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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06 今天我们看到的巴黎地下墓穴形成于1809年,当时拿破仑的塞纳区行政长官弗罗绍和采石场总监埃里亚尔·德蒂里将那些被迁移过来的大量的头盖骨和胫骨整齐地摆放在墓穴中,以给参观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罗马时期就有地下墓穴,所以,人们认为法兰西帝国的城市巴黎也应该有这样的陵墓,而且比罗马时期的陵墓还要好。曾经被埋葬在无辜者公墓的20多万人是巴黎在过去将近一千年里的死者,但直到19世纪那些死者被重新安葬在教堂或修道院以前,该公墓的尸骨一直在不断地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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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08 从帝国建筑和展示的角度来看巴黎的那些地下墓穴,不如把它们作为18世纪末、19世纪初巴黎城市内的死者文化巨大变化的组成部分来看,因为这个视角令人印象更为深刻。罗马人曾经把墓地建立在卢特提亚的边缘地带,那里是每一个要进入该城市的人的必经之路。后来,巴黎的死者被安葬在巴黎市的核心地带,在城市教堂的墓地,而那些墓地通常就在教堂里。到了12世纪,为了扩大城市市场,巴黎朝西北方向扩展,建立了巴黎中央市场,该市场就在无辜者公墓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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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10 死人与活人都在城市中心,这种做法早在中世纪晚期和文艺复兴时期就已经是个问题了,但当时仅仅是从宗教虔敬和热忱出发考虑的,出于公共卫生角度考虑而将那些死者遗体从人们居住的城市中心迁移出去,是从更加世俗化的18世纪开始的。这方面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是在1709年,巴黎警察总监拉雷尼死前留下遗嘱,要求不要再将他安葬在自己教区的圣厄斯塔什教堂,该教堂就在无辜者墓地附近,理由是这样会减少巴黎城市的疾病传染。到了18世纪末,一个医疗团体将迁移墓地作为自己清洁城市运动的政策纲领来实施,当他们的主张被巴黎高等法院接受的时候,变革的时机已经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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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12 在决定把死者埋葬在距离城市较远地方的同时,还决定在巴黎城外建立新的墓地。这一政策在1803年推广到全法国。按照这一政策建立的墓地有蒙帕纳斯墓地、蒙马特墓地,特别是拉雪兹神父公墓。在奥斯曼时期,这些墓地都进行了重建,拉雪兹神父公墓成为巴黎现代化的象征,巴西国王、美国旧金山市长和苏格兰格拉斯哥市政委员会都想要建立自己的拉雪兹神父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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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14 由于墓地迁出巴黎城,19世纪的巴黎人去看死者的时间要比自己的所有前辈少得多,但这不等于他们忘记了死者。事实上,正是在进入19世纪以后,出现了各种不同形式的纪念死者的仪式和方法。例如,在安息日参观陵墓,家庭墓地的建立,更具有自然风光的墓地花园,再加上供游人参观的巴黎地下墓穴,构成了一系列个性化的虔敬方式。尽管墓地已经远离市中心,但是它在文学上和视觉上的影响并没有消失。例如,坐落在小山丘上的拉雪兹神父公墓成为认识这座城市的标志景观。正是在这里,巴尔扎克小说中的主人公拉斯蒂涅规划了他未来的生涯,那就是决定去征服这座城市而不是温顺地屈服于它,结果给他带来很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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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16 除了保留死者肖像以外,在死者被迁出城外以后,现代摄影手段是另一个用来在巴黎保留死者形象的方式。例如:巴黎早期摄影家纳达尔不仅由于航拍巴黎全景而闻名,而且还是关注巴黎地下世界的第一人。在他1867年的作品《巴黎的地上和地下》中,他高度评价了在巴黎地下墓穴中发现的“死者间令人迷惑不解的平等,在那里,甚至儿子心中对父亲的记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在一起,不论是高贵的侯爵夫人还是挤奶女工,都躺在一起,爱别人的和被爱的,没有姓名的,忘记了的,丢失了的,都一个挨着一个地躺在那里”。纳达尔努力使人们回想那些自己想象中的幽灵。因为他不得不用大量的胶片来捕捉死者的形象,他便决定,对其摄影作品中的人物外表进行处理,使之更加形象。因此,埋葬在巴黎地下的那些有代表性的死者之间如此亲密,显然是经过人为处理后留给人们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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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21 地下墓穴,纳达尔摄于约18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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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23 食品行业的规定既有卫生方面的想法,也有社会秩序方面的考虑。水供应在涉及健康的问题中显得更为重要。这倒不是因为人口增长速度太快而需要增加新的水供应,事实上,巴黎的人口是相对稳定的,到1815年,巴黎的人口也没有超过1789年的水平。正如我们所了解的,巴黎历来十分重视水的问题。拿破仑把充分的水供应作为公众健康的关键因素。他主张,巴黎市内的56个公共饮用水喷泉必须全天候运转,另外再新建15个。一个埃及式饮用水喷泉被建在现在巴黎第三区的恐怖的沙特莱要塞监狱。为了保证这座城市有足够的饮用水,1802年他亲自监督开凿乌尔克运河的工程。该工程使乌尔克河延长了11千米,之后又开凿了将近100千米,将该运河水引入巴黎东北的拉维莱特水池,该水池位于现在巴黎的第十四区,于1808年开始兴建,并与圣德尼运河相通。圣德尼运河又与圣德尼附近的塞纳河相通,还与北部的圣马丁运河相连接,圣马丁运河又与现在巴黎第四区的巴士底广场相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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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25 这样一个范围广大的水路网络系统使巴黎去往外省的交通十分便利,同时城内的交通也得到了关注。在拿破仑执政初期,巴黎共有12座桥梁,到他被推翻时,巴黎已经有了15座桥梁。在那些桥梁上没有一所房屋,这是从路易十六时期以来形成的惯例。铁结构的艺术大桥将卢浮宫和法兰西研究院连接在一起,它不仅是一座人行大桥,而且是“知识连接着权力”的最典型表现。耶拿大桥也具有显著的象征性特点,它从战神广场出发到沙约,拿破仑准备在那里给自己的儿子建一座宫殿。更具实用性的是奥斯特里茨大桥,它从植物园地区一直通到郊区的圣安托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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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27 在拿破仑时代令人们印象最为深刻的城市建设中,交通也处于核心地位。例如,协和广场和协和大桥所形成的十字形交通网络就是其中的一个明证,当然,协和大桥在18世纪90年代初期用巴士底狱拆下来的石头开始兴建,直到拿破仑失败后才完工。拿破仑在这一区域留下的印记最为深刻,这一地区之所以会得到如此发展,完全是拿破仑思想的结果和产物。他认为,巴黎要发展和繁荣,就必须向西扩展,发展到郊区富裕的圣奥诺雷区和圣日耳曼区,建立在南北轴线上的圣马德莱娜教堂位于现在巴黎第八区的协和广场上,从路易十五时期的1764年开始兴建,在大革命时期停工,从1806年重新开工,拿破仑将它作为自己军事胜利的荣誉性标志开放。在河的对面老波旁宫前面,还建立了一座相同的希腊式殿堂,与之隔河相望。右岸一些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矗立在马德莱娜股票交易市场的东部,该交易市场的建筑呈殿堂式,坐落在1807年至1813年的一所修道院的位置上,图拉真石柱就在旺多姆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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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29 在协和广场东西向的轴线上,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更为突出。拿破仑在这里的建筑不过是加强和装饰了早已存在的权力象征,对协和广场西部陡峭山坡的平整工程早在路易十五时期就已经开始,拿破仑想把这项工程扩展到今天整个香榭丽舍广场,一直到现在巴黎第八区的夏尔·戴高乐广场。对于最高统治者来说,从长远角度来看,一所宏伟的纪念性建筑是完全必要的。从17世纪70年代开始,法国的国王就在巴黎修建凯旋门。1806年,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开始修建法国历史上最大的凯旋门——星形广场凯旋门,但是直到七月王朝时期才竣工。它位于街道星形交叉点的核心位置,使这一地区随后的发展更加容易,它与坐落在现在巴黎第一区骑士广场杜伊勒里宫外的、规模小得多的骑士凯旋门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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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31 科尔贝和1794年的艺术家委员会等许多人都曾经强烈呼吁将香榭丽舍宫一线的道路向巴士底狱的方向扩展。繁荣的圣奥诺雷街一带街道越来越繁忙,也推动了这项内城街道改革,而从圣奥诺雷街向东扩展的道路沿途又有宗教建筑国有化,所有这些条件都促成了一条宽度20米的名为里沃利街的街道兴建起来。但是,要修这条街道,必须拆毁杜伊勒里宫的骑术学校赛马场,那里在1789年至1793年曾经是国民议会所在地。1802年,从协和广场到卢浮宫的街道得以兴建,旁边相邻的一些街道旁也开始建设,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卡斯蒂廖内街,该街与旺多姆广场相连,从该广场向北,又与现在巴黎第一区的和平街连接。与此同时,该地区也开始商店林立,商家云集,各种家庭住宅也相继建立起来。但是那些带有投机性的建筑后来撤出,由此导致该地区的萧条,直到19世纪30年代,该地区的建设才真正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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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33 里沃利街的商业发展过程如此缓慢,证明了拿破仑没有把自己的纪念性建筑与商业性需求和私人房地产市场状况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但是,如果说拿破仑皇帝期望以宏伟的形式建设巴黎并没有实现,那么主要在于缺少时间和资金。1814年拿破仑被推翻,1815年短命的复辟王朝除了勉强维持统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问题。拿破仑帝国巨大的军事开支使他不可能为重新塑造巴黎而提供必需的资源,既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金钱和想象力来发展独具风格的帝国建筑,他们只好采用革命前就已经存在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在1783年至1784年间,建筑物的高度在限制范围内,如同一个只说不做的政治家一样,拿破仑喜欢用街道的名字来纪念自己战争的胜利,如卡斯蒂廖内街、金字塔街、里沃利街、乌尔姆街、奥斯特里茨街、蒙特贝罗街等,这些街道成为拿破仑留给巴黎最持久的遗产之一。他的许多工程甚至在执政期内没有完成,其中最重要的有1827年完工的证券交易市场、1836年竣工的凯旋门、1845年收尾的圣玛德莱娜教堂等,最世俗化的有里沃利街和杂货市场等。拿破仑曾经要在西岱岛顶端铜马的位置建立一个高180米的方尖碑,结果他只能对1810年至1811年间立在那里的纸板模型自我满足而没有将它变成现实。1810年,为了欢迎他的新皇后,奥地利的玛丽·路易丝进入巴黎,拿破仑命令正在建造中的星形广场凯旋门不要用脚手架和帆布苫盖。尽管他踌躇满志,但拿破仑的努力还是成为过眼烟云。此外,与他的伟大一样留下来的并不是那些建筑,而是他在战争中掠夺来的东西。例如,1798年他从意大利战场凯旋后在巴黎街头炫耀并在后来放在卢浮宫的那些战利品,这些战利品中有一些是从威尼斯圣马可教堂抢来的铜马,1815年后被归还给其所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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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35 拿破仑时期修建的那些有实际用途的建筑,如乌尔克运河、市场、谷仓、饮水喷泉、屠宰场等,都与城市的生活供应相关,足见其目的是要保持巴黎市民对他的统治感到满意。所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在这个问题上,导致他在1810年至1812年间越来越不受欢迎。当时,由于农业歉收和政府经济政策不当,巴黎处于经济危机的沉重打击之下,而拿破仑却束手无策。精心设计的可为市民提供廉价面包的生产体系没有奏效,1810年至1812年经济危机重现了1787年至1789年经济危机那一幕。拿破仑试图通过大陆体系打败经济实力强大的英国,阻止英国向欧洲出口产品,结果却自食恶果:欧洲大陆被拿破仑征服的国家也开始反对他的这一政策。同时,从英国进口的问题导致巴黎人纷纷失业,并很快蔓延到全国。为了征集税款,维持财政开支,拿破仑曾经恢复了总包税所城墙的收税关卡,但是现在这一做法也开始对他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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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37 巴黎人还发现正是拿破仑使他们面临着外国军队对巴黎的占领,这是不可原谅的罪过。沃邦的“铁腰带”战术自17世纪以来曾经成功地御敌于国门之外。但是,拿破仑不断的军事失利导致巴黎人不得不在1814年自己保护自己,却连一堵可以藏身的城墙都没有。由于拿破仑的军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1814年3月30日,反法联盟的军队开始包围巴黎。巴黎人稍加抵抗便投降了。路易十六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路易十八于5月3日进入巴黎。波旁王朝复辟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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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39 拿破仑寿终正寝前的一幕更使人伤感。1814年战败后他被流放到地中海上的一个小岛厄尔巴岛。但是,他竟然在1815年戏剧般地回到了法国,波旁复辟王朝仓皇出逃,拿破仑轻而易举地就在杜伊勒里宫重建了自己的统治。尽管复辟的波旁王朝在这个城市不受欢迎,但是拿破仑更加不受欢迎,因为他没有能够保护巴黎免于外来占领所导致的经济危机,他的想法与巴黎人相去甚远。拿破仑本应该接受在这个城市的教训,但他仍旧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如同1814年一样,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向圣安托万工人发给枪支,武装保卫巴黎的要求。最后,正是武装不武装群众这一问题和危险的无套裤汉结束了拿破仑的巴黎美梦。当巴黎人听说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并被流放到南大西洋上的圣赫勒拿岛的时候,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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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44 香榭丽舍大街上的俄国兵,18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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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46 在1814年反法联盟军队第一次进入巴黎的时候,他们中许多人的帽子上别着白色的帽徽以向巴黎人表明他们的和平来意。看到这种友好姿态,许多巴黎人也戴上了别着白色帽徽的帽子,用来向侵略者表示友善。但是,军队中波旁王朝的支持者们误认为巴黎人戴白色徽章是为了表示对波旁王朝的永远支持,因为白色是该王朝礼仪的主色。结果,这种误解又导致反法联盟军队误认为绝大多数巴黎人是支持波旁家族和复辟王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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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48 1815年过后的几年中,事实证明了这种看法大错而特错。事实上,拿破仑以后的那些统治者使人们开始怀念拿破仑时期,感到那个时期的统治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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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153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1706323115]
1706325154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8 在拿破仑与波拿巴之间(1815—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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