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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77 克雷蒂安自由党政府的政策回调 如果加拿大人在商品和服务税、福利制度以及自由贸易问题上对马尔罗尼政府没有什么办法,那么在宪法改革和魁北克独立的问题上却能够给颜色看。1992年10月26日全民公决这一天,加拿大人否定了马尔罗尼花了5年心血精心导演的《夏洛特敦协议》。马尔罗尼政府的宪法改革,最终归于失败,也结束了马尔罗尼的政治生涯。1993年6月24日,马尔罗尼将总理职位交给来自温哥华的吉姆·坎贝尔(Kim Campbell, 1947—)。她成为加拿大第一位女总理,但很快便在10月联邦大选中失败而丢失宝座。她和所有保守党候选人都丢掉了席位,创出了保守党也是加拿大宪政史上的奇迹。有一位加拿大历史学家将保守党这次失败归罪于她本人的“坏脾气及缺少经验”,但实际上责任还在马尔罗尼。这次大选选民抛弃的是保守党,原因是加美自由贸易和宪法改革,而最遭选民痛恨的恐怕就是商品和服务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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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82 让·克雷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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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84 联邦政府权柄重归自由党,接班的是让·克雷蒂安。他是皮埃尔·特鲁多的门生,也来自魁北克省。他在1980年、1982年和1990年《米彻湖协议》期间,多次充当枪手,因此也同皮埃尔·特鲁多一样,在家乡魁北克省遭到人们特别是那里的政治精英的痛恨。然而在其他省,让·克雷蒂安却威信倍增,被视为诚实的政治家。这正是让·克雷蒂安被视为皮埃尔·特鲁多的学生、能够接手自由党以及这次取得选战胜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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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86 让·克雷蒂安看到了马尔罗尼政府败在特权、回扣、密室和黑金交易的弊端上,一上台即宣布旧家具对他在萨赛克斯大道的官邸已经足够,又将新内阁班子减员至23位,每位部长的助手不得超过6个,而马尔罗尼有38—40位部长,每位部长有一排助手。马尔罗尼许给富豪朋友的好处即为海军购买直升机和出售多伦多机场的“两笔买卖”也被他砍掉,只此两项就减轻了纳税人很大的负担。不过,调整马尔罗尼时期的财政和社会政策才是让·克雷蒂安政府优先考虑的目标,当务之急是减少自1974年以来已增至420亿加元的财政赤字,以及已达5 000亿加元的国债,财政改革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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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88 自皮埃尔·特鲁多建立在西方国家最完备的福利国家制度以来,联邦政府的财政负担与年俱增,早已不堪重负,所以这次财政改革实际上也是社会改革。好在让·克雷蒂安上台的时机对改革较为有利。20世纪90年代初的经济衰退已经使加拿大人相信减少“公共利益”的信念。1994年的预算案首先堵塞税收漏洞,冻结联邦税收,限制失业保险,强行减少防务和补贴加拿大广播公司的主要或特别开支。1995年再砍23亿加元的商业补贴,从加拿大石油公司到加拿大国家铁路、航空运输的公共投资转为社会融资;取消已实行98年的西部运费率,一次性补偿草原农场主16亿加元,停运非盈利的铁路支线,节省23亿加元的补贴。其他改革还有裁减联邦政府4.5万名文官,也减轻不少财政负担,这或许又被看作是对保守党政府人浮于事的纠正;公共机场等建筑转让给当地经营者,由用户而非纳税人为空中交通管制付账;印第安人事务转交村社负责。1995年拨给马尼托巴8.4万印第安人480万加元启动基金,帮助他们实现自治。甚至一张永久选民新登记表,就省去了花在首席选举官的费用,以及降低会议费用,都节省了政府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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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90 在社会制度方面的改革,仍然延续马尔罗尼已开始的势头。具体措施是,将联邦政府转拨各省用于健康、福利和职业教育的费用大大地减少,并且合并为单一的“加拿大社会转拨款”。财政部部长保罗·马丁(Paul Martin, 1938—)1996年承诺到1998年务必消灭财政赤字,新的领取养老金者要缴纳较高的保险费而拿较低的抚恤金。人力资源部部长劳埃德·阿克斯沃希将失业保险更名为雇佣保险,重新找到工作者不再享受生活补贴、抚恤金和相应的权利。要求公司实行强制性的再培训计划,为此安排了几十亿加元的“工作岗位创造基金”。仅此一项改革就砍去78亿加元的财政赤字,而且还将雇佣保险费变为盈利项目,使之成为联邦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财政由负转正。大学教育曾是皮埃尔·特鲁多福利制度的主要受惠方面,而这次也进行了改革,帮助各省将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对大学和学院的资助改为鼓励银行对学生发放贷款。除不列颠哥伦比亚和魁北克以外,大学提高了收费。学生举债是他们双亲未曾经历过的,没有收入即已负债,还美其名曰:“收入应急预付。”这与以前的教育思想大相径庭。但是,在1996年年底民意测验时,自由党声称支持率达到了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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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92 让·克雷蒂安这次调整显然是一次保守性改革,幅度很小,实际上是承袭了马尔罗尼保守党政府的倒退举措。他在竞选中虽然曾承诺取消商品和服务税、重新谈判或取消1989年《自由贸易协定》,但并未兑现。因此,让·克雷蒂安虽是皮埃尔·特鲁多自由主义的门生,但他执政的10年仍属于马尔罗尼开始的保守主义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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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94 让·克雷蒂安的改革能够顺利进行并获得成功,要归因于20世纪最后一次即90年代的经济萧条。工厂、矿山关闭,公司压缩,大量解雇,以至于年轻人与工作无缘,而年纪太老的人已无人再雇,因此1991年失业率正好上升到两位数。财政收入降低,政府赤字加大,而缩减赤字又常常导致经济衰退加剧。当受自由贸易协定保护的工业减少1/10时,安大略受打击最重,因为实际上是渥太华向富省转嫁损失。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因与亚洲联系而保持了繁荣,但在90年代后期亚洲金融风暴中成为附带受害者,木材、煤炭和渔业市场大幅萎缩。由于全球性的生态恶化,太平洋大马哈鱼消失了;大西洋海岸更加糟糕,纽芬兰的古老鳕鱼业由于过度捕捞而陷入灭顶之灭,为了资助被摧毁的渔民家庭已花了几十亿加元。林业也受到热带速生林竞争的影响,再生林面积缩减。小麦价格暴跌,谷物农场主改为饲养生猪,发生了饮水污染问题,安大略小镇沃克顿在2000年春天发生大肠杆菌感染,几千人病倒,7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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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96 随着经济衰退加深,各省政府也纷纷削减财政开支。前卡尔加里市市长拉尔夫·克勒恩以缩减政府开支、铲除福利游民以及与犯罪顽强斗争等平民主义的诺言在1993年6月当上阿尔伯塔省总理。他受新西兰政府总理罗杰·道格拉小政府信念的影响,劝说选民接受减少健康、教育和福利的公共开支,威信反而上升,尽管大学、中学和医院对降低预算不满。不久,安大略省保守党领袖麦克·哈里斯也步其后尘。有东西两个重要省份保守性社会改革的先例,让·克雷蒂安的联邦政府改革的政治风险就大大降低了。虽然经济从1993年开始复苏,自由党政府仍严格规范雇佣保险规定,工人必须接受没有退休金、安全保证和加班费的最低工资,工会的谈判权也被削弱。10年经济自由主义以及普遍的富裕正在消失,20世纪80年代形成的贫富鸿沟造成了对现行制度和价值的信心丧失,这一趋势在90年代仍在继续。第一民族、单身妈妈、失业者日益成为无家可归者,甚至一些全日制工人也难以依靠微薄的工资找到住处。让·克雷蒂安不仅没有停止执行1989年《自由贸易协定》,而且随后同意扩大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加元只相当于美元的2/3,加拿大的商品和服务出口增加,对美国市场乃至经济的依赖性不断加大。从麦克米伦—布洛德尔、伊顿到西格拉姆等历史悠久的公司,或破产,或变为跨国公司沃尔玛、盖普等的分公司,名号丧失。加拿大四大特许银行兼并计划,由于最初没有取得财政部部长保罗·马丁同意和公众抗议,才得以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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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698 在这10年中,虽说存在以上种种弊端,加拿大经济却日益趋向进步和技术升级,从资源工业和制造业转向信息服务。原来发展很好的电话系统已经成为世界性传真输送和计算机网络的中枢,网络发展越来越新,高密盘等信息新技术不断更新。或许,这正是让·克雷蒂安比马尔罗尼威望更高的原因,从而能够连续10年执政,尽管他延续了马尔罗尼的保守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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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00 1995年魁北克全民公决 如果说让·克雷蒂安政府在财政政策和社会制度方面承袭了保守党马尔罗尼政府的倒退举措,那么在宪法改革和魁北克独立的问题上则并未顺应其路线,而是继续皮埃尔·特鲁多的方针,维护国家统一,有效地防止了国家的分裂。1992年10月全民公决否定了马尔罗尼满足魁北克“特殊社会”要求的《夏洛特敦协议》,魁北克人感到英语省份有意要排斥他们,对此十分不满,似乎一下子又勾起他们对Je me souveiens这个刻在魁北克省徽上箴言的记忆(这句箴言在魁北克的车牌号下面常可见到,意思是“我记得”。箴言源自一首法文名诗:“我记得在法国的百合花下诞生,在英国的玫瑰花下成长。”百合花是魁北克省省花;玫瑰花是英国国花。全句的含义是:魁北克人虽然生长在魁北克省,却处在英国人的包围之中。箴言显示了魁北克人强烈的民族主义),支持独立的人数迅速增加。结果,在1994年9月5日魁北克省的选举中,抛弃了反独立的自由党丹尼尔·约翰逊(Daniel Johnson, Jr., 1944—)政府,而将魁北克人党推上台。极端独立派的领袖人物雅克·帕里佐(Jacques Parizeau, 1930—)出任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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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02 在选举中,雅克·帕里佐曾承诺尽早举行全省公决,实现独立,但魁北克人党的战略家不像他那么鲁莽而主张温和路线,以“主权”代替“独立”,支持者慢慢就减少了。1995年6月,在吕西安·布夏尔(Lucien Bouchard, 1938—)和迪蒙的压力下,雅克·帕里佐妥协,同意同时就“主权独立”和“与加拿大的伙伴关系”进行投票表决。雅克·帕里佐欺骗魁北克人说,取得主权后仍可使用加拿大货币和护照。支持者上升了,于是在9月发起公决运动,提出表决的问题是:“你是否同意在有关魁北克未来的法案以及1995年6月12日签署的协议的框架之内,向加拿大正式提出新的经济与政治伙伴关系之后,魁北克成为主权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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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04 1995年10月初,当双方迎接公投的造势刚开始时,各次民意测验均显示联邦派占优势,一直超过独立派。可是,自10月6日开始,形势逆转。统独之争的权威民意测验机构Leger & Leger的统计显示,反独立派(联邦派)开始从52.8%下滑,而独立派则开始从47.2%上升,10月8—12日反独立派下滑至50.8%,独立派上升至49.2%。临近公投前几天,独立派一般以1%左右略胜反独立派。这时,加元兑换美元也重新下挫,公决前夕已经跌到1加元兑换71—72美分。联邦派情绪十分低落,他们估计独立派会以51%对49%胜出,加拿大分裂。媒体甚至开始谈论魁北克独立后应当承担联邦政府多大比例的债务问题。10月6日形势逆转,是独立派宣传运动领导人更换所致。一年前由于细菌感染失去了一条腿的吕西安·布夏尔此时露面,以其特有魔力、真诚和激情激励了主权独立运动的高涨。他宣称,投赞成票就会像挥舞魔杖一样,可以实现“魁北克联合为一个国家的民族自尊和独特性”,甚至能够迫使英语加拿大请求与魁北克建立新的伙伴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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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06 除了吕西安·布夏尔个人魅力的作用外,独立派势力暂时领先还有另外3个主客观原因:首先,魁北克人党利用魁北克人在《夏洛特敦协议》遭到否决后对英裔加拿大人的不满情绪,加大鼓吹分离力度,争取到相当一部分中间派的民众。其次,是魁北克人党的模糊宣传策略,即独立后仍可以与加拿大“保持伙伴关系”或“经济关系”,甚至说仍可使用加拿大护照和加元,这一策略被渥太华《市民报》的一位专栏作家称为“混淆战略”。“混淆战略”对那些原来在独立问题上摇摆不定的魁北克民众产生了迷惑或欺骗性影响,以至于错误认为魁北克省独立后自己仍是加拿大公民而糊里糊涂地站到魁北克独立派的一边,而他们实际上仍然眷恋加拿大。再次,联邦派尤其是联邦总理让·克雷蒂安本人轻视了独立派的力量。他们认为1980年那次魁北克公决以60%对40%战胜独立派,估计这次最坏也会以55%对45%取胜。1995年10月14日,让·克雷蒂安为了在蒙特利尔招待到访的中国总理提前回到自己的选区沙维尼根,以联邦总理的身份为省内联邦派(主要是1994年在魁北克省选举中下台的自由党)鼓劲,仍未意识到形势严峻,以致在家乡父老的集会上仍信心十足地挥手高呼:“我们必胜!”一位联邦派理论宣传家在公投的前一天吹牛说:“他们不论可能多么强大,但也强大不到足以使魁北克分离运动在这次全民公决中赢得大多数。”虽然预言最终未错,但反映了反独立派对独立派力量迅速增长估计不足,几乎断送国家统一。正因为联邦派上层小视了分离派运动力量及其“混淆战略”的危害,尤其是总理本人,对魁北克独立派年初就已抛出的“保持伙伴关系”、“经济关系”、“使用加元和护照”等似是而非的口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未予以公开拒绝。直到公决前夕,联邦派才意识到问题严重并公开表示:如果魁北克独立,加拿大既不与它保持什么伙伴关系,也没有经济关系。10月25日,让·克雷蒂安到蒙特利尔宣布:“处于危急关头的是我们的国家,要么离去,要么留下,这才是全民公决的问题。”并且与保守党新领导人让·夏尔一起承诺维护魁北克的“独特社会”、魁北克有宪法否决权,而原先他们是拒绝的。这才安抚了魁北克省人民的中间派。声明虽迟,但已经足以使中间派丢掉既想独立又能继续当加拿大公民的幻想。正是这部分人在投票日明确了反独立立场,使联邦派得以以微弱优势险胜,最终决定了魁北克省留在加拿大联邦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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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08 为了挽救不利局势并给魁北克联邦派鼓劲和支持,10月27日在加拿大大厦前的广场上举行了“蒙特利尔全国团结大会”,紧急声援反独立派(N0派),全国各地成千上万民众乘坐小汽车、公共汽车、火车和飞机涌入蒙特利尔。本书作者有幸目睹加拿大人民维护国家统一的这一壮举。当时,本书作者受中加政府学者交换项目支持,正在卡尔顿大学作访问学者。作为研究加拿大的一位中国学者,也时刻关心这次公投,不希望这个好端端的国家因200多万人要独立而被分裂。全国团结大会头天晚上,从电视报道中得知安大略省将开公车去蒙特利尔声援反独立派,也参加了渥太华联邦派的这次声援行动。他们声援魁北克省联邦派的热情万分高涨,渥太华原计划开80辆公车去5 000人,最后增至190辆,运去1万人众。我们一进入蒙特利尔,就感受到了魁北克省内外加拿大人十分高昂的政治热情,蒙特利尔市内建筑皆挂出各色旗帜,以表示公司或机构的立场,仔细观察,加拿大枫叶国旗多于缀着三瓣百合花图案的魁北克省省旗。车子缓缓行驶在市区,人们向安大略车队欢呼,并以各种姿势表明支持或反对独立的立场,有的向上打出V型手势,有人则大拇指倒竖。进入广场更觉察到加拿大人的爱国热情,虽然下雨,人们毫无退意,一面巨幅的加拿大国旗在人群的头顶上传递,联邦派士气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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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10 联邦政府内阁要员也大部分出席了这一天的集会,让·克雷蒂安总理发表演说,代表全国加拿大各族人民对魁北克省人民表达了真诚挽留之意,并重申对魁北克公决的明确立场:“只要加拿大的统一得以维持,魁北克人民作为民族整体的民族性是会得到承认和照顾的。”公决举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在温哥华发表电视讲话,饱含深情说:魁北克若独立,不仅使魁北克人,也会使他们的后代不能再分享加拿大美丽的风光。让·克雷蒂安这是诉诸“永久的加拿大情结”,进一步唤醒中间派。10月30日,93%的魁北克省合法选民投了票,结果,2 308 028票赞成独立,2 361 526票反对独立,即44.44%对51.56%;选票差额仅为62 498票,废票约86 676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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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12 正式公投以前,绝对支持与绝对反对魁北克省独立的人数大体相等。在各次民意测验中,大约13%的民众尚未表明立场,他们就是中间派。独立派和反独立派都在争取这部分民众。联邦派最后关头揭穿“混淆战略”和诉诸“加拿大情结”的策略起了作用,得以险胜。中间派既不满英语省份否定《米彻湖协议》而“排斥”魁北克的立场,又不愿抛弃他们世代已生活两三个世纪的加拿大。他们的祖先毕竟是加拿大这片沃土近代“最早”的发现者和开拓者,在加拿大联邦体内已与英裔加拿大人和其他少数族共同生活了128年,为创立和发展加拿大的民主制度作出了巨大贡献,对这片美丽的国土,有着难以割舍的眷恋之情。因此,中间派一旦明白魁北克省独立后仍可保持加拿大公民身份是个骗局,就放弃对独力派的支持。在10月30日的正式公投中,正是这13%的中间派最终决定了魁北克省的去留。30日早晨投票开始时,雅克·帕里佐信心十足,发誓如果渥太华敢于限制魁北克自由,就单方宣布独立,可是到了夜里随着计票进展就泄气了,说相差很小的失败是“少数族和钱”的过错。第二天雅克·帕里佐就宣布辞职,由魁北克独立策略派吕西安·布夏尔接任魁北克人党党魁和省总理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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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14 确实如雅克·帕里佐所说,票数相差非常微小,比起1980年那次公投魁北克独立派以40%比60%的失败,15年后这次公投他们确实进展巨大。因此,主权分离分子感到虽败犹荣,比以前任何时候更自信。计票刚一结束,尚未宣布辞职的雅克·帕里佐喜形于色,宣称:“看下一次吧!”这次魁北克人党换班,是分裂派为尽快举行下一次独立公投而使用的策略手段。按加拿大法律规定,同一任政府任期之内,不能举行内容相同的两次全民公决,换班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两三年内再次举行独立公投。1996年1月吕西安·布夏尔就职后宣布,还要举行另一次全民公决,他要使用所有手段、威望和机会创造制胜条件。出于策略考虑,组阁时将雅克·帕里佐等强硬主权派换成温和派,旨在争取中间力量支持独立运动,并宣布将解决魁北克绝望的经济问题作为第一优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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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16 在这次加拿大的全民公决中,美国的立场也有利于联邦派战胜独立派。1993年上台后,虽然让·克雷蒂安曾表示疏远白宫,但在这次关乎加拿大命运的公投中,美国并没有落井下石。克林顿总统2月23日出访渥太华前两天,议会魁北克党团领袖、温和独立派代表人物吕西安·布夏尔病愈返回议会上班。独立派分子自然盼望克林顿总统跟吕西安·布夏尔会晤,以给独立派带来有利影响,起码可以使克林顿总统认识到独立的魁北克对美国利益没有损害。然而,克林顿在到访后的公开演说中,字里行间没有任何这样的暗示,相反表态遵循美国对魁北克分离运动的传统立场,即希望与一个统一的加拿大相处。他说:“世界因种族冲突变得黑暗,不少国家因此瓦解,加拿大却树立了一个榜样,向世人显示不同种族和文化背景的人如何共同和平相处、工作和生活。”23日晚在与渥太华一河之隔的霍尔的文敏博物馆举行的国宴上,克林顿举杯祝“加拿大万岁”!这与法国总统戴高乐1967年高呼“魁北克万岁”形成了鲜明对比。1967年那次政治事件后,魁北克接连发生动乱,最终酿成1970年的10月危机,皮埃尔·特鲁多总理还动用了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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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18 无论怎么说,在这次全民公决中,联邦派只是险胜。本书作者当时有一篇文章曾说,让·克雷蒂安大意险些失“荆州”,联邦派只是险胜。公投后,无论是反独立派,或是联邦政府,还是魁北克省以外的加拿大人,都高兴不起来。经历10月30日的震撼,强硬的联邦派反对给魁北克任何特殊让步,公决非常接近的结果使他们相信魁北克独立不可避免,到20世纪末就可能实现。因此,他们有的希望甩掉魁北克问题,轻松前进;有的则坚持必须运用法律或武力维护国家的统一。自由党联邦政府准备了A、B两个方案,转向两手策略。方案A主张寻求妥协,使魁北克归顺;方案B主张一旦再次面临分离威胁,采取强硬策略。让·克雷蒂安倾向于方案A。公投过后不到一个月,11月27日,他使自由党控制的议会通过议案,承认魁北克为“独特社会”,明显地表达了妥协解决的姿态,尽一切可能劝说魁北克留在联邦内。让·克雷蒂安政府确定不再通过修改宪法解决与魁北克和各省的分歧,打算改革联邦制度,分散联邦中央的权力,扩大省权。为此,联邦政府进行了相应的经济和社会改革,稳定经济和社会。1996年1月借联邦内阁改组之机,成立了一个“团结内阁”:24名阁员中有6名来自魁北克。让·克雷蒂安政府的新路线是要淡化宪法争端,集中致力于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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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20 至于方案B,主张“以分裂对分裂”,魁北克分裂加拿大,加拿大也能够分裂魁北克。这是魁北克麦吉尔大学年轻的政治学教授、新任联邦新闻部部长曼尼·戴恩的主意。到任不久,他即提出:“既然加拿大可以分裂,魁北克为什么不能呢?”一旦妥协行不通,魁北克省仍坚持独立,联邦政府有权接受魁北克境内不愿脱离加拿大的人民和土地,使他们从魁北克省分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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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22 魁北克省北部地区占全省面积2/3,千百万年以来一直由因纽特人和印第安人居住;而在渥太华河北岸以北及蒙特利尔以西的魁北克省西部则以英裔居民居多。早在公投期间,这两个地区就已表示,不愿脱离加拿大联邦。魁北克省独立公投后,联邦政府也准备立法,规定分离之类的重大问题必须由60%以上多数票决定,不能像魁北克前两次公投那样由50%加1的简单多数决定,有人提出75%至少66%的公决多数才能确定分离问题。而且,魁北克省的去留不能仅由该省公决,而应当由加拿大全民公决来确定;提出的公决问题也不应由独立派单方拟定,而应由两派协商,还需经过联邦政府同意。渥太华《市民报》刊登的一篇文章《要告诉魁北克离开加拿大的真正条件》,除以上条件外,还提出如果魁北克省分裂出去,应当在其领土东部划出一条走廊,由联邦控制,以使大西洋海岸4省仍能与西部省区相连,因为魁北克南面与美国接壤,独立后将会使中央加拿大与大西洋海岸的领土分割开来。此外,魁北克分离后,也应当承担联邦债务,须按人口分摊;军队、海军以及海港设施也应事先按比例分割清楚,由联邦政府对外宣布,等等。联邦派以分裂对分裂的策略,给魁北克独立派设置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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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1724 自公决后,联邦派也开始采取行动教训魁北克独立派,太平洋铁路公司1995年11月宣布将总部迁往卡尔加里;蒙特利尔及其他一些城市纷纷成立反分离的组织,如加拿大团结特别委员会,等等。魁北克省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组织在1995年年底写信给魁北克省新总理吕西安·布夏尔,提出警告:如果魁北克脱离加拿大联邦,要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加拿大联邦体内。事态的这一新发展似乎是魁北克独立派所不曾想到的,他们也乱了阵脚。对联邦派应对分裂的新举措,吕西安·布夏尔宣称:加拿大国内有两个民族,是两个国家,两片领土,可以分裂;魁北克是一个单一民族、单一语言的国家。这明显是强词夺理。让·克雷蒂安立即公开驳斥:魁北克本身也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的多元社会,如果加拿大可以分裂,魁北克当然也可以分裂。面对这些难以突破的障碍,独立派感到不仅独立,就是公投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不免有点知难而退。不仅吕西安·布夏尔这样的策略派,就是帕里佐那样的强硬独立派,也态度缓和了。倾向于妥协解决的联邦派更是适时让步,即使提出“以分裂对分裂”的曼尼·戴恩本人,也主张把重点放在调解上,能不采用就不采用强硬措施,也不赞成通过修宪制止魁北克独立,认为那样只会扩大宪法争端。自由党政府准备采取“灵活而现实的联邦—省际协商会议”方式来解决魁北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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