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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衰落的厄运并非仅仅降落在传统左翼身上。事实上，“世纪末”的法国传统右翼也同样难逃此劫。如果说，传统左翼的衰落为形形色色的“新社会运动”分别提供了大致相同的政治空间的话，那么，传统右翼衰落的最大受益者则是以勒庞为首的极右翼组织国民阵线。进入90年代后，不少对以戴高乐派为代表的传统右翼深感失望，同时对左翼又心存余悸的选民纷纷把票投给了勒庞之流。结果，国民阵线在国民议会中的议席竟已超过了法共，而勒庞本人在总统选举时的得票率也不可小瞧。极右势力的抬头已在法国社会引起一些有识之士的警觉。1993年7月13日，《世界报》刊登了一份由50位著名知识分子签名的呼吁书。这份呼吁书的签名者既有左派知识分子，又有自由派知识分子。呼吁书要求人们对不断变换手法的新法西斯／种族主义保持警惕，并且声明拒绝同发表极右言论的出版社、电台及电视台进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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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报》上刊载的这份呼吁书表明，法国仍还有一些知识分子在充当“社会的良心”。然而，较之先前的几个时期，80年代以来的法国知识分子史是一部由“巨星”殒落到知识分子集体消沉或“沉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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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初期，法国战后知识界的两大巨星萨特与雷蒙·阿隆相继谢世。在这前后，数名在年龄上要比他们小一辈左右的知识精英也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以结构主义的国家理论和阶级理论蜚声知识界的濮兰查斯在1979年10月自杀、著名的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文学评论家罗兰·巴特1980年2月被卡车撞成重伤后不治身亡、已在萨特之后被推上法国思想界顶峰的福柯在1984年6月因患艾滋病撒手人寰），或者是虽生犹死（1980年11月，阿尔杜塞为其妻子按摩颈部时，因神经失常，勒死了妻子。事后，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监护起来，处于虽生犹死的状态）。这一切，使得此时期的法国知识分子不时与各种追悼仪式打交道，并经常地沉浸在悲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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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体上看，并且相对而言，进入80年代后的法国知识分子似乎已失却了本世纪早期与中期时的激情。人们不会忘记，法国知识分子在30年代曾围绕着处于危机中的法国该向何处去而慷慨激昂地展开辩论，50年代围绕着共产主义和苏联社会的性质问题势不两立地争论不休，60年代又围绕着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问题没完没了地大打笔仗。然而，进入80年代后，这种在整个法国社会引起极大反响的大辩论显然已经成为历史。积极参加辩论的知识分子愈来愈少，即使围绕着某些问题展开辩论，也往往局限于报纸与期刊讨论的范围之内。由于受全球性的政治气候的影响，在战后长期控制着法国知识界的左翼知识分子的势力在明显地削弱。同时，他们当中坚定地追随法共的人在日益减少，更多的共产党的同路人转向了社会党，还有一些人则在积极加入捍卫人权、保护生态斗争的同时拒绝投靠任何左翼政党。相反，不少知识分子已经回归到传统的自由主义立场，导致近代的托克维尔、当代的雷蒙·阿隆的著作一时洛阳纸贵。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法国知识界领衔人物的几位著名的知识分子似乎正茫然不知所措。正如法国著名评论家阿兰·杜阿梅尔指出的那样，他们就“仿佛是一批准备转地放牧的牧羊人，已经离开了原地，但尚不清楚去向何处”。如果说，密特朗上台之初，一些知识分子尚对社会党政府寄予厚望，那么，随着他们对社会党执政后的所为日益失望，法国知识分子在社会舞台上显得非常的低沉。知识分子们的“沉默”很快就引起了社会的关注。一时间，许多报刊在谈到知识分子时开始频频使用“危机”、“衰落”等词语来形容法国知识分子的现实处境。令人感慨的是，直至90年代中后期，除在个别情况下，法国知识分子依旧是集体消沉或“沉默”。这一状况与上一个“世纪末”时的法国知识分子的表现形成巨大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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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以降，法国的社会科学的状况从总体上看始终不能令人满意。究其原因，大致有三：1．由于受经济衰退的影响，国家对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拨发的经费严重不足；2．社会科学研究的管理体制弊端丛生；3．科研队伍日趋老化。不过，此期的法国社会科学亦非一无是处，不少在前一时期即功成名就的后结构主义代表人物仍不时以其新的研究成果令国际上的同行刮目相看。而有的人，如罗兰·巴特虽然已命归黄泉，但其影响力却在身后愈来愈大。80年代前期法国最出风头的学界巨擘非福柯莫属，而在福柯盛年早逝之后，法国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则当推皮埃尔·布尔迪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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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70年代初开始逐渐兴起的“新史学”运动到80年代中期达到极盛。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先后问世的《研究历史》、《新史学》、《历史科学辞典》三部书既是集“新史学”研究成果之大成的巨著，又是“新史学”运动在不同阶段的标记。由勒高夫、诺拉主编的《研究历史》（1974年）标志着“新史学”开始在法国勃兴。在这部论文集的前言里，主编者明确地提出了“新史学”这一称谓，对“新史学”的特点作了明确的界说。勒高夫等主编的《新史学》（1978年）标志着“新史学”开始进入比较成熟的阶段。这时“新史学”的研究已硕果累累，法国史坛开始由“新史学”、传统史学、马克思主义史学三足鼎立的格局向由“新史学”独占鳌头的格局演变。为了使读者对以“新史学”为代表的法国当代史学主流有既深入又全面的认识，此书约请了10位“新史学”的名家分别撰写了10篇长文，结合“新史学”在前一阶段的成果，对史学中的10个重大问题进行了精辟的叙述和分析，同时又通过100多个词条从面上进行补充。1986年，由“新史学”新一代的核心人物比尔吉埃尔主编的《历史科学辞典》的问世，标志着“新史学”已达到极盛。这一时期的历史学家或自称为新史学家，或根据新史学范型从事研究，或积极参加由勒高夫等人主编的各种专著或丛书的写作，新史学已经在法国史坛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更有甚者，新史学还在法国的大众传媒中占有重要的一席，并成为法国社会文化界引人瞩目的权势集团，以至一位美国历史学家惊呼新史学已成了法国的“头号科学”。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这部《历史科学辞典》在条目的确定和字里行间无不表现出“新史学的霸权主义和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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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克洛德·西蒙在1985年摘取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但依笔者管见，80年代以来的法国作家鲜有蜚声国际文坛的力作问世。人们甚至可以说，除了80年代后以《情人》等佳作再度崛起的玛格丽特·杜拉斯以及屈指可数的另几位作家外，这个时代的法国作家是愧对其杰出的前人的。与文坛一样，进入80年代后，法国的绘画领域也乏善可陈。评论家在评述此期的画坛时不得不伤感地写道：“它不再有狂热的激情，不再有高昂的斗志，而是低调的、实际的；它变得更加完善而高贵，同时也更加脆弱、空虚。”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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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否认，直至今日，法国仍是世界一流的文化大国。然而，这一地位已在美国“文化帝国主义”的冲击下岌岌可危。如法国电影虽不时有精品问世，但其在国内的票房价值却因好莱坞电影的大举入侵而大幅下滑；法国青年趋之若鹜的是美国等国家用英语演唱的歌星，与此同时，法国的一些当红的大腕歌星也纷纷用英语现场演唱或灌制唱片、磁带；来自美国的畅销小说等充彻法国书店。在高科技、信息产业中，法语更是难敌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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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种种，使法国朝野深感不安。为此，法国政府在大力支持本国文化事业发展的同时，以保卫法语作为契机大力弘扬法国文化。1994年4月，参议院通过保护法语法案，规定禁止在工程合同、公告、广告中和广播电台、电视台播送节目时（外语节目除外）使用外语词汇，要求在法国境内举行的各种研讨会上，法国人必须使用本国语言。为扩大法语在世界上的影响，法国文化部还精心制订了一项耗资不菲的“复兴法语计划”，力图在海外推动法语的学习与使用。具有典型意义的是，当欧洲迪斯尼乐园在巴黎近郊落成时，法国总理属下的语言评议会率先发难，以保护法语为名，责令该乐园将一些重要景点名称译为法文。对此，美国人虽心有不甘，但因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只能从命。尽管如此，当乐园开业时，法国文化部长仍拒绝出席开业式，并公开宣称该乐园是美国“文化帝国主义”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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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岁月，法兰西民族曾经创造出魅力独具、光彩照人的法兰西文化。而今，在20世纪的帷幕最终落下的时刻，法国文化似略呈颓势。那么，在21世纪里，法国人还能像其先辈那样为人类作出独特的文化贡献吗？对此，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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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作者评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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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共和国40多年的历史中有14年是与密特朗的名字密不可分的。这位密特朗时代的开创者在第五共和国历史上创下了一系列的第一：第一位当选的社会党人总统；第一位不得不与右派总理“共治”的左派总统；第一位通过普选连任两届且任期最长的总统……毋庸讳言，作为政坛的长青树，密特朗的政治技艺已达到极致。但尽管如此，他在入主爱丽舍宫后并未取得骄人的业绩。是他无能吗？非也。笔者管见，密特朗之所以政绩平平，乃时势使然，令其不能也。试问，法国社会在20世纪晚期所遇到的这些难题，又有哪位政治家能够解决呢？继密特朗之后接任总统的希拉克不是也同样一筹莫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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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一生俭朴，死后亦不让国人为他举行国葬。然而，他上台执政期间，在兴建标志性的公共建筑方面却舍得大把花钱。也许，这位政坛智者早就想到借巴黎新区的大拱门、卢浮宫前的玻璃金字塔等诸多建筑史上的杰作为自己竖碑立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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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皮埃尔·法维埃等著：《密特朗掌权十年》第一卷，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版，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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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孙健等著：《为什么偏偏是法国》，世界知识出版社1995年版，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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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参见郑若麟：《法国：左与右的概念过时了吗？》，载《世界知识》1998年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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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参见王燕阁：《法国的新外交政策》，载《现代国际关系》1994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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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时波、张泽乾主编：《当代法国文化》，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版，第1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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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主要参考书目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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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芝联主编：《法国通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一版，2009年修订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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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之主编：《法国通史简编》，人民出版社，19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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