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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85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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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次:2019年6月第1版 2019年6月第1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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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数:1-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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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978-7-5321-7231-3 / K·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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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4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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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群星闪耀时:十四篇历史特写 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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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位艺术家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创作艺术。那些显赫不朽的艺术杰作往往诞生于艺术家们灵感乍现的难得瞬间。历史亦是如此。历史,这位令人赞叹的一切时代最伟大的诗人和演员,并不是位持续不断的创造者。就算在“上帝的秘密作坊”中——歌德曾虔敬地如此称呼历史——也发生着大量无关紧要和平庸乏味之事。在这里,就像在艺术和生活中一样,崇高而难忘的时刻并不多见。历史大部分时候是个编年史家。他冷漠而持久地穿针引线,将那根巨大的历经千年的链条环环相连,因为所有的巅峰时刻需要绸缪,所有非凡之事需要酝酿。一个民族,总是上百万人中才涌现出一位天才。世界总是在荒疏了漫长的无谓时光后,真正的历史性时刻,人类群星闪耀的时刻才悉数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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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艺术天才一旦诞生就流芳百世,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一旦出现,就决定了后世的进程。就像避雷针的顶端汇聚了整个电场,大量的事件总是集中在短时间内爆发。它们平日优哉游哉按部就班地行进,却在一个决定一切的时刻,一个决绝的肯定或否定的时刻,一个对众生来说,无法逆转的或早或晚的时刻,聚集在一起。这一时刻决定了个人的生死,民族的存亡,乃至整个人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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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充满戏剧性的巅峰时刻,这些生死攸关、超越时代的决定性时刻往往发生在某一天、某个时辰,甚至常常发生在某一分钟,尽管这样的时刻在个人命运乃至整个历史进程中都难得一遇。在此,我尝试回顾那些发生在不同年代和地域间的群星闪耀的时刻——我这样称呼这些时刻,是因为它们像群星般璀璨而不渝地照耀着暂时的黑夜。但我丝毫不会试图以编造去遮掩或渲染这些事件的外部及内部的精神实质。因为在这些被创造得十分完满的卓越时刻,历史无须任何后来的帮手。在历史作为一位真正的诗人和戏剧家存在的地方,任何作家都休想超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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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群星闪耀时:十四篇历史特写 Flucht in die Unsterblichkeit遁入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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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发现(1513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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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妥当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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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发现美洲后哥伦布的首次归来。凯旋的队伍在塞尔维亚和巴塞罗那拥堵的大街上展示无数稀世珍宝。闻所未闻的红种人,见所未见的动物,噪呱斑斓的鹦鹉,笨拙的貘,即将落户欧洲的奇异植物和水果,印度的稻谷,烟草和椰子,这一切令欢庆的人群既好奇又惊羡。但国王夫妇及其大臣们却只对几口小箱子和小盒子里的黄金动心。哥伦布自新印度带回的金子不多。从土著手上换来或抢来的几件饰品,几块小金锭,一小撮抓不住的碎金——金粉比金子多——这全部赃物最多够打几百个杜卡特[1]。但哥伦布的天赋是狂热地相信那些他乐意相信的事。就像他相信,是他辉煌地开辟了通往印度的海路。他坦率又奔放地夸耀说,这些金子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样品。据他得到的可靠消息称,在那座新岛上蕴藏着无以数计的金矿。在那里,贵金属就埋在薄薄的地层下,甚至直接暴露于地面,只消一把普通的铁锹就能轻易挖出。再往南的属地则更为富庶,那里的国王们用金杯饮水。金子的价格比西班牙的铅还低廉。贪得无厌的国王夫妇听着,陶醉于那片崭新的俄斐[2]地。他们认不清哥伦布愚蠢的吹嘘,丝毫不怀疑他的承诺,立即装备了第二批庞大的船队。招兵买马不在话下。新俄斐地徒手刨金的传奇令整个西班牙沸腾:成百上千人蜂拥着争先恐后前往黄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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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怎样的污流!贪欲从所有城市、村庄和乡镇中奔涌而出。不仅是那些想给自家徽号盾牌镀金的老实贵族,还有大胆的冒险家和勇猛的士兵,连西班牙的下流胚和渣滓们也成群结队地涌向帕洛斯[3]和卡迪斯[4]。烙了印子的窃贼,拦路抢劫的大盗、瘪三,都想去黄金国干点儿赚钱的手艺活。欠债的想躲避追债的债主,有家的想甩掉吵闹的老婆。所有绝望潦倒的人,被警察追捕的前科犯,都报名参加船队。这些发狂的不逞之徒、乌合之众决心一夜致富,并决心为此不惜去施暴和犯罪。哥伦布的种种空谈绝好地诱使他们相信,在那些国家,只要一锹下去,就能挖出金灿灿的黄金。富人们甚至要带上仆人和牲口,以便能将大批贵金属从那里运回。一些未被舰队接纳的人被迫另想办法。粗野的冒险家们只盼赶紧去攫取金子,金子,金子!他们已开始动手装备自己的船只,哪管国王是否允许。西班牙的不安定分子和危险的歹徒们也趁乱一举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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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帕诺拉[5]总督惊恐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拥向他管辖的岛屿。年复一年,船只不仅运来新货,也运来无法无天的野蛮人。同时,这些登岛之人也倍感痛苦失望——岛上根本没有随处可见的黄金。于是他们洗劫当地可怜的土著,直至从他们身上再也榨不出一粒黄金。这群乌合之众游手好闲,劫掠成性,使得不幸的印第安人整日担惊受怕,总督也惴惴不安。为了能让这群人去垦荒,总督想尽办法。分土地,分牲口,甚至慷慨地送给他们“牲口人”——每人配给六十至七十名印第安人做奴隶也无济于事。这些人,无论是当年的贵族骑士还是江洋大盗,都对农事缺乏兴致。他们飘洋过海可不是为了来这里种庄稼和喂牲口。他们从不关心播种和收获,只顾虐待苦命的印第安人。几年后,他们灭绝了当地人,沉沦于赌窟。不久,他们中的不少人就债台高筑,不得不变卖财产,甚至当掉大衣、帽子和仅有的衬衫,直至被商人和高利贷主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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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0年,对于埃斯帕诺拉岛上这些失魂落魄的人来说,受人尊敬的法学家马丁·费尔南德斯·德·恩西索“学士”装备船只,准备带领全新人马去挽救他的殖民地这一消息,无疑令他们欢欣鼓舞。1509年,两位著名的冒险家,阿隆索·德·奥赫达和迭戈·德·尼奎撒,从费迪南国王处获得特赦,在巴拿马海峡附近和委内瑞拉沿岸建立了殖民地,并草率地称其为“卡斯蒂利亚[6]黄金岛”。这一响亮的称呼,夸张的编造,令天真的法学家心驰神往。他将全部家当投资到这片殖民地上。但在乌拉巴海湾[7]新开辟的圣塞巴斯蒂安[8]殖民地却没有黄金,只有刺耳的呼救声。一半殖民者在同土著的搏斗中遇难,另一半则陷入饥荒。于是为挽救投资,恩西索决定用所剩不多的财产装备一艘船,组建援助队。埃斯帕诺拉岛上落魄的人们听到恩西索要征兵的消息,都想利用这一机会逃走,远离债主和总督严厉的督察!但债主们自有办法。他们察觉到债务人准备溜之大吉,便哀求总督,没有总督的允许谁也别想离岛。总督满足了他们的心愿。他出台了极为严苛的监视措施:恩西索的大船必须泊在港口之外,而总督府的小船则四处巡逻,以阻止未经许可的人溜到大船上。这样一来,这些潦倒的人,这些不怕死,却只怕老实干活,怕背负债务的人,不得不凄苦绝望地目送恩西索的船丢下他们,扬帆起航,踏上冒险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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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群星闪耀时:十四篇历史特写 藏在箱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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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西索的船张满风帆,从埃斯帕诺拉岛驶向美洲大陆。岛的轮廓逐渐消失在幽蓝的地平线下。起初十分平静,航行无任何异常,直到那只壮实的猎狗——因它是名品波塞力克的后代而成为名品雷奥力克——不安地紧贴甲板到处嗅着奔跑。没人知道它归谁所有,如何上了船。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只猎狗最终驻足在一口最后一天被人搬上船的巨大食品箱旁。看!这口箱子出乎意料地自行打开,从箱子里蹿出一个大约三十五岁的男人。他全副武装,刀剑、盔甲、盾牌一应俱全,活像卡斯蒂利亚城的圣地亚哥神[9]。他是巴斯克·努涅斯·德·巴尔沃亚。他以这种方式,首次证明了他过人的勇莽和狡黠。他出生于赫雷斯·德·洛斯·卡巴耶诺斯的一个贵族家庭,曾作为普通士兵随罗德里戈·德·巴斯蒂达斯[10]向新世界驶航,经过数次迷航后登陆埃斯帕诺拉岛。总督曾徒劳地试图栽培巴尔沃亚成为一名英雄垦殖者,但数月后,巴尔沃亚却弃置了分给他的土地并因此破产。对付债主们,他虽然无计可施,但当其他负债人站在岸边攥紧拳头,眼睁睁地望着总督府的小船迫使他们无法登上恩西索的大船时,巴尔沃亚却大胆地避开总督迭戈·哥伦布[11]的监控,藏在一口装食品的空箱子里,被一群帮凶抬上了船。正要起航的大船嘈杂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放肆的伎俩。直到他认定船已远离海岸线,不会为了他而返航时,这位偷渡者才从箱子里爬出来。现在,他亮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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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西索“学士”是位懂法之人。像大多数法学家一样,他缺乏浪漫。作为新殖民地的总督和警长,他绝不想忍受吃白食的人和黑户。他严厉地对巴尔沃亚说,他不会带着他。他会把他搁在下一个经过的岛上,无论那个岛上有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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