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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51 贝尼的遭遇并不新鲜。在差不多5个世纪里,霍姆伯格之误(即美洲印第安人生活在一种没有历史的永恒状态下的假定)主导了学术著作,并由此流传到高中教科书、好莱坞电影、报纸文章、环保运动、浪漫冒险书籍和丝网印刷的T恤衫等大众领域。该假定以多种形式存在,被憎恶和赞美印第安人的人们同时接受。霍姆伯格之误解释了殖民者的观点(他们视印第安人为无药可救的、恶毒的野蛮人),而其翻版,正是那种近乎梦幻的印第安人属于“高贵的野蛮人”(Noble Savage)的刻板形象。正面也好,负面也罢,在两种形象中,印第安人都缺失了社会科学家们称之为能动性的东西;他们本身并不是行动者,而是偶然给他们带来的任意收获或是灾难的被动接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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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53 “高贵的野蛮人”的观念,可以追溯到首部描述美洲原住民的人种学著作,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Bartolomé de Las Casas)主要写就于16世纪30年代的《辩护史》(Apologética Historia Sumaria)。德拉斯·卡萨斯,一个忏悔其所为并成为了一名神父的西班牙征服者,把他漫长的后半生用来反对欧洲人在美洲的暴行。按照他的思维方式,印第安人是居住在“陆地天堂”上的、温顺如牛的自然生物。他相信,这些天真而无罪的人,在几千年里都一直在安静地等待着基督教的指导。和德拉斯·卡萨斯同时期的意大利评论家彼得·马特(Pietro Martire d’Anghiera)也持有同样的观点。他写道(我此处引述的是他1556年著作的英译本),印第安人“生活在古代思想家们每每提及的金色世界里”,其生活状态“简单、纯真、全无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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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55 如今,那些所谓印第安人生而简单纯真的观念,主要是指他们那公认的缺乏影响环境的能力。这个观念至少可追溯到亨利·大卫·梭罗[7]。他花了很多时间去寻找“印第安智慧”,一种原生的、据说不包含量度和分类的思想。梭罗把量度和分类视为让人类能够改造自然的罪恶之源。梭罗这种观点的影响力延续至今。1970年第一个地球日之后,一个名为“保持美国美丽”的组织竖起了广告牌。牌上是一个身着印第安服饰的演员在被污染的土地上悄然流泪的形象。这项活动极为成功。在接下来的近10年间,哭泣的印第安人的形象传遍了全世界。然而,尽管印第安人在此扮演了一种英雄式的角色,这个广告还是体现了霍姆伯格之误,因为它含蓄地把印第安人描绘成了一个从未改变自然环境原有野生状态的群体。而由于历史就是变革,他们也就成了没有历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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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57 德拉斯·卡萨斯的反西班牙观点在当时遭到严厉批评,以至于他告诉他的遗嘱执行人,要在自己去世40年后再出版《辩护史》一书(他死于1566年)。事实上,这本书的全文直到1909年才得以出版。正像这种延误所揭示的那样,从18世纪到19世纪,“高贵的野蛮人”的争论都未能赢得同情。美国历史学家乔治·班克罗夫特(George Bancroft)的观点颇为典型。这位历史学的佼佼者在1834年写道,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北美洲是“一片不毛之地……其仅有的居民,是少数由羸弱的野蛮人组成的分散部族,他们既无商业,又无政治关联”。和德拉斯·卡萨斯一样,班克罗夫特相信,印第安人生活在没有变革的社会里,只是班克罗夫特把这种永恒性视为惰性,而非纯真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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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59 班克罗夫特的表述,以不同的形式流传到了接下来的一个世纪。1934年,美国人类学奠基人之一的阿尔弗莱德·L·克罗伯(Alfred L. Kroeber)做出了这样的推理:北美洲东部的印第安人不可能取得发展(也不可能有历史),因为他们的生活充满了“荒唐的、不断的、持续消耗的冲突”。他相信,要想逃离这种冲突的循环,“可谓无望”。“试图将其价值观从战争转为和平的群体,几乎确定了提前灭绝的命运。”[8]克罗伯承认,印第安人的确会从争斗之中抽出时间来耕种粮食,但他强调说,农业“并非东部地区的生活之本,它是辅助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奢侈品”。因此,“本可以被开发的99%或者更多的(土地)都还是处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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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61 40年后,两届普利策奖得主塞缪尔·埃利奥特·莫里森(Samuel Eliot Morison),在其上下卷著作《欧洲人发现美洲》(European Discovery of America)的结尾干脆地断言,印第安人没有留下持久的遗迹或是制度。他们被困在不变的荒野,是“期盼短暂而野蛮的一生,对未来完全无望的异教徒”。1965年,英国历史学家休·特雷弗–罗珀(Hugh Trevor-Roper)男爵声称,原住民“在历史上的主要功能”,“是向当今社会展示,它逃离的是怎样的一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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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63 教科书是学术信念的忠实反映。通过一次对美国历史教材的调查,作家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Frances Fitzgerald)推断说,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40年代,对印第安人的特点描述“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它开了大倒车”。更早时期的作家把印第安人看作重要而未开化的群体,但之后的书籍,则把他们死死地套进了一条公式:“懒惰、幼稚、残暴”。她写道,20世纪40年代的一本主要教材只用了“几段话”来描述印第安人,“而最后一段的标题赫然是,‘印第安人是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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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65 今人在古人面前展示优越感,总是件简单的事。得克萨斯大学历史学家艾尔弗雷德·W·克罗斯比(Alfred W. Crosby)注意到,很多信奉霍姆伯格之误的研究人员还生活在这么一个年代里,即历史事件的推动力似乎源于欧洲血统的伟大领袖,白人社会也貌似正在世界各地压制着非白人社会。在整个19世纪和20世纪的多数时间里,民族主义都占据优势地位,而历史学家们也是按照民族,而非文化、宗教或者生活方式来辨识历史。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教育了西方社会,非西方人(这回是日本人)也有能力进行迅猛的社会变革。欧洲殖民帝国的快速解体,进一步预示了这一点。克罗斯比将这些事件对社会科学家们产生的影响,与天文学家“发现从银河系里星星之间看到的那些模糊的点,其实是遥远的星系”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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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67 与此同时,新学科和新技术正在开创审视过去的新方法。从人口统计学、气候学、流行病学、经济学、植物学、孢粉学(花粉分析),到分子生物学、进化生物学、碳十四年代测定法、冰芯钻取技术、卫星摄影、土壤监测,还有微卫星遗传分析和三维虚拟漫游,一股新视角和新技术的洪流进入了应用领域。而在新技术得到利用的时代,这群占据三分之一地表面积的人类居民数千年来都几无变化的观点,听上去就开始无理了。当然,一些研究人员还是猛烈抨击这些新发现,并称之为过分的夸张。[“我们不过是用一个新神话来取代了(未开发荒原的)旧神话,”地理学家托马斯·韦尔(Thomas Vale)嘲笑道,“已被人类开发了的山河的神话。”] 但经过了几十年的探索和争论,一个关于美洲及其最初居民的新图景正在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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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69 宣传广告依然在颂扬着驰骋于北美大平原、在马背上追逐野牛的印第安人,他们以纯生态游牧民族的形象出现。然而在哥伦布的时代,美洲原住民多见于格兰德河(the Río Grande)以南的地区。他们不是游牧民,而是一些世界上最大、最富足的都市的建立者和居住者。印第安人根本不靠猎杀大猎物为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住在农场里。其他人靠鱼类和贝类过活。至于马匹,那都是欧洲的,除了安第斯地区的美洲驼,西半球是没有驮畜的。换言之,美洲比研究人员此前想象的要大得多、多样化得多,人口也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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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71 而且也古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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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73 1491:前哥伦布时代美洲启示录 [:1706312157]
1706312574 另一场新石器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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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76 在过去一个世纪的多数时间里,考古学家们都相信,印第安人是在上个冰河时代的末尾,也就是约13 000年前跨越白令海峡,来到美洲的。由于极地冰层锁住了大量的水,全球范围内的海平面下降了约300英尺(约91米)。浅浅的白令海峡变成了宽阔的大陆桥,连接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理论上,所谓“古印第安人”轻易地走过了如今分割两个大陆的这55英里(约88.5公里)路。1964年,亚利桑那大学的考古学家C·万斯·海恩斯(C. Vance Haynes)为这种理论描出了点睛之笔。他说,加拿大西北部的两大冰原断裂得恰逢其时(也恰是约13 000年前),一个相对温暖的无冰走廊因而成形。通过这条渠道,古印第安人无须走过浮冰,即可从阿拉斯加去往更宜居的南部地区。这时,浮冰带向白令海峡以南延伸了2 000英里(约3 200公里),几乎没有生命存在。如果没有海恩斯提到的无冰走廊,就很难想象人类是如何到达南部的。大陆桥和无冰走廊的组合在过去20 000年里只出现了这一次,而且仅仅持续了数百年。而其出现又恰恰在美洲已知最早文化即克洛维斯文化兴起之前。克洛维斯文化得名于新墨西哥州的同名城镇,那里是其遗迹被首先确认发现的地方。海恩斯的解释让这种理论显得几乎无懈可击,以至于它进入了教材之中。我读高中的时候,学的就是这个。30年后,我的儿子也有了同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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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78 但在1997年,该理论突然崩溃了。一些它最热心的支持者,包括海恩斯本人在内,公开承认在智利南部的一次考古挖掘发现了12 000多年前人类在此居住的可信证据。而由于这些人生活在白令海峡以南7 000英里(这是一个大概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走完的距离),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在无冰走廊开启之前抵达当地的。(无论如何,新的研究对该走廊是否存在也打上了问号。)鉴于在没有走廊的情况下穿越冰川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一些考古学家推断说,首批美洲人必定是在20 000年前抵达的,那时的冰原还比较小。要么就是比这还要早(智利的挖掘现场发现了30 000多年前人工制品的支持性证据);要么可能第一批印第安人是坐船前来的,不需要大陆桥;要么他们可能是通过澳大利亚,在穿越南极后抵达此地的。顾问考古学家斯图尔特·费德尔(Stuart Fiedel)告诉我,“我们处于混乱状态。”他补充道,“我们原来知道的一切,现在都被认为是错的了。”(为了效果,他的陈述夸张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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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80 学界并未达成一致,但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相信,新大陆的最初占据者是在穿越白令海峡后,受困于阿拉斯加的一小群人。从那里,他们又以几个独立群体的形式,很可能是通过驾船沿太平洋海岸,陆续向美洲其余地区前进。研究人员在细节上持有异议,一些科学家的理论是,在哥伦布之前,美洲可能经历了多达五波的定居潮,最早的一波出现在约50 000年前。然而在很多的版本里,今天的印第安人都被视为相对的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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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82 印第安活动人士们厌恶这种推理。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的政治学家小瓦因·德洛里亚(Vine Deloria Junior)2005年逝世前,曾在一次访谈中对我说,“我简直都数不清究竟有多少白人跟我说过‘科学’证明印第安人只是一拨外人了。”德洛里亚著作颇丰,包括一本对主流考古学的批判之作,《红色的土地,善意的谎言》(Red Earths, White Lies)[9]。这本书的大意,从索引中可见端倪:归于“科学”下的条目有“堕落与骗局”、“被忽视了的印第安人的解释”、“缺乏证据的理论”、“客观性的神话”和“种族主义”。在德洛里亚看来,考古学的主旨之一,就是为白人的罪行开脱。而把印第安人确定为最初原住民的取代者,恰好符合这个计划的需要。德洛里亚说:“我们要是从别人那里盗窃土地的贼,那么他们就能说了,‘你看,我们都一样嘛。我们不都是移民嘛,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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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84 德洛里亚引述的“我们都是移民”的观点,其道德逻辑很难分析,它似乎在主张“负负为正”。而且,没有证据表明头一个“负”是错误的,对古印第安人多次迁徙之间的联系,人们还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对印第安原住民文化成就的评估,与其主体民众是不是此地的最初来客毫无关系。在任何一种想象得到的情景中,他们都是在新石器革命之前离开欧亚大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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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86 新石器革命带来了农耕,其重要性难以小觑。历史学家罗纳德·莱特(Ronald Wright)写道:“人类进程分为两个部分:新石器革命之前和新石器革命之后。”新石器革命源于约11 000年前中东的新月沃地,即伊拉克南部与以色列之间,一直延伸至土耳其南部的弧形地带。当地的觅食社会组成了永久性的村落,学会了培育及养殖野生的小麦和大麦。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轮子和金属工具也开始遍布该地区。苏美尔人把这些发明汇总到一起,又加上了文字,最终在公元前3000年建立了第一个伟大的文明。从那时起的每一个欧洲和亚洲文化,不论外观有多么不同,都处在苏美尔人的影子下。然而美洲的原住民在农耕文化出现前很久就离开了亚洲。他们错过了这个恩赐。克罗斯比告诉我,“他们什么都得自己来。”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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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88 研究人员很久以前就知道,第二次独立的新石器革命发生在中美洲。确切的时间是未知的(考古学家们不断地把日期推前),但现在普遍认为的是,它发生于约10 000年前,在中东的新石器革命之后不久。尽管如此,在2003年,考古学家们在安第斯山脚的厄瓜多尔海岸发现了人工栽培小果南瓜(squash)的古代种子。这比中美洲的任何农业遗迹都要古老,而这意味着第三次新石器革命。除了其他事物外,这次新石器革命可能带来了贝尼地区的文化。在美洲,两次新石器革命的传播比在欧亚大陆要慢,这可能是因为很多地方的印第安人群体尚未达到必要的人口密度,还可能是因为玉米[10]这个印第安人最著名农作物的非凡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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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90 小麦、大米、小米和大麦的始祖,看上去与其驯化的后裔相似;由于它们都可食用,产量也高,可以很容易地联想到,把它们作为食物耕种的主意是从何而来的。玉米不能自体繁殖,因为它的谷粒被外壳牢固地包裹着。玉米必然是印第安人用其他物种培育出来的,但是并没有和玉米相似的野生物种。与其基因最为接近的,是一种叫大刍草[11]的山草,但它们看起来极为不同:比如说,这种类蜀黍的穗,比中餐馆里的玉米笋还要小。大刍草是没人吃的,因为它产出的谷物太少,不值得收割。为了把这种没什么希望的植物培育成现代玉米,印第安人创下的是一份似乎不可能的功绩,以至于考古学家和生物学家争论了几十年,也没能搞清楚他们当年是怎么做到的。玉米与南瓜、豆子、鳄梨一道,为中美洲人提供了一种或许比中东和亚洲营养更为丰富的均衡饮食。(以土豆和豆子为基础的安第斯农业与以木薯为基础的亚马孙农业都在全球范围内有着广泛的影响。但和玉米相比,它们的重要性要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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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92 从中东的新石器时代之初到苏美尔文明的建立,逝去了大约7 000年的岁月。印第安人驶入同样的道路,花的时间更少(现有数据太过粗略,无法做出更精确的估计)。在其全部文明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奥尔梅克(Olmec)文化,它是西半球最早掌握复杂技术的文化。这群于公元前1800年左右出现在墨西哥细窄的“腰部”地带的人,生活在以庙墩为中心的城镇里。在其遗迹里,遍布巨型的石制男性头部塑像,高度多为6英尺(约1.8米)或更高,他们戴着头盔样的头罩,永远皱着眉头,还多少有些非洲人的特征。最后这一点,引发了人们的猜测,即奥尔梅克文明的推动者是来自非洲的旅行者们。奥尔梅克文明是这个时期内在中美洲兴起的众多文明之首,但它也仅是众多文明之一。其中多数文明都注重人祭,这按现代标准来看是黑暗的,但它们取得了光明的经济与科学成就。他们发明了十几个不同的文字系统,建起了广泛的贸易网络,测量了行星的轨迹,创立了365天的历法(比欧洲同时期的历法要精确),还用无花果树皮纸做的折好的“书本”记录下了自己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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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94 他们在智力上最杰出的成就,可以说是零的发明。在其经典著作《数:科学的语言》中,数学家托比亚斯·丹齐克把零的发现称为“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和数学、科学、技术发展的一个“转折点”。零在中东最初出现于公元前600年左右。在计数时,巴比伦人将其用栏排列,就像今天的孩子们所学的那样。为了区分11和101,他们把两个三角形符号放在了数字之间,也就是说,1△△1。(由于巴比伦数学采用的是六十进制而非十进制,此例仅在原理上是正确的。)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用这个符号来区分巴比伦版的1、10和100。巴比伦人也不会用零做加减法,更不要提运用零进入负数的领域了。最初以零的当代意义(一个数字,而不是占位符)使用它的,是公元初几个世纪里某一时间的印度数学家。零直到12世纪才在欧洲出现,与之一同传入欧洲的是我们今天使用的阿拉伯数字(由于担心受骗,有些欧洲国家禁用了这种新数字)。同时,美洲大陆最初记录的零,可见于公元357年的一座玛雅雕塑上,这可能比它在梵文中出现得还要早。在基督诞生前,就已经有了这么一群雕塑,它们本身没有零,然而上面刻着的日期,都使用了某种以零的存在为基础的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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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96 这是不是说明当时的玛雅人比他们同时代的文明,譬如说欧洲文明,要更先进呢?社会科学家们在这个问题面前退缩了。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奥尔梅克人、玛雅人和中美洲的其他文明,在数学和天文学上都是全球的先锋。可他们并没有用上轮子。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发明了轮子,却只是拿它来做儿童玩具,此外别无他用。那些寻求文化优越感的故事的人,可以在零这里找;那些寻找失败故事的人,可以从轮子上找。但这两种论点都是无用的。最重要的是,到公元1000年的时候,印第安人已经扩散了其新石器革命的成就,并在整个半球上创立出了一整套多样化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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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2598 500年后,当哥伦布驶入加勒比海的时候,世界上几次新石器革命的后裔们相遇了,而其后果对所有人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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