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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宪法,共和国总统有权在同总理和参众两院议长磋商之后解散议会。密特朗在入主爱丽舍宫的第二天就解散了议会,并任命皮埃尔·莫鲁瓦组织一个为议会选举做准备的过渡政府。这是一项深孚众望的任命,莫鲁瓦担任里尔市长时政绩甚佳;而且,这位社会党的元老虽身材魁梧,但相貌慈祥,后者使不少原先对社会党上台心存余悸的中间选民预感在社会党执政之时不会发生突如其来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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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选举决定于6月14日和21日举行。这次选举对于新上任的密特朗总统及其社会党与刚刚失去权柄的原多数派都至关重要。密特朗当选总统使社会党成了执政党,但如果在议会中居少数,不但难以取得议会的合作,推行其政纲,而且新政府还有受到弹劾的危险。同时,不管这次选举结果如何,总统在一年内已无权再解散国民议会。因而,围绕着议会选举,各党派都忙着组织力量和研究策略。在左翼方面,社会党、法共以及一些支持密特朗总统的小党派人士,乘着总统选举胜利的势头,继续结成联盟。在原多数派方面,戴高乐派和德斯坦派也缔结了一个联合选举公约,打出“争取新多数派”联盟的旗号,力图在国民议会中保持与密特朗总统抗衡的多数派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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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大选揭晓。社会党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取得了议会491个议席中的285席。原多数派在选举中遭到惨败,保卫共和联盟和法国民主联盟分别降为88席和63席。社会党继赢得总统选举之后又取得国民议会选举的决定性胜利,在议会中形成了新的左翼多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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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党之所以能够在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中相继获胜,其主要原因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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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经济困难,人心思变。1973年以来,法国经济因受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影响,长期处于滞胀状态。在德斯坦任期7年内,法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平均增长率为2.6%,1980年仅为1.3%,1981年第一季度的工业生产指数比上年同期下降7.5%,1981年4月底失业人数达170多万人。物价在7年内上涨了一倍,大批中小企业倒闭。外贸和国际收支逆差严重。在政治上,由于资产阶级右翼政党长期把持政坛,官僚主义日趋严重,各种丑闻时有发生,使广大人民群众越来越感到不满。他们希望革新政治,振兴经济,扩大民主,并把这些希望寄托在更换领导人上。而社会党的政策主张恰恰顺应了他们的变革要求。社会党一贯宣扬“民主、自由、平等的社会主义”。在这次总统选举中,密特朗把解决失业问题放在首位,并把“就业、和平与自由”作为社会党竞选的主题,主张在不消灭私有制的基础上通过国有化、计划化和自治管理等措施,对法国经济进行渐进的“结构改革”。他还提出改革税收制度,缩小工资差别以及增加社会福利等主张,强调要缩小贫富差别,提高中下层群众生活水平。密特朗当选总统后,在议会选举前夕,社会党政府还宣布了一系列社会福利措施,让选民得到一些实惠。与此同时,社会党大肆渲染其政策的温和色彩,强调不搞革命,不进行突然变革,而是逐步改革,这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社会上的疑惧,特别是符合中间阶层要求变革,但又害怕动乱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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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社会党在选举中成功地运用了争取选票的策略,既取得左翼选民的支持,又争取了中间选民。密特朗等人在第一轮选举中一方面做好在法共影响下的基层群众工作,力图造成左翼上分而下联的局面,争取在第二轮决战时尽可能多地得到法共选民的支持。另一方面又表示在总统选举时不讨论在社会党取胜的情况下是否让法共参政的问题,以争取反对共产党的左翼和一些中间选民的支持。密特朗在第一轮选举中就得到近150万法共选民的选票。在第二轮选举中,法共号召自己的选民投密特朗的票,并在议会选举中同社会党达成让票协议,使更多的法共选民和中间派选民转向社会党。此外,密特朗还得到了其他左翼小党和组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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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右翼内部矛盾加剧,使一部分右翼选民转而投票支持密特朗。希拉克愤而辞职后,原多数派内部戴高乐派和德斯坦派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戴高乐派在竞选中不惜与左翼一起抨击德斯坦的内外政策,并公开提出要么改变政策,要么更换总统。进入第二轮总统选举时,在德斯坦与密特朗决一雌雄的关键时刻,希拉克没有号召选民支持德斯坦,而只是宣布他个人在第二轮中“只能投吉斯卡尔·德斯坦的票”,暗示原支持戴高乐派的选民可自己选择投票。据统计,戴高乐派选民约有30%(150万人)没有投票支持德斯坦,而德斯坦正是以100万张选票之差败给密特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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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二、“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美好的理想与严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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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65年第一次参加总统竞选时,密特朗首次提出了“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的概念。虽然在他最终入主爱丽舍宫之前,密特朗始终未对“法国式的社会主义”作过专门的论述,但人们从他在此期出版的一些著作,如《可能的社会主义》、《手持玫瑰》、《此时此地》中多少可以窥见其“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的思路和原则。在如愿以偿地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总统后,这位以饶勒斯、勃鲁姆的继承人自居的社会党领袖才对其“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给予界定和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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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法国式的社会主义呢?我想应该这样说:它在经济方面与社会民主主义不同。社会民主党的经验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对我们都有用。我们不仅要实现制止剥削的社会愿望,而且还要大大地触动经济结构,要实行国有化和真正的民主的计划。但是社会民主党人、法国社会党人、西班牙社会党人和希腊社会党人之间存在共同之点,就是都坚决忠于1789年人权宣言,忠于扩大到社会和劳动领域的集体和个人自由。简言之,即政治民主……我们接受政治上的自由选择和多元制度,我们不仅接受,而且还要提倡。”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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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主爱丽舍宫与马提翁大厦,并在国民议会中占有半数以上的席位,这一切无疑为社会党实施其纲领和政策提供了保证。然而,为了在今后执政过程中更有力地对付右翼政党的反对和更顺利地处理一些棘手问题,社会党仍需要取得法共的合作。与此同时,法共也以自己为社会党在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中作出了“决定性的贡献”为由,要求参与执政。于是,两党通过谈判,在1981年6月23日签订了“共同执政协议”。是日,莫鲁瓦第二届政府宣告组成。在该届政府中,引人瞩目地出现了4位法共部长。这也是法共自1947年以来第一次参与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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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权在握之后,密特朗总统和莫鲁瓦政府即开始了以“四大改革”为主要内容的“平静的革命”。这“四大改革”分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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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以扩大国有化为中心的经济结构改革。密特朗曾宣称,“建设社会主义只能以国有化为代价”,并把扩大国有化作为“法国式的社会主义”最重要的内容和特点。为此,这一时期,法国掀起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国有化运动。根据1981年12月18日国民议会通过的国有化法案,对5家大的垄断工业集团(圣戈班—蓬阿穆松公司集团、通用电力公司、佩希奈—于吉纳—库尔曼公司集团、汤姆—勃兰特家用电器和国家电子公司、罗纳—普朗克化学公司),两家大的金融公司(巴黎荷兰金融公司、苏伊士金融公司)和36家拥有10亿法郎以上存款的银行实行国有化。此外,还以国家参加股份等办法逐步将其他一些重要企业掌握在国家手中。这样,国有化企业在国家经济中的比重大大增加,从而使法国成为西方国有化程度最高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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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以扩大就业,增加社会福利,实现“社会公正”为中心的社会改革。密特朗在竞选中抨击德斯坦最烈之处就是日趋严重的失业现象。因而,社会党上台执政后,自然把解决就业问题放在优先地位。为此,政府加大了对中小企业的援助力度,增加了卫生、教育、邮政、社会服务等公共部门的开支,使这些企业或部门能够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增加社会福利,是社会党政府为消除“不平等现象”而采取的重大举措,同时它也具有刺激需求,促进生产,增加就业机会的意图。为此,社会党政府把最低工资、最低养老金和残疾人员补助各提高20%,把家庭和住房补助分别提高25%和50%,实行39小时工作周,每年带薪休假从4周增为5周,男性退休年龄由65岁降至60岁。此外,政府还在“社会公正”、“分享劳动”的口号下,改革税收制度。其具体措施有:增加对富人和高收入者的课税,对300万法郎以上的财产开征大宗产税,减免部分低收入者的所得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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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以权力下放为中心的行政体制改革。1981年8月,国民议会通过《权力下放法案》,把中央的部分权力下放到地方,充分发挥地方民选机构的作用。其主要措施是:建立大区一级的权力机构,使经过选举产生的大区委员会拥有较广泛的行政和财政权力。同时,省、市民选机构,即省、市议会的权力也大为加强,省议会改为省政委员会,委员会主席为省的行政事务首脑。原由中央任命的省长,改称为共和国专员,只管辖警察和中央各部派驻省里的机构,对省的行政和财政事业起监督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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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以“社会宽容”为口号的司法改革。1981年8月2日和9月18日,国民议会分别通过《取消国家安全法庭法案》和《废除死刑法案》。由此,国家安全法庭这一当年戴高乐为了处理政治犯而设置的专横的特别法庭不复存在,断头台被送进了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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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初,已连续多年陷入经济衰退的西方各国政府大多采取“紧缩”政策,其中尤以英国的撒切尔政府和美国的里根政府最为突出。相形之下,法国社会党政府奉行的“膨胀”政策不仅犹如鹤立鸡群,而且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最初,密特朗等人力图通过扩大政府公共开支,增加财政赤字等手段刺激国内消费需求,以达到振兴经济,增加就业的目的。然而,“膨胀”计划实施一年后,政府预定的经济增长目标不仅未能实现,而且导致宏观经济的严重失控。政府财政收支状况急剧恶化,赤字额由1980年的303亿法郎猛增至1981年的808亿法郎,1982年的989.5亿法郎,两年间猛增两倍半。通货膨胀加剧,消费物价扶摇直上,尤其是1982年前6个月,年上涨率高达14%,外贸出现巨额逆差,法郎疲软不堪,在17个月内被迫三次贬值。总之,在社会党政府上台一年多后,法国经济处于二战结束以来前所未有的困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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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密特朗不得不承认政策失误,并在1982年6月对政府进行局部改组,宣布改革“进入第二阶段”,强调在这一阶段将对改革的速度、方向、内容、措施和步骤等作重大调整,尤其是将由原来的“膨胀”转向“紧缩”。自此之后,莫鲁瓦政府也效仿西方各国的同道,奉行冻结工资与物价,削减社会福利和政府开支的政策。1983年3月,在法郎第三次贬值后,密特朗又决定改组政府,授命莫鲁瓦领衔组织一个精干的“战斗内阁”,并推出一揽子“更加严厉”的经济措施来对付巨额财政赤字、消费物价上涨率大幅攀升和巨大的外贸逆差。这些措施有:增加税收(包括所得税、工资附加税和财产税等),提高煤、电、交通、邮电等公用事业收费,调高烟、酒和燃料价格,限制信贷,加强外汇管制直至限制出国旅游者携带的外币额,提高利率和推行强制性储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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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党政府大幅度调整经济政策后,法国的宏观经济得到了控制,显示了一定的效果。尽管经济增长速度减慢,1983年和1984年仅分别增长0.7%和1.2%,然而消费物价上涨趋缓,外贸逆差额在两年间缩小了2/3,财政赤字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已大致控制在政府规定的3%水平上,法国经济在度过了最困难时期后,1984年开始出现微弱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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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7月17日,密特朗再次改组政府,并起用原工业与研究部长洛朗·法比尤斯担任总理。法比尤斯时年38岁,是法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总理。触发这次政府改组的直接原因是私立学校改革问题。莫鲁瓦政府主张建立统一的、世俗的国民教育,并在1984年1月提出一项改革法案,加强政府对私立学校的控制与监督。该法案一提出,立即遭到受教会控制的私立学校当局及有关学生家长的激烈反对。右翼反对派也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全国各地不断出现抗议集会。6月24日,巴黎地区爆发大约150万人参加的游行示威,持续时间长达14个小时。反政府的声浪甚嚣尘上。7月12日,密特朗总统被迫宣布收回教改法案,教育部长萨瓦里被迫辞职,政府出现危机,内阁只好改组。莫鲁瓦在受此打击后身心交瘁,萌生退意。而密特朗也希望通过改组政府,更换总理使选民恢复对社会党的信心,以继续确保社会党的多数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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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比尤斯受命组阁时,法国的宏观经济形势虽然有所好转,但其前任在经济政策上的180度大转弯给法国国民经济带来的种种困难与问题也昭然若揭。随着失业现象更趋严重和社会党政府在改革初期给广大中下层人民的一些实利已被通货膨胀所抵消,广大选民已对左翼政府治理社会经济问题的能力失去了信心,不满情绪增长。在此之前,左翼政党已在省议会选举、市政选举和欧洲议会选举中连遭败绩。然而,更让社会党始料不及的是,在法比尤斯组阁时,法共因不同意新政府继续执行严厉的经济政策和工业改组计划而拒绝入阁,并一再声称自己不属于执政多数派。这一切,对于执政的社会党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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