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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利坚的民族:一部北美地区文化史 第十六章 内陆地区向西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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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新英格兰人向西穿过“西北领地”北部时,来自内陆地区渴望土地的移民涌入中西部中心地带。内陆地区人——他们中的很多人讲德语——将自己的多元文化带到了心脏地带。这一地带长久以来就被认为是睦邻友好、以家庭为中心、政治主张切合实际,但不信任大政府的地区。大内陆地区(Greater Midlands)横跨俄亥俄州、印第安纳州以及伊利诺伊州的中北部,穿过艾奥瓦州中部和南部、密苏里州北部、内布拉斯加州和堪萨斯州东部,直至得克萨斯州的最北端——这一地区比特拉华湾海岸原来的边缘地带大很多倍。就像早期东海岸的定居地一样,这一地区的定居地——一块块相互宽容的民族飞地集合——充当了信奉社群主义道德、不包容的大新英格兰与个人主义、享乐主义盛行的大阿巴拉契亚之间的缓冲地带。新英格兰人和大阿巴拉契亚人经常在此定居,但这两个群体的价值观都未能在此地站稳脚跟。内陆地区的中西部地带将发展成为温和、包容的中心。来自不同种族、信奉不同宗教的人士在这里共同生活,这些人基本上从不多管闲事。中西部的内陆地区人很少信奉贵格会,但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实现着威廉·佩恩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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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内陆地区人通过国道,定居到密西西比河一带甚至更远的地方。宾夕法尼亚的德意志人竭尽全力复制内陆地区人遗留下来的城镇。俄亥俄州的新费城是由摩拉维亚人的一个教会会众建立的,很快便吸引了讲德语的门诺派教徒。在俄亥俄,宾夕法尼亚的荷兰人控制了新英格兰人西部保护区以南50英里宽的农场地带。这些农场分布在柏林、汉诺威、德累斯顿、法兰克福、波茨坦、斯特拉斯堡或温斯堡等定居点上。阿米什人和邓肯人则创建了拿撒勒、迦南和伯利恒。宾夕法尼亚荷兰人的谷仓和联合兄弟会的教堂在整洁的农舍和麦田中拔地而起。自19世纪30年代起,这种司空见惯的文化环境吸引了大量直接来自德意志的移民。这些移民聚集在辛辛那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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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第安纳,因为不满大阿巴拉契亚主导地区事务,内陆地区人的聚居地带相对狭小。印第安纳边民们称自己为Hoosier,他们来自肯塔基以及西弗吉尼亚的边远地区,对奴隶制态度矛盾。但对新英格兰人和内陆地区人来说,这些边民也可能来自南方腹地。“不要在那些黑人奴隶制盛行的州定居,”费城的一家报纸对那些即将向西移民的民众建议道,“你的孩子会因他们的恶习而堕落,那些奴隶主永远不会像对待基督徒或同胞一样对待你。”同时,在新英格兰人控制的密歇根或威斯康星定居,意味着你要忍受新英格兰人让每个人都成为新英格兰人这一令人不快的欲望。虽然许多内陆地区人最终在新英格兰扎根发展(密尔沃基宣称自己是“美洲德意志人之都”),但是他们不得不花费时间和精力抵制新英格兰人在安息日关闭啤酒庄园、迫使他们自己的孩子上纯英语的公立学校,并消灭自己德意志性的企图。在内陆地区,外国人、天主教徒以及其他人发现这是一个虽不被多样性困扰,但对蓄奴、战争以及个人崇拜持怀疑态度的社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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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地区人定居在伊利诺伊中北部边境城市芝加哥和圣路易斯之间的一个区域。密苏里北部也成为内陆地区人的一个据点。1845年,圣路易斯赞助了两份德语日报。1852年,巴伐利亚移民乔治·施耐德(George Schneider)在那里建立了巴伐利亚酿酒厂,几年后卖给了埃伯哈德·安霍伊泽(Eberhard Anheuser)和阿道弗斯·布施(Adolphus Busch)。尽管受到新英格兰人以及边民们的竞争,持续不断的德意志移民还是使内陆地区的文明在美国的心脏地带占据了主导地位。到19世纪中叶,德意志移民乘船抵达圣路易斯,并从那里四散到密苏里北部以及东部大草原。铁路接踵而至,接连不断地输送着欧洲的移民及沿岸的内陆地区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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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人有很多理由离开中欧。在中欧,40个独立的德意志国家正为法国大革命提出的重大问题争吵不休:封建主义、君主政体是否合法,以及大多数人生活在赤贫之中的经济体系是否合理?人们曾试图将中欧地区统一成一个在有代表性的政府领导下的单一国家,但人们的这一努力在1848年失败了。许多德意志人试图摆脱随之而来的军事独裁统治。甚至在所谓的1848年革命失败之前,自由主义者就希望获得一个地方,以建立新德意志。他们希望这个新德意志不再四分五裂,而是民主、平等社会的典范。“我们可以为在伟大的北美共和国建立一个自由的新德意志奠定基础,”1833年,一支向美国中西部殖民的德意志远征军领队对其追随者们说道,“我们至少可以在美国领土上建立一个自始至终都是德意志人的国家。对国内未来感到毫无希望的德意志人可以在这个国度里找到慰藉。”这一远征及其他探险的目的地是密苏里北部地区。这些人受到戈特弗里德·杜登(Gottfried Duden)作品的吸引才踏上了探险之路。杜登出生于普鲁士,在这一地区定居,称赞该地区为现成的乌托邦。费城的新德意志协会进一步鼓励了这些人。新德意志协会试图在西部创建“一个新德意志”,作为“我们自己、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的子孙后代的避难所”。随着美国在19世纪50年代末走向内战边缘,两位资深的德意志政治分析家预测,美利坚合众国将分裂为若干独立国家,其中一些国家处于“德意志人的统治之下”。这些想法可能并不是最终激励成千上万的普通德意志人搬到美国内陆地区的原因,但的确为他们中的许多人提供了到达那里的支持,例如有用的移民信息、有组织的移民协会以及政治援助等。德意志人从未主宰过任何一州——威斯康星的德意志人口停滞在16%——但是1830~1860年的德意志人口确保了多样、宽容的内陆地区文明将主宰美国心脏地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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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格会的移民人数要少得多,但他们也出于类似的原因被吸引到内陆地区中西部地带。19世纪初,贵格会会众仍然试图与世界隔绝,但许多会众发现在人口稠密的东部沿海地区这样做越来越困难。19世纪,俄亥俄以及印第安纳中部出现了内陆地区以外的贵格会飞地。由于对奴隶制深恶痛绝,有着百年历史的贵格会社区离开了沿海低地和南方腹地。印第安纳在19世纪50年代取代费城,成为北美贵格会的中心。时至今日,印第安纳的里士满在贵格会会众总人口中仅次于友爱之城费城。这些贵格会教徒杂居在德意志人、苏格兰-爱尔兰人、英格兰卫理公会教徒、摩拉维亚人、阿米什人以及其他社区中,并且发现这里的文化几乎和宾夕法尼亚东南部的文化一模一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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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新英格兰人定居的中西部一样,曾经东海岸或欧洲的邻居举家移民到了大内陆地区。和新英格兰人不同,这些人一般并不热衷于同化周围社区的人,更别提同化整个地区了。和特拉华河谷一样,某个特定的民族往往主导着个别城镇的事务,但各县往往极具多元化。中西部城镇采用了宾夕法尼亚城镇的网格街道规划。德意志人定下了基调,通常购买土地的目的是建立永久的家庭宅地,而不是投机投资。他们寻求与土地建立永久和有机的联系。通过最初在中欧的小块农田上完善土壤和保护森林措施,他们格外小心地确保土地的长期生产力。无论是来自欧洲还是来自宾夕法尼亚,他们尽可能选择用石头建造家园,因为石头比新英格兰人或大阿巴拉契亚人使用的木头更加耐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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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观察发现,德意志人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并携带自己认为美国所缺失的元素,集体融入美国这一大熔炉。和大多数贪婪且没有教养的美国邻居相比,这些远道而来的德意志人受教育水平更高,手艺更加精湛,农业知识更加丰富。“与他们对艺术的看法相比,美国人是半个野蛮人,”移民古斯塔夫·科尔纳(Gustave Koerner)于1834年评论道,“美国人的品位并不比那些将金属环插进鼻孔里的印第安土著人高多少。”德意志人拒绝被同化,在学校里和报纸上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直到19世纪80年代仍然几乎只同德意志人通婚。在一个疯狂向边境进军的国家,德意志人因强调稳定、永久、固定的社区而与众不同。在这些社区里,家庭的世世代代在同一块土地上辛勤劳作。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也许是德意志人对内陆地区文化,进而对美国中西部文化最持久的贡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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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地区中西部地带人们的政治价值观使该地区同新英格兰的中西部北部以及大阿巴拉契亚的中西部南部区分开来。内陆地区抵制新英格兰的文化帝国主义,因此投票反对19世纪50年代出现的新英格兰控制的新政治工具:共和党。内陆地区人并不希望建立一个同质化的国家:贵格会教徒拥护宗教自由,至少拥护基督徒的宗教自由;新来的英国移民来到这里是为了获得经济机会,而并非为了建立一个理想的加尔文共和国;德意志人习惯于生活在信奉不同宗教的人群之中。虽然这些和其他在内陆地区定居的群体可能并不喜欢和认可彼此,但没有一个群体谋求统治或同化城镇或者社区范围以外的其他群体。所有人都抵制新英格兰谋求统治或同化其他地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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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整个19世纪50年代,大部分内陆地区人都支持反对新英格兰的民主党。当时,民主党是代表南方腹地、沿海低地和移民的政党,对天主教徒来说尤其如此。这一时期的民主党人反对这样一种观点:政府有通过同化少数民族或消除奴隶制来改善社会的道德使命。不管是南方腹地的奴隶主还是波士顿穷困潦倒的爱尔兰天主教移民,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愿望来坚持他们自己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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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19世纪50年代末,随着奴隶制向密苏里州、堪萨斯州以及其他新加入的州和地区扩张,局势变得更加紧张,对民主党的忠诚也开始发生变化。内陆地区人们的观点也因宗教教义的不同而发生了分裂。强调需要通过行善、道德改革或乌托邦式的实验来拯救世界的各种宗教团体发现自己与新英格兰在反对奴隶制,遏制酗酒、亵渎神明的言论,以及反社会行为的努力方面有共同点,这使得荷兰加尔文主义者、德国宗派主义者、瑞典的路德教会、北方卫理公会教徒、自由意志浸礼会教徒和德国路德教会总议会拥护共和党。那些信奉宗教信仰,并不强调或积极劝阻人们努力使当今世界变得更加神圣的宗教人士则支持自由放任的民主党:忏悔派德国路德教会教徒、罗马天主教徒、南方浸礼会教徒以及南方卫理公会教徒。在这些问题上保持中间立场的宗教团体(圣公会、基督门徒教会)也四分五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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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结果是出现了一个由摇摆不定的选民组成的典型的内陆地区。内陆地区选民们的支持几乎可以左右任何一个围绕特定问题的未来联邦联盟。内战前夕,奴隶制将极少数的内陆地区人推入共和党阵营。20世纪末政治科学家对1860年总统选举的仔细考证分析表明,内陆地区的这种观念转变——尤其是德意志人的这种观念转变——使得伊利诺伊州、俄亥俄州以及印第安纳州倒向了亚伯拉罕·林肯的阵营,进而使得林肯入主白宫。在联邦舞台上因内陆地区中西部的叛变而大败的南方腹地立即脱离了联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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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lbert Bernhardt Faust,The German Element in America ,Vol.1,Boston:Houghton-Mifflin,1901,p.421-422;Robert Swierenga,“The Settlement of the Old Northwest:Ethnic Pluralism in a Featureless Plain,” Journal of the Early Republic ,Vol.9,No.1,Spring 1989,pp.8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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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Federal Gazette [Philadelphia],5 March 1789,p.2;Kleppner(1979),pp.5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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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wierenga,pp.89-90,93;Faust,Vol.1,pp.447-448,461;Richard Sisson et al.,eds.,The American Midwest:An Interpretive Encyclopedia ,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2007,p.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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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aust,Vol.1,pp.90-104;John A.Hawgood,The Tragedy of German America ,New York:G.P.Putnam & Sons,1950,p.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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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homas D.Hamm,The Quakers in America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3,pp.38-3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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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ichard Pillsbury,“The Urban Street Pattern as a Culture Indicator:Pennsylvania,1682-1815,” Annals of 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Geographers ,Vol.60,No.3,September 1970,p.437;Faust,Vol.2,pp.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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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rista O’Donnell et al.,The Heimat Abroad:The Boundaries of Germanness ,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5,pp.144-145;Hawgood(1950),p.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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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leppner(1979),pp.180-187;Phillips(1999),p.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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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hillips(1999),pp.434-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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