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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26 竹垞入粤,与秋岳、履安之行同年而较晚。其《曝书亭集》卷三《将游岭南留别故园诸子》诗起句“骊驹长路起秋尘”可证。而竹垞取途入粤,一如秋岳与履安,亦为南雄,故得走访当地知府陆世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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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28 世楷字英一,号孝山。与弟世枋(一名葇,号义山),俱有才名。浙江平湖人。与竹垞为中表。[45]竹垞与义山同举康熙十八年(1679)博学鸿词科。中表联袂高中,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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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30 然陆孝山与秋岳、竹垞的共同知交,另尚有一相关人物,则浙江仁和籍之金堡是也。金堡与秋岳为同科进士,已见上文。而金堡于明亡后剃发为僧,其于南雄择地筹筑丹霞精舍,即在陆孝山任南雄知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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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32 回头再说竹垞于顺治十三年(1656)冬访陆孝山于南雄事。《曝书亭集》卷三有《南安客舍逢陆郡伯兄世楷以滕王阁诗见示漫赋》长诗一首,历叙二人之交情与动向,颇有异于寻常酬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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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34 忆昨君从柘湖至,扬舲争发吴趋市。京口相逢借问君,舣舟扬子江心寺。晴云缥渺散碧空,欻忽破浪生长风。孤舟如巨鱼,鼓鬣洪涛中。川原迢递不可极,布帆飘忽随西东。我从鹿渚超长薄,君到洪都更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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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36 以下入正题,述孝山游滕王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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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38 远望开襟彼一时,凭高独上滕王阁。兹楼崛起天下雄,珠帘绣柱垂文虹。当年王师此高宴,一时词赋推群公。留题真迹不可见,烟云过眼须臾变。古来文采光焰长,千载王郎信堪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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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40 转而盛道陆氏兄弟文词之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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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42 君家兄弟才难伍,甫里声名动江左。挥毫落纸气凌云,坐令长才失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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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44 继述二人客中相逢之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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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46 我亦天南万里行,白衣摇橹度江城。闲云潭影徒回首,南浦西山空复情。大庾城边日将酉,下马逢君复携手。座上新开北海樽,客中饮我兰陵酒。酒阑相示绝妙辞,九茎胜食斋房芝。曲终定有湘娥怨,读罢如闻帝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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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48 收篇则着笔于聚散无常之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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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50 当前胜地不得上,使我沉吟一惆怅。舟楫重过定几时,云山满目知无恙。明发梅花岭外看,长从驿使报平安。侧身天地多知己,且莫频歌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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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52 竹垞在广州一年,所与同游共处者,每有诗纪之。如《篷轩落成曹方伯溶招饮纳凉即席分韵》及《羊城客舍同万泰严炜陈子升薛始亨醉赋》两题,纪秋岳幕府中人与当地文士诗酒之乐;《同陈子升过光孝寺》《东官客舍屈五过罗浮之胜》《赠张山人穆》《赠张五家珍》《赠高俨》等题,则竹垞纪其与当地遗民陈子升、屈大均、张穆、张家珍及高俨之交游[46],都是研治竹垞生平不可忽略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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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54 (三)严炜(伯玉,生卒不详),江南常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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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56 伯玉系出江南名门。其祖讷,嘉靖二十年(1541)进士,官至吏部尚书兼大学士,死后获谥文靖。[47]故伯玉之出身与竹垞颇相近。然伯玉终其身科名不显,屡橐笔游食于王侯大吏之门。最初为祁阳王客,继入何腾蛟(云从)幕中。直至他的同里人瞿式耜(字起田,号稼轩,1590—1650)出仕永历政权,伯玉乃改投瞿氏于桂林,参其军幕,因得和金堡结识。[48]顺治七年(1650),清兵陷桂林,瞿氏以身殉,伯玉则辗转入粤,投身于秋岳门下。伯玉始则参加抗清政权,继而出为清廷大吏的门客,他的经历,也有和竹垞相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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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58 伯玉之得入秋岳之幕府,其间为他推引安排者,似非先为秋岳之同年,后与伯玉同官之金堡莫属。再者,秋岳与伯玉之同里人钱谦益及朱隗(云子)亦均有过从。盖牧斋既称伯玉先前之府主瞿式耜为弟子,而秋岳与牧斋则往还不辍(见下文),故伯玉得借牧斋绍介于秋岳,亦极有可能。至朱云子则秋岳与伯玉之共知。《静惕堂诗集》卷十五有《朱云子携酒见过四首》,诗系顺治四年(1647)[49],时秋岳休官在江南。而伯玉于此前后,亦有《秋日过万里桥见朱云子寄诗因忆旧事怅然有作》[50],可见秋岳于伯玉入幕之前,亦不能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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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60 秋岳之任广东布政使,开府广州,前后一年而已。按:布政使者,为次于督抚、管掌一省民政之要职[51],实与民国以后之民政部长等同。[52]秋岳当年之政绩如何,已无可考。但从种种迹象看来,秋岳和他的幕客曾与广州当地知名的明遗民有过密切的往还,却是可以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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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62 当时粤东的遗民中,较著名的计有薛始亨(字刚生)、邝日晋(字无傲,号檗庵)、陈子升(字乔生,号中洲)、张穆(字穆之,号铁桥)、屈大均(字翁山)、张家珍(字璩子)以及秋岳在明末的知交伍瑞隆等[53]。其中除伍瑞隆外,均曾在顺治四年(1647)参加过当地的抗清运动,也分别是这些活动的领导人物“广东三忠”(陈子壮、陈邦彦、张家玉)的子弟门生或故旧。事败以后,有的薙发披缁,寄身浮图(如邝日晋、屈大均);有的入山为道士(如薛始亨);有的择地归隐(如陈子升、张穆)。[54]然遗民之间,偶亦不免有文酒之会,借通声气,或以诗文,或以书画,于沧桑之后,怅往忆旧,隐居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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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64 秋岳以兴朝贰臣之身,膺地方大吏之任,又何以能和广东的明遗民交接无间呢?这便和秋岳昔年的知交伍瑞隆及金堡所起的作用是分不开的。而最能说明个中关系的,则莫如秋岳及其幕府与广东佛门人士联手翻刻明末高僧憨山大师《梦游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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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66 原来秋岳抵广州履任后不久,便值他的好友(也是上文所及“江浙五不肖”之一)龚鼎孳“颁诏入粤”。[55]龚孝升来粤前,钱牧斋托他顺便访寻明末德清憨山大师(字澄印,1546—1623)[56]《梦游集》的岭南刻本,以便和他所藏的虞山刻本相勘校。孝升抵粤后,即邀秋岳合作。经过秋岳幕客和当地佛门人士的努力,此事终抵于成。牧斋事后撰有《岭南刻憨山大师梦游全集序》,对此事的原委,有清楚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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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68 憨山大师《梦游集》,吴中未有全本。丙申(顺治十三年[1656])冬,龚孝升入粤,余托其访求海幢华首和尚,得鼎湖栖壑禅师藏本。曹秋岳诸君集众缮写。[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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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70 “集众缮写”,究竟包括些什么人呢?牧斋另在《憨山大师梦游集序》中留下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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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72 其在岭表共事搜葺者,孝廉万泰、诸生何云、族孙朝鼎也。其次助华首网罗散者,曹溪法融、海幢池目,及华首侍者今种、今照、今光也。[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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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5574 牧斋两序,于此事的原委及参与工作诸人,均为说明如上。但牧斋始终未尝亲预其事;其中访书过程之甘苦,亦惟当事人之一—秋岳之故交金堡得其详。金堡所撰《录梦游全集小纪》对栖壑禅师慨然应允出示藏本一事,有颇详细的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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