军队里,他基本可以说杀谁就杀谁;尚书省是中央决策部门,“录”是总领的意思,“录尚书事”就是所有的行政事务,他都有权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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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90 这位年轻的大人物对陆机也很赏识,在他的安排下,陆机成为了平原内史。内史这个名称容易引起误会,其实是地方官,诸侯王并不治理自己的封国,封国的行政长官叫内史。平原国的国都在今天的山东平原县南,与成都王颖的根据地邺城(今河北临漳)距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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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92 成都王颖又引陆机入自己的幕府,“为司马,参大将军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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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94 然后,天下当然还要接着乱,邺城的成都王颖要和洛阳的长沙王司马乂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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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96 成都王颖把伟大而光荣的任务给了陆机,他委派给陆机的头衔和权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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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598 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督北中郎将王粹、冠军牵秀等诸军二十余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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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2600 当年,陆机的爷爷陆逊为东吴大都督,在猇亭大破刘备时,麾下各部,不过五万人。看起来,陆机强爷胜祖的机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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