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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59 壬申即康熙三十一年(1692),是年徐枋七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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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64 《霜林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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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66 徐枋束身土室、屏绝人迹,但并不自我幽闭。他爱自然,不时有踏游之举。此画是对他这一面的呈现,虽然设色纤淡,但当描绘自然时,枯索的生命却突然溢出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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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71 《江上雪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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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73 岸岩裹雪,莹白至洁,唯美之图,笔触精雅。如不知作者真实景况,难免以为他优游恬适,实则隆冬腊月中,他不光常饿肚子,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衣。画中的美洁,与生活体验无关,纯为他精神之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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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78 《秋林茅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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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80 我们可将图中山峰视为秦余山,将茅屋视为涧上草堂,而以此画为徐枋自己生活的写实。茅屋内一男人一童子各坐案前,就像是徐枋正在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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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85 徐枋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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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87 徐枋不惟擅画,亦工书,兼糅行书、章草,是他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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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92 印章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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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94 其一“徐枋”,阴文;其二“俟斋”,阴文;其三“俟斋”,阳文;其四“秦余山人”,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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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96 若依此信,徐枋、汤斌竟是见了面的。信发现于嘉庆十九年甲戌,时任江苏巡抚的初彭龄,接待了据称是徐枋后人的某来客,手执此信,请初彭龄作跋。初彭龄的心理,自然和大家一样,如获至宝:“余窃惟俟斋国初高士,文正公当代名臣,百余年来,海内声望,如在目前。余生也晚,亦深幸得遇山民,获见前贤手迹,如聆两先生之謦欬也。因沐手敬识数语于后。”[68]来人请他作这个跋,其实相当于文物鉴定,借重其言、变伪为真。但正像罗振常指出的,此札断系“伪托”。此前,无论诸家或地方府志,所载都是汤、徐未晤,百年后,却乍现此信。况信中口吻,既明显有“后学仰视”视角,又颇陶醉和玩味着双璧先贤终得一晤。尤其汤斌谈己作,自称“深悯吴民,用意良苦”,殊非合体。这封信,如果是徐枋后人造假,应出于增重涂饰之私心;倘系旁人伪托,便是好事者以制造名人“佳话”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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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798 按照经验,隐者避官不见,往往是嫌来者职衔不够,或放长线钓大鱼,或攒足人气、等待更合适的时机。然而徐枋,县处级不见、厅局级的按台婉拒也罢了;眼下,来了省部级高官,布衣枉驾、给足面子,还让人家吃闭门羹,这就不免让人不懂。于是有人揣摸,既然不求显身,应该意在扬名吧?一位王姓书生,我们不详其名,就这么猜测徐枋。从徐枋语气看,彼此还是朋友。可对这位朋友,徐枋却发了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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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800 仆三十年来息影空山,杜门守死,日慎一日,始则不入城市,今更不出户庭,仆之自处确乎不移,然亦冀友朋之默体吾心,有以相成也。今足下自称与仆相知,乃尝言时称颂我于当世,已大谬矣;又尝谓我某公欲求见,某公欲问遣,某公欲一及徐子之门,不更谬耶,何不知我如是耶?以仆今日所处,一与世接,便是祸机,何也?从之则改节,违之则忤时,忤时祸也,改节尤祸也。故仆于斯世,宜使日就相忘,而不宜使误有采取也。切望足下,凡见当世之人,绝勿置我于口颊,总勿道及我一字,更勿使今之人因足下而阑及于我,则大幸矣。譬如芝兰生于篱壁,而毋为之径路,则得以自全其芳;珠玉远在山海,苟有为之梯航,则不得自匿其宝。若足下贸贸然逢人说项,是爱我者害我,誉我者毁我也。此吾之所以叹恨,大声疾呼,欲足下之痛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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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802 王生做了什么?无非是逢人推崇徐枋,称道其境界,来引起世人敬仰。王生做这些,一定是以朋友之爱替徐枋考虑,觉得这能让徐枋高兴。他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不料,徐枋“人怕出名,猪怕壮”。他恳求王生,不要炒作他,不要让他扬名,不要以爱的名义做伤害他的事。他举退翁和尚为例,说自己曾赠以书法,退翁和尚平时悬于方丈之内,但是一天,有官员来寺院,退翁和尚却取下藏起来。徐枋说:“此真知我矣。中夜思之,时为流涕,诚感其心知也。”希望朋友们都这样待己。而这位王生,屡言不听,屡请不从。他不得不说了比较难听的话:以后,无论王生遇见,不必齿及一字,只当徐枋已经死掉;实在想说,就说徐枋这个人如何乖张、如何不近人情,万勿有半句好话,“以绝当世之垂念,则受赐多多矣。”[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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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804 记得好像在茨威格那里,读到过关于人格魅力型政治领袖的论述。说对于这种人,一定的灾厄不光必要且大有好处。比方,曾坐过牢或遭受一些坎坷、打击,反而有增他的威望,令世人对之更加心驰神往。我觉得这倒不只适用政治家,任何人,如果受过苦中苦,或有点稀奇古怪的经历,都会平添丰厚的人生资本。隐士们把自己藏起来,使外界到处流传他们的种种神秘,把大家胃口吊得老高,而愈以一睹真容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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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806 徐枋却要打破我们的认识。他说他很苦恼,大家总是依经验或习惯心理揣想他。“不知我者以为异”,“知我者又从而矜诩之”,不了解我的人把我当怪物,了解的人又把我拿去到处夸耀。“弟谓如吾昔之所遭,则我今之所处正自不得不尔”,实际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因内心和处境而不得不这样,自然而然,没有什么可奇怪,更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说,最不愿意被作为“名士”看待和谈论,“实恐同我于名士之妄语,无其事而夸其谈”。[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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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47808 或许我们只好接受他的表达:隐,是目的本身,不是任何意义上的手段,不是姿态,不是敲门砖,不是计谋,也无关乎崇拜、虚荣或沽名钓誉。虽时有“明却周粟,暗饮盗泉,公义虽严,私交不废,一己徒养林泉之望,子弟仍为垄断之登。甚至中道回车,甘作美新之颂”[71]那种人与事,但徐枋一生,从始至终,我们不会找到这种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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