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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12 有关阶级协调的文章是斯宾塞介入全面普选联盟的桥梁。“阶级”作为一个指涉社会阶层的词,在18世纪40年代首次出现(皮尔1971)。18世纪90年代用得更为普遍,到19世纪30—40年代则被广泛使用。无论它的含义如何被接纳、争论、利用或建构,显而易见,“阶级”一词转向普遍应用,是与“社会”[80]所负载的国家责任之义得到不断强化的过程同时发生。也许,社会学领域的出现及其规律、规则和体系方法不仅有助于把社会“客体化”,也有助于把一种阶级体制“客体化”。无论如何,社会分层与工业主义之间的政治—道德关系被一些学者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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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14 肇始于外省中产阶级,特别是非国教徒的社会经验,他们把自己与拥有土地的绅士和贵族对立比照。阶级意味着流动性,地域上和社会上的流动性,反对等级、秩序和产业象征的稳定性;阶级更多指涉的是职业或角色而非地位;一个人凭借行动而非血统获得自身的阶级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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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16 (皮尔197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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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18 按这种理想化的阶级观,阶级遂以“横向的政治团结替代了服从、忠诚和庇护制的联盟……阶级之间因纵向的对抗而彼此分离”(皮尔1971:62)。这些阶层并没有摆脱分歧。甚至宪章运动内部也是“充满裂隙”、一片混乱(斯特德曼·琼斯1997: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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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20 总体而言,服从、忠诚和庇护制仍是有权支配本地民兵的太平绅士(Justices of Peace)管理本地社会日常运作的方式。颠覆这种方式就意味着“创造一种连结各个地方的全民性政治,挑战这些本地政治组织”(索撒尔1996:178)。在这种政治空间化中,特别有意思的是菲尔格思·奥康纳的行程。1838年和1839年间,奥康纳频繁出现在伦敦、中部地区、北方和苏格兰高地的城镇,多达147次。在1839年的圣神降临周(Whit Week),他先在约克郡的皮普·格林的一个群众集会(号称有50万与会者)上演讲,后来在伯明翰激进派组织的第二个会议上发言,又在奥海姆[81]附近的科萨尔高沼地举行的第三个群众集会上露面。这些会议的广告敦促“离集会场所只有一天步行距离或20英里之内的所有男女老少”都参加会议。广告的“口号”是“到沼地去!到沼地去!!到沼地去!!!”(索撒尔1996: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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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22 做工的穷人在高度地方化的社会里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如果聚集的人数以千计或数以万计,他们就形成了“具有道德力量的庞大群体……能够经过培训去达成现实的目的”(奥康纳1839;转引自索撒尔1996:180—181)。在发表于《北极星》的演讲中,奥康纳把这些会议比作链条之环。通过在各地的演讲,“这些环节环环相扣。伦敦、纽卡斯尔、卡莱尔、格拉斯哥和爱丁堡现在被铸成一体”(《北极星》1838;转引自索撒尔1996:81)。奥康纳打造的巨链塑造了一场社会运动,抵制并挑战了当权者认定的总体计划——“铸造不列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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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24 排他的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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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26 正如空间在乡村被侵占一样,时间在新兴的、过度拥挤的、阴暗的、不卫生的制造业城镇也被盗用。人们白天行走的范围缩小到工厂哨声或铃声已圈定或正在圈定的半径范围。想想看一周工作70小时或更长时间,城内又无露天的休闲空间(贝利1978;布莱克塞尔1982;赫恩1978;里德和威尔斯1990;沃尔文1978);在这种情形下,邻近乡村依然保存的任何公用地使用权或古老道路通行权,就成为重要的实有性资源或象征性资源。1833年,议会公共步行道特别委员会得出结论说,露天空间的缺乏导致“低等阶层[追求]低级的、伤风败俗的娱乐”(坎宁安1980:92)。改革者将进入休闲风景区与社会改革联系在一起。[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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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28 关闭人行道、圈用公用地和荒地、兼并或圈用旷野致使公众缺乏露天空间。在城镇,专为上流社会使用的娱乐花园占用了以前的敞地。1834年,埃德温·查德威克在议会酗酒特别委员会上的演讲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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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30 在乡村,以及在一些城镇的郊区,我听到人们强烈抗议终止公众使用人行道和古道的权利。大规模任意圈用从前的公用活动场地的结果,就是把劳动阶层驱赶到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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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32 (查德威克1834;转引自坎宁安198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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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34 1837年,激进的改革家约瑟夫·休姆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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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36 在所有圈地议案中,应该规定留出足够的公共空间,用于周边居民的锻炼和休闲;假如委员会[圈地]议案里没有这条强制性规定,他们需要专门向议会呈交报告说明其不遵守议会条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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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38 (汉萨德1837:c.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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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40 罗伯特·皮尔爵士将休姆议案中的“工业城镇的周边居民”扩展到城镇和乡村的所有人口,即“那些愿意从事运动和高强度锻炼的人,尽管他们没有[休闲空间]的法律所有权,但他们拥有进入那里的道德权利”(汉萨德1837:c.162)。皮尔建议中央政府和地区当局提供等量的资金确保在圈用的地区留出公共空间(汉萨德1837:c.163—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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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42 还有一些更激进的土地改革方案。菲尔格思·奥康纳于1845年组建的宪章土地公司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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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44 把足够的空间归还给人民,使他们享有选举权。该公司很快就有7万名支持者,拥有60个分部,持有9万英镑的股份。到1847年,在诸如名为“宪章村”和“奥康纳村”的定居点,经过投票选举出600个农民……在议会对其活动做过调查之后,1851年该公司被清算,资产被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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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46 (里德19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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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48 土地宪章派(Land Chartism),继承了掘地派和平等派的衣钵,强烈要求给所有劳动者分配小块土地,种植粮食作物——其实就是改头换面的公用地(马希1982;威廉斯1973)。当然,这个提议忽视了这一点:使贫穷的劳动者成为自给自足者,也就等于资助了低劳酬制度。1842年“贫穷劳动者(小土地分配)特别委员会”所担心的,却是给劳动者分配土地可能成为“忽略他平常的有偿劳动的诱因”(里德19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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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50 进入公用地充满了政治含义。处境悲惨的工厂工人以及与他们同样悲惨的农业劳工(尽管二者结构不同)联合成一种影响巨大的力量。激进的请愿示威和威胁性的游行,其目标就是获得对于民众立宪权和权利宪章的支持。这些示威不过是对一个保守政府的抵制的最新表现,这种抵制可以上溯到英国历史上13世纪的农民叛乱。[83]进入公共空间(通常是城市周围的公用地)的争议在1795年后达到高潮。产业工人和农业劳工在被排除在政治权力之外时,又被当地的规定和内部规章排除在可供他们发泄政治怨气的公共空间之外,警察和国民军强化了有关的司法规定。对农业劳工而言,压制性的惩罚体现在工作和住房方面。给他们居住的宿舍尽管拥挤,但只有受雇之后才可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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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52 工人阶级的男女激进分子和宪章运动者,深受托马斯·潘恩的共和主义影响,汲取了法国革命的教训,聚集在正式和非正式的公共空间。他们在开阔的高沼地和公用地举行大型集会,抗议政府的政策或抗议引进替代手工的机器,这类集会具有集市和狂欢节的特性。在群众集会上,抗议者举着旗帜,戴着红色贝雷帽或“自由之帽”。这些旗帜和帽子通常由妇女制作,她们在运动中扮演重要角色。妇女在集会上发表演讲,冲在鼓动宣传队的最前沿——这种行动被视为逾越了常规的性别角色;当丈夫们被监禁或押送到囚犯殖民地时,她们还得承受厄运的重压。此外,她们还得确保自己丈夫的悲惨境况引起报界的持续关注,因此推动了激进事业在全国的开展(施瓦茨克夫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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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54 在高沼地和公用地举行的大型集会引起对中部地区密谋叛乱的恐惧,而那里的军事操练活动加剧了这种恐惧——就在同样的高沼地和公用地里,公民们模仿着法国大革命的公民—士兵(citoyens-soldats)进行夜间操练,为他们希望拥有的“拿起武器”的权利而做准备[84](爱浦斯坦1994;埃文斯1995;加德恩1986)。军事庆典具有一种壮观性,本来是为吸引中产阶级以外的志愿者的,这些可以看作是宪章派对于军事庆典的挪用和逆用。类似的颠倒秩序和等级的狂欢伴随着激进的煽动家的法庭辩护(爱浦斯坦1994),犹如大型户外集会一样,这类狂欢是戏剧化的、表演式的政治话语。它们是对政府权威的挑衅,带有武装叛乱的可能性,而且愈演愈烈,最终在1819年8月发展到一个高潮,即激进派在曼彻斯特的圣·彼得广场的大型户外集会(爱浦斯坦1991;加德恩1986;霍恩1980;汤普森1966)。[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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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56 6千到1万名群众手无寸铁,举着横幅,旗杆顶上挂着红色贝雷帽,手拿月桂枝,在乐队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进入曼彻斯特城,行进到集会场所。在这个时代,“表演、展示和观看是社会机制必不可少的部分”(罗素1995:17),在圣·彼得广场举行的宪章派集会上,盛会式的表演具有一种悖逆性的文化政治意义。这层意义并未被集会的地方色彩所遮盖。群众集会最终演变成一次骚乱,因为按照地方法官的命令,骑兵举着马刀杀过拥挤的人群去逮捕讲台上的演讲者。9名男子和2名女子被杀死,上百人受伤,这就是著名的彼得卢大屠杀(Peterloo Massac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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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58 一个月后,大约3万人聚集在利兹城外的亨斯莱特高沼地抗议彼得卢大屠杀[86]。他们举着横幅,其中一幅画着一个戴锁链的男子,“被两个重担(国债和税收)压弯了腰。画的上端写着‘生来自由的英国人’,下端写着‘不列颠人永远不要做奴隶’”(赖特1970;转引自埃文斯1995: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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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7160 为纪念彼得卢大屠杀而设计的徽章显示了贫穷劳动者充当“工资奴隶”的状况,颠覆了约瑟夫·威基伍德制作的英国反奴隶制的官方徽章(鲍姆1994)。后者画面上一个强壮的奴隶单膝跪地,手腕脚踝都铐着锁链,身上只有一块布围系在腰间,双手紧握,哀求地举起,头向后斜仰,眼睛向上望着一个看不见的他者。在他的下面是一行带状的铭文:“难道我不是人,不是你的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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