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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越也有优势,他在洛阳,很容易以惠帝的名义发号施令。但问题是,在反复的拉锯战乱中,皇帝名号的光辉,正在渐渐黯淡。果然,荡阴一战,成都王颖的军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皇帝的乘舆望风远避,司马越被打得溃不成军,而惠帝本人脸颊受伤,身中三箭后,落入成都王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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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越逃回了自己的东海封国,开始寻找另外的支持。在他的关系网里略微兜了个圈子之后,便联络上了鲜卑和乌桓人的骑兵。成都王颖也并非没有胡人的支持,匈奴的刘渊声称,将发动匈奴的五部之众,对抗鲜卑与乌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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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支援兵显然太遥远了,司马颖没有能力坚持到他们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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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成都王颖的部队并非被鲜卑骑兵击败,而是在恐慌中自行溃散的。司马颖没有把握守住邺城,觉得还是拥着皇帝,逃到洛阳去比较安全。但是他的母亲程太妃舍不得离开,他于是又开始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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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王颖对邺城一直表现出一种惊人的眷恋。当年讨伐赵王伦时,他到了洛阳,然后很快就回到邺城。这一次,还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之后又有两次,本来他都大有机会留在洛阳独揽朝政,可是他都宁可选择回到邺城遥控。从洛阳到邺城,直线距离超过二百公里,以当时的交通通信条件,可以想象遥控是何其不易。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此,才先后给了长沙王乂和东海王越扩张权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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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决定奔赴洛阳的时候,成都王颖麾下,还有甲士一万五千人,他的谋主兼朝廷的中书监卢志连夜调度,黎明前三军已经整装待发。这之后在母子俩犹豫期间,大众逃散。等到终于出发时,就只剩殿中武士千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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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元年的成都王颖,实际年龄不足二十五周岁。一段时间以来,他掌控着国家最高行政权力,但是很可能,他是个心理上还远没有独立成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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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危机解除后,作为成都王颖的老盟友,河间王司马颙再次派出他的大将张方东进接应。张方击败了留守在洛阳城里的东海王越的小股部队,然后就驻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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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奇怪,落魄而来的司马颖,不能指望张方对他会有多么尊敬。既然皇帝被从邺城带了回来,张方也就理所当然地开始对朝政发号施令。和之前的专权者相比,他显然更不适合做一个决策者。前者往往还只是胡滥封赏,任用亲信,张方则干脆纵容他的士兵在城市里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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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洛阳城就变成了一个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即使对抢劫者自己而言,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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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和上次屯兵洛阳城外的时候一样,张方又觉得自己该回长安了。这次的区别是,这个武人不知道怎么灵机一动,做出了一个很可能他的主子河间王颙也未必喜欢的决定,把皇帝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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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张方带兵入殿,他指着自己的车乘,要惠帝上车。惠帝吓得转身飞奔,躲避到后园的竹林里,但张方的士兵很快找到了他,把他拉出来。这个时候群臣逃散,只有中书监卢志一个人留在惠帝身边,他对哭泣的皇帝说:“事到如今,只有一切都听张将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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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惠帝被接到张方的营垒里。接下来,张方开始搬运后宫的收藏,可以想象,这个情景混乱不堪。西部来的士兵开始奸污宫女,争夺宝物,珍贵的丝织品被用来垫衬马鞍,魏晋以来的积蓄,因此扫地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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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断绝人们回到故都的心思,张方传令放火,要烧掉宗庙和宫室。这个时候,大概很多人都会想起一百年前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董卓挟持汉献帝迁都长安。也许,还有人低声背诵起了蔡琰的《悲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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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志站了出来,他说:“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之后还可以听到,怎么能效仿他的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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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毕竟还有些顾忌,已经点着的火把被放了下来,洛阳城暂时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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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那个令成都王颖留恋不已的邺城,已遭到了洗劫。邺城是中原仅次于洛阳的大城,建安九年(204)由曹操开始营建,至此时刚好一百年。鲜卑族的士兵打进邺城后胡作非为,尤其热衷于掠人妇女,以至于带他们来的幽州刺史王浚也觉得闹得太过分,于是传令说,有胆敢挟藏妇女的处斩。这个时候,晋政府的官员还有他的威严,使鲜卑人害怕了,为了掩盖罪行,他们把抢来的八千女子,沉入了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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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点威严,胡人武士的破坏欲望,还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邺城内的主体建筑,都还得以保全。但是十三年后,邺城王宫还是没有逃脱被焚毁的命运,纵火者是羯族人石勒,后面将专门谈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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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之乱至此已接近尾声。仍然留在这场闹剧的舞台上的,只剩下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和东海王司马越,他们将完成最后的演出,并拉开更大的动乱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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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将军把皇帝劫持到长安,不久后又废黜了成都王颖的皇太弟身份,这两件事使河间王颙成为众矢之的。东海王越以迎回天子车驾为名,向他发动进攻;而当年追随成都王颖的将军们,也把他当作了攻击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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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减轻压力,司马颙恢复了成都王颖的部分职务,让他回洛阳去,希望他能镇抚自己原来的部下。但司马颖只是不断流亡,而不曾有任何作为。他已经没有权势,没有地盘,没有军队,仅剩下当年的一点名声。就是这点名声要了他的命,因为担心有人用他的名义号召作乱,一个深夜里,他被人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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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刑之前,这位年轻貌美的王爷,只是想要一盆热水,好好洗一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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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司马颙也愿意把惠帝送回洛阳。但问题是,经过这次洛阳之行,张方和他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惯了皇帝和各位王公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模样,张方对这位主子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敬畏。何况在这一点上张方并不糊涂:如果让司马颙和东海王越达成和解,自己立刻会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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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说:“我们有地理优势,国富兵强,奉天子来号令诸侯,谁敢不从?怎么能拱手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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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乏依据,关中这块土地有过光辉的历史,司马颙被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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