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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19 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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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21 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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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23 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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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25 谁云圣达节,知命故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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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27 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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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29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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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31 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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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33 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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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35 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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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37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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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39 诗的题目是《重赠卢谌》。后来这首诗令许多读者感动不已,尤其是最后几句更被反复传唱,然而当时它却并没有打动获赠者。卢谌诚惶诚恐地回答说:“这诗里有帝王的大志,不是做臣子的所该说的话。”卢谌是个庸人,刘琨应该也是知道的。大概是这个时候他太想找人倾诉,但却实在找不到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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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41 反复犹豫之后,段匹终于还是动手了。刘琨是被绞死的,根据汉人要留个全尸的观念,这是一种很厚道的杀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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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43 不厚道的是东晋的执政者。段匹的实力还很强大,他之所以效忠朝廷,完全是出于个人的道德感,朝廷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控制得了他。所以东晋方面害怕因为纪念刘琨而得罪了段匹。最终,经研究决定,中央政府顾全大局,没有为刘琨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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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45 三年后的某个夜晚,祖逖仰望天空,他看见豫州的分野上,突然多了一颗妖异的星星。祖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这是为我出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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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47 这一年七月,朝廷任命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也就是说,是祖逖的顶头上司。河南地已经恢复,现在要有人来过江摘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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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49 何况,戴渊是江南本地人。在北方,他没有故土,没有先人的坟茔,没有对童年的记忆,也没有失散或死难的亲人和朋友。这样的人对光复中原历来最不热衷,安排戴渊来担任上面这个职务,朝廷的政策意图,也可说是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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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51 祖逖已经病重,糟糕的消息还在不断传来,荆州的王敦和晋政府的矛盾正在不断激化。一旦发生内乱,要对外进兵就更不可能了。祖逖不太瞧得起王敦,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像当年那样对王敦的人瞋目厉声大喝了。他的最后一点精力,只能留到营缮武牢城的壁垒上,他知道,一旦自己不在,后赵的军队就会杀来,豫州百姓平静的生活,将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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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53 很多人都看见了那颗奇怪的星星,对朝政的不安使他们得出了同一个结论:今年西北大将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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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55 九月,祖逖去世,豫州的百姓哭之如丧父母。谯、梁两地,更是为之立祠祭拜。自然,那些当年遭他劫掠的流民的冤魂,已经无人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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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57 当祖逖最初冀图北伐时,晋政府只给了他一千个人的口粮,三千匹布,没有士兵,没有兵器盔甲。没有那肮脏的第一桶金,祖逖只能一事无成。他转型得非常及时,局势稍微安定,他就变成了一个勤政、廉洁而又公平的地方官员。或者不得不承认,当时那种情况下,道德上也许有人可以比他更高,但那几乎注定是空洞的崇高。事情,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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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59 有时,想到这一点,不免使人心头发堵,或者对历史产生更悲观的感想。所以,我还是宁可把下面这个场景放到文章的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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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61 晋阳城被重重包围,城中窘迫无计。于是,刘琨乘月登楼清啸,城外的人听见,都不禁凄然长叹。月过中天,刘琨吹奏胡笳,悲凉激越的音乐声中,胡人骑士们开始流泪,乃至低声啜泣,每个人心头,都泛起故乡大漠的风光。等到天将黎明,刘琨再次吹起胡笳时,他们都忘了战争,纷纷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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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63 这一段出现在《晋书·刘琨传》中,却没有被收入《资治通鉴》。司马温公是一个平实严谨的历史学家,大概,他不能想象会有如此传奇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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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65 但如果这是事实,倒也并不难以解释。战争和仇恨使人变成野兽,变成杀戮机器,然而总是这样,当兽化达到顶点的时候,人也会变得无比脆弱。灵魂深处有某个点,在那里,他将一触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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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13667 清啸吹笳,并不是为了退敌刻意制定的一个策略。刘琨只是累了,感到厌倦,他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宣泄一下情绪。他走上城楼,这时他的眼中没有敌人,也没有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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