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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宋代:北宋士林将坛说 威震西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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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的形势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但战争的残酷性却从未减弱,因为广袤的草原、山区仍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对手,一有机会便会展开绝地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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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熙宁七年(1074)正月间,王韶奉诏赴朝商议未来对付西夏的战略规划,暂时告别了前线。在宫廷内,神宗皇帝再次见到王韶,也再度听到了他的不少高见,此时距上次会面已过了六年多时间,他早脱去一身的书生气,完全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风采,谈吐中透出的是成熟的兵机韬略。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帅,天子颇为欣赏,于是特授予资政殿学士的头衔。须知,这一职衔以往仅是卸任的执政大臣才有资格获得。同时,天子又赐给他京城内一座大宅第和许多银绢,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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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正当王韶踏上返程的途中,景思立战死踏白城的消息传入耳中。事情的原委大致是:朝廷正式设立河州后,以今天青海西宁为中心的吐蕃势力感到威胁,便派大将鬼章出兵协助木征。鬼章是位枭悍的战将,他一面领兵骚扰,一面不断写信挑逗河州守将景思立。景将军不堪忍受,遂贸然率数千军兵出击,结果在踏白城被优势敌军打败,景思立以下许多将士阵亡。还有一种说法是,鬼章来信诈降,景将军率部被诱骗至踏白城后被歼。鬼章得手后,随之指挥大军围攻河州城,万骑呼啸,弓矢齐发,河州几乎成为一座危城,一时相邻各州也大为震惊,纷纷闭关自守,形势万分危急。好在岷州的首领包顺自归顺后,就成为王韶麾下的一员猛将,此时坚定地站在中央一方,率领自己的部属击退了来犯的木征军队。王韶在关中的兴平县(今陕西兴平县)获悉战报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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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抵达熙州(今甘肃临洮县)后,迅速调集各地军队二万多人,准备展开反击。在会商作战计划时,大多数将领都要求直接增援河州,唯恐这座千辛万苦营建的城池失陷,并引起连锁反应。王韶依然是异常冷静,他分析各种军情形势,又决定实施避实就虚、迂回作战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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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战前准备,他率大军从熙州开赴西北方向的定羌城(今甘肃广和县),接着北渡洮河,切断对手通往西夏的道路;再挥师西进至宁河寨(今甘肃和政县),然后分兵南下露骨山,一路歼灭数千敌军,从而横扫河州以东及东北、东南的广大区域,断绝了其外援。如此这般,围攻河州的鬼章与木征联军便不敢继续逗留,只得拔营撤退。王韶乘机集中兵力一路追击,在踏白城以西连续大败敌手,不仅拔除了对方的许多据点,更进一步分兵北上黄河沿岸,并向西扫荡山区,于是将河州四周的部族大都征服。在急风暴雨般用兵的同时,王韶又在新占领的关隘要塞修筑城堡,加大了压迫对手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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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同年四月中,在朝廷强大的攻势之下,吐蕃大首领木征已无计可施,也无路可逃,只得率领手下八十余位酋长来到王韶大军辕门投降。之后,木征被护送到开封,天子对这位强悍的游牧部族领袖极为重视,特赐给皇家姓氏,为其取名赵思忠,授予荣州团练使的官衔,封其母为遂宁郡太夫人,放还他的妻子并封为咸宁郡君,又封赏其家族许多成员官爵,也就是说打算通过赵思忠的号召力,来协助招抚西北吐蕃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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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军事行动的过程实在是瞬息万变,其结果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当景思立兵败之初,由于吐蕃兵势再度兴起,数千里外的庙堂中便蒙上一派悲观情绪,许多文臣建议干脆放弃熙、河地区,收缩兵力退保原来的防线。天子为此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多次派宦官持诏书赶往西线,指令王韶为了保住熙州,可以持重不战。但王经略使却不为所动,没有采取被动、死守的方式应战,依旧是运用主动灵活的运动战法迎敌,不仅扭转了失利局面,更进一步扩大了战果。因此,当战役结束后,神宗皇帝对王韶给予高度评价,并特意派人给他带去了这样的谕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以说,当朝天子的这一表态,恰与先帝们实行阵图、监军一类控制将帅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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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熙宁七年大败吐蕃诸部并招降木征后,王韶在西陲的拓疆活动达到了顶点,熙河路不仅巩固下来,其疆域更向西得到扩张。至此,他也走到了人生的最辉煌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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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王韶是宋代历史上最善用兵、也最具胆魄的文臣统帅,是毋庸置疑的,其军事才能足以与以往历代那些良将相媲美,甚至如杨业、狄青等本朝名将与他相比,也似乎略显失色。王安石曾专门题写《次韵王禹玉平戎庆捷》的诗篇,赞扬了王韶的赫赫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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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河形势压西陲,不觉连营列汉旗。 天子坐筹星两两,将军归佩印累累。 称觞别殿传新曲,衔璧宁王按旧仪。 江汉一篇犹未美,周宣方事伐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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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政治家王安石不吝笔墨,在诗里既写到了西北异常的严峻形势,也写出王韶挥师出征、排兵布阵和凯歌奏捷的非凡事迹,最后表彰了他为朝廷宣威西陲的巨大贡献,并将此与周宣王时代讨伐淮夷的战绩相类比。真是大将荣归,身佩累累印信,令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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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宋代:北宋士林将坛说 错位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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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政坛讲究论功行赏,但凡睿智明君大都遵循。熙宁七年的年底,王韶奉诏调入京师,出任枢密副使,也就是国家最高军政机关枢密院的副首脑,这当然属于论功行赏原则的体现。在本朝历史上,以军功出身背景攀升至执政大臣的情况并不多见,此前只有狄青等有限的几位。除此之外,王韶还拥有礼部侍郎兼观文殿学士的显赫头衔,这些在外人眼里,确是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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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从上书议论边事到此为止,前后不过七年的时间,王韶便从一名离职小官跻身将相之列,将原本排在前头的众多朝臣远远甩在了身后,可说是步入了其从政的顶峰。这一年,他大约45岁,仍是大有可为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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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步入枢密院之初,因为一身的辉煌战绩,还是深得皇帝的眷顾,他办公的衙署虽与皇宫有数百米之遥,但他感觉与天子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来年的四月上旬,他加封开国侯爵位,祖上三代也获得追封官爵的荣耀。仅仅十余天后,他又获得封妻荫子的好处,其母被宣召进宫,受到九五之尊的接见,老人家当时就被册封为嘉泰郡夫人,他的两个儿子也得到加官的赏赐,连他的儿媳、弟媳与侄媳几位女眷都因此沾光,每人获得一顶金冠及一袭彩缎披风,真是皇恩浩荡,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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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风光无限背后往往隐藏着阴云密布。要说升迁显达的结果,未必皆是喜事,要看位置是否合适,要看环境氛围及人际关系如何,若有一个环节出了差池的话,当事人就会遭遇麻烦,面临尴尬以至于倒霉的结局。遗憾的是,王韶这位擅长用兵打仗的军事家进入枢密院后,就发现朝堂绝对不同于战场,自己的聪明才智很难派上用场,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困惑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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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本朝庙堂上养成的风气是,体现一位大臣才能和价值的主要标志,是理论学养的高低,讨论国事要引经据典,还得保持风度,所谓“坐而论道”。因此,一个实干家,尤其是军事实干家,通常便受到歧视。当然,谙熟官场门道也至关重要,要能妥当处理上下关系,不仅要赢得帝王的欢心,同时还要善于与同僚交往,该让步时要忍让,该角力时也不能手软,长袖善舞、拉帮结派、纵横捭阖、尔虞我诈之类的手段,一样都不能少,即使是专责军政的枢密院长官也不能超脱免俗。可在这些方面,王韶显然缺乏历练,骤然从军令如山的营门踏入错综复杂的朝堂,政治风浪权力旋涡此起彼伏,都令他目不暇接。可以说,他是一位纵横驰骋疆场的杰出战地统帅,而不是一位满腹经纶、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于是角色出现错位,高明的军事家沦为笨拙的政治实习生,一段时间后他头顶的光环自然渐渐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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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能取得战场上的巨大成功,与神宗皇帝的信任分不开,他之所以出任枢密副使,也是因为天子对其战绩的欣赏,这是以用兵收益为轴形成的交换关系。一旦这种纽带断裂,他便难逃失宠的结果。遗憾的是,王韶入朝后就失去独立用兵的机会,因为庙堂远离战场,而重大军事决策由天子与中书和枢密院的诸位大臣会商,涉及的范围又相当广泛,他说多了,易招致他人的猜忌,说少了或说偏了,也会引起君臣的不满,特别是几位文臣出身的顶头上司多少都对他有些压制,遂令他的才华难以显示,就此逐渐疏远了与天庭的关系。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与王安石之间也产生了距离,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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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王韶与王安石的关系,原本一向正常,王韶在西部的拓边行动,就长期得到王丞相的鼎力支持。在王安石看来,这种拓疆活动符合国家的战略利益,也是自己的一个夙愿,故彼此在这一点上理念吻合。因而,以往每当朝中有人非议王韶时,他都坚决予以回击,又说服并打消皇帝的疑虑。就王韶受到诽谤的事,王相公曾在天子面前鸣过不平:如今王韶不过以二三分心力经营边事,却要耗费七八分精力防备他人的陷害。王韶先后三次被指控有贪污嫌疑,也都是在王安石的辩驳下洗去冤屈,王丞相当日甚至不惜以辞职来为他担保。正因为如此,王韶才能无后顾之忧,全力投身于前线,天子也才能长期对他毫无芥蒂之心,赋予全面用兵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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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朝之前,王韶对王安石一直满怀信任,当时发生的一件事足以说明这种信任的程度:熙宁七年四月中,王安石主动辞职。王韶在西陲得知消息后,深为自己的前途忧虑。此时还有人散布谣言,称朝廷将要废除熙河路,将他调回秦州。王韶闻听愈加忧虑困惑,不免心灰意冷,即使天子屡降诏书安慰,也不能打消他的顾虑。在此情况下,神宗只得请卸任的王安石给王经略使写信,借助特殊的信赖关系加以劝慰。正是因为得到故相的书信,王韶才继续安心从事军务活动。但必须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建立在开拓西北的相近志向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深入的私交。不巧的是,当王韶进入枢府时,王安石已罢相离朝半年多,这使他失去了最初讨教与深交的机会,仅仅维持着以往的公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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