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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克西米利安·罗伯斯比尔(1758—1794):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家,法国大革命时期重要的领袖人物,是雅各宾派政府的实际首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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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革命就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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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革命才刚刚开始,但正是从那时起,一个新的法国在新原则的基础之上诞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1790年,为纪念攻占巴士底狱一周年,人们举办了庆祝活动,这也是大革命当中最壮观的庆祝活动。国民自卫军联盟在巴黎组织了几百个团队,宣誓要忠诚于“国民、法律和国王”,这是对民族团结抱有信心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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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9年8月28日,在攻占巴士底狱后不久,《人权和公民权宣言》获得通过,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这个日子不但在法国大革命史上极为重要,而且在全人类的历史上同样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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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从没有人这么做过,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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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对,但做到法国人权宣言这样深度的还没有过。自17世纪工业革命时代起,英国人也提出一个人权宣言,但并未做成一个具有宪法效力的文本;而美国人在独立战争期间也曾在各个州起草过宣言。但法国的雄心从宣言的标题上便可略见一斑:《人权和公民权宣言》,这不仅仅是个人自由的保障,而且是公民自由的保障,公民是城市政治生活的参与者。宣言的开篇有一句感人的箴言:“从出生的那天起,每个人在法律方面都是自由和平等的……”你明白了吗?这里不单单是指1789年的法国人,而且是各个国家、各个时代的人。在法国发生一系列革命事件的焦点时刻所撰写成的文本,其特点恰好是谋求普遍性的抱负。宣扬新的价值就是要推翻旧制度的社会结构。在这个意义层面上,你知道该怎么给“价值”这个词下定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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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人们所珍惜、所相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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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就是人在社会里所信赖的基本观念。首先是各种不同形式的自由。简单地说,就是个人自由,个人来去的自由,个人行动的自由,如果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就不应被随意逮捕。英国人是最先提出这种主张的……法国人重新提出这一主张,而且还要保障个人的人身安全。接下来就是思想自由、信仰和宗教自由。你还记得在旧制度下的法国,只有天主教是王国认可的宗教,甚至可以说是必须信仰的宗教。而住在法国东部或南方的犹太人只能忍受屈辱的地位,至于说新教徒,17世纪末叶,人们不许他们信奉自己的宗教,强迫他们皈依天主教。但在新教徒的聚居地,尤其是在法国南方地区,他们暗中抵抗这种压力,直到1788年,人们才对他们有所宽容,也就是说,承认他们的存在,承认他们的地位。《人权宣言》宣称“任何人都不应对自己的言论,甚至是宗教言论感到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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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措辞有点怪,每个人都有宗教信仰权!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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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革命的人早已意识到过去的分量,实际上,在法国南方,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之间的敌意依然没有消除。虽然新教徒很快就变成不折不扣的公民,但犹太人要想得到彻底的解放,还得等上好几年的时间。但宗教自由只是言论自由的一个方面,对于我们来说,言论自由又是人身自由的……自然延伸。而旧制度却完全禁止人的自由。教会抨击那些所谓“不道德”、反宗教或无信仰的文字,君主政体对所有抨击王室成员或既定秩序的东西实施严格的审查,印刷厂都处在监控之下,地下出版物也遭到围追堵截。报纸和杂志或被禁止,或被严密地监控起来,然而就在大革命爆发的前几年,各类有关政治题材的文章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人权宣言》主张言论自由,也就是说出版自由,同时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因此各种各样的报纸也就应运而生,不管是支持革命的,还是反对革命的。在宣言所主张的自由中,有一种自由我们要学会辩证地去看,这就是生产、制造、经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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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好像对此有所怀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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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自18世纪以来,由于金钱的影响力,这方面的绝对自由有可能成为不平等及压迫穷人的因素。那时,两种态度已形成对立之势。许多理论家、政治家、重农主义者(这是当时新发明的词汇)都在鼓吹自由:“自由生产,自由流通。”让各种产品,尤其是粮食自由流通,然而在这个国家里,到处都是关卡。让大型农业经营者按照市场需求,而不是依照乡村的指派,自由地去耕种。让手艺人和小商贩自由地开设作坊或商铺,他们被绑在旧行会的条条框框里,感到很不自在……革命支持这些自由的要求,并采取必要的措施,使自由的呼唤能变成现实,但人们同时还听到另外一种声音,这是来自农村及城市民众团体的呼声,他们抨击自由流通,认为自由流通只会给投机者带来好处;他们拒不接受价格自由,要求“限价”,尤其是对粮食和面包限价,在此后的几年里,人们一直不断地要求,后来终于有了结果。在农村,各个村庄都在捍卫自己的集体权益;在城市里,危机让极度贫困的人更加仇恨资产者,在这里,自由的问题与平等的问题交织在一起。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革命主张自由、平等,而平等则排在自由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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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由和平等不能并驾齐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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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行。人们有成为富人的自由……或者有当穷人的自由。投身革命的人对此了解得很清楚,他们都读过哲学家的著作,比如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他们拥护平等的公民权。在8月4日夜里废除等级之后,平等的公民权也就应运而生了。但他们认为最好别去碰财富的不均等,因为财富的不均等是难免的,他们当中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他们把财产权排在基本权利的第三位,这是一个神圣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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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该是博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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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人们向我们传授的东西,但只是到了19世纪,那句著名的箴言才成为“自由、平等、博爱”。“博爱”一词是在1848年第二共和国时期才加上去的。大革命并非不知道博爱,并非不知道去援助最贫困的人,但财产权并未遭到拒绝,甚至连城里的手工业者都接受这个观念,因为他们的理想就是能在自己的行业里成为独立的生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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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主张都以人民主权的名目列入《人权宣言》中,而人民的主权是通过法律来实施的:“没有宪法的人民并不是自由的人民。”但代表们并未等到宪法问世才动手去改革法国的组织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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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从上到下重建法国,不但要努力让法国实现现代化,而且还要让法国在新的基础上重生。法国在行政、司法及财政方面被分割得杂乱无章,他们打算把全国划分成省,省下辖县,县下辖镇,直到最基层单位乡(公社),每个省的面积差不多一样大,并用这套独一无二的划分来取代原有的体系。这是多么艰巨的工作呀!有人琢磨着是否按照四方形去分割法国,就像北美的各个州所做的那样,但人们最终还是依照地理特征作出划分,各个省都有美好的前景。在这个框架下,人们设立了新的行政机构,在这个金字塔形政权结构里,大革命的精神也确立起来,因为无论是在基层市镇,还是在县级或是省级层面上,议会及政府都是选举产生的,即使中央政府指派一名行政官来管理,他们也不会改变选举的做法,假如可以比较的话,那么人们可以说,这套体系相当分散,把权力托付给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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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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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着急,因为等我们把整幅画面画完之后,你有可能会感到失望。在每一个省里,地方议会都应推选出代表,代表们应出席立法议会会议,一旦制宪议会的工作宣告结束,立法议会将取代制宪议会。但这些公民都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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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过:所有的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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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不……实际上,我们已经将一半的成年人排除在外了,因为女性是没有选举权的,我们还会谈到这个话题。此外,代表们解释说,如果所有人都是公民,那么有选举权的公民肯定比无选举权的公民更有资格当公民,这话当然是从西耶斯神甫嘴里说出来的,因为西耶斯神甫毕竟是代言人嘛。等级已不复存在了,但又出现了阶级,出现依照财产划分的阶级,你要缴税,缴纳相当于三天劳动所得的杂税,才能被当做有选举权的公民,才被允许参加地方及全国性的选举。要想获得被选举的资格,也就是说能被当选的资格,你非得更有钱才行。我把整个过程都简化了,但基本方针是很清楚的,这就是纳税(根据财富的多寡)投票选举(选举方式)方针。有无选举权,门槛并不太高,但这个门槛至少把半数法国人,当然都是贫民阶层的人,挡在选举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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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平……那么是否所有的人都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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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然有人不同意,其中有几个捍卫民主的代表,比如格雷古瓦[1] 及罗伯斯比尔等人,我们后面还会谈到他们。起初,有些人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呼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主的思想便逐渐传播开来。咱们还是赶紧看看其他方面的改革吧(虽然有点不公平,但时间紧迫呀),因为咱们不能偏离大革命的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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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亨利·格雷古瓦,又称格雷古瓦神甫(1750—1831):法国政治家,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重要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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