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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10 老师气得把笔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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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12 “排水道是个有实际用途的东西。你得先研究水的流量,然后考虑灌溉的需要。你这是瞎画些什么!你在做梦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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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14 课堂里大家都笑了。年纪大的学生咬咬嘴唇,把眼泪吞下去,气得说了声:“你们都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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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16 老师又问他会什么体育项目。足球?网球?还是板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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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18 他只说:“我会吹笛子,拉胡琴。”你看他的爱好多么高雅。只是那不能使他有资格领到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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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20 从那以后,同学们经常拿他开玩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画龙须吗?他不认为几何多么高雅,可他一定得背个烂熟。他梦中也会把热水袋当作足球来踢。他一定刻意学会画排水道的图,尽管他不认为那比画龙须更容易做到。大家发现这个年纪大的学生认真画起蓝图,练起足球了,就跑过来对他说:“当初你的龙须画得多么奇妙啊,你现在画这些粗糙的蓝图不觉得无聊吗?而且,像你这么文雅的人,去踢那粗鲁的足球,未免太委屈了。你应当继续穿你的长袍马褂,留那漂亮的长指甲。怎么,辫子也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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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22 那个懂礼貌的年纪大的学生只是朝他们苦笑,同时喃喃地说:“不必担心我那龙须。那是我祖传的,丢不了。可我先得拿到文凭,然后,我也许让你们全来画龙须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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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24 在这里,我委婉地驳斥了那些劝阻中国走向现代化道路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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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26 [1]见英文本Semolina and Others(《珍珠米及其他》),第五十九-六十一页,香港三联书店一九八四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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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31 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1706350095]
1706351632 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瑞兰兹指引我文学研究的三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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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34 在导师瑞兰兹的指引下,我主要探索了三个英国小说家的作品。关于劳伦斯,我只有书本上的资料。在我抵英的九年前(一九三〇年),他已溘然长逝。我也无缘和他的戚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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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39 萧乾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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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41 弗吉妮亚·伍尔夫这颗英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明星是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八日陨落的。我本有可能见到她,而且我认识许多她的熟人。不幸她那时住在苏塞克斯郡的小镇上,由于神经怕受刺激,不肯到敌机威胁下的伦敦来。那里距英国南海岸不到五英里,对我这个“敌性外侨”来说是禁区。等我成了“伟大盟邦”之一员时,她又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还是去了那幢“僧屋”,同她丈夫列纳尔德度了一个周末。那是秋季,正逢上苹果熟了的季节。我们一边在他那果园里摘苹果,一边谈着弗吉妮亚:他们婚后的生活,她那神经错乱的症候,以及她最后的投河自尽。晚上,他抱出一大叠弗吉妮亚的日记,供我抄录。清晨,我们一道怀着沉重的心情去踏访结束了她生命的那条小河。我木然地站在河畔,很想斥责那淙淙的河水,又觉得冤枉了小河。它只是那么流着,流着。也许它还真的为一具透明的心灵解脱了又一次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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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43 关于我的另一研究对象——爱·摩·福斯特,我就幸运多了。当然,我曾大大辜负了这份幸运,关于他,至今我还什么也没写出,但每当我回忆起剑桥王家学院那段日子,我就不能不记起这位以“友谊至上”为人生哲学的已故英国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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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45 远在我进王家学院之前,我们就认识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是在他及汉学家阿瑟·魏礼的举荐之下,进的这家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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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47 一九四一年五月九日,英国笔会在伦敦康伟厅为印度诗人泰戈尔举行了一次追悼会。出席那次聚会并演讲的,有当时苏联驻英大使迈斯基和英国小说家爱·摩·福斯特。那天我也应邀代表中国讲了话。同时坐在台上的金斯莱·马丁(《新政治家与民族》主编)知道我喜欢福斯特的小说,并曾为他在《印度之旅》中谴责英国殖民主义部分所感动,就介绍我们认识了。在笔会活动中,我就是这样通过介绍结识一些英国作家的,如当时笔会的会长赫·乔·威尔斯、约翰·莱蒙、斯蒂芬·斯潘德尔等;有的后来接着交往,有的握完手就算了。只有同福斯特,确实结下了友谊。令我抱憾终身的是,这一亲密的文学友谊是以悲剧为结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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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49 这份友谊其实也并非偶然。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相互间确实存在过一种吸引力。福斯特生平最要好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朋友是娄斯·高尔华绥兹·狄肯逊。福斯特曾为他写过传。狄肯逊于民国初年来过中国,回英后写了一本《中国人约翰来简》,他像十八世纪的英国作家哥尔德斯密斯在《世界公民》中那样,把中国写成乌托邦,用以讥讽英国。由于那本书以及他同狄肯逊的友谊,福斯特很早就对东方发生了兴趣。他立志要步他那位挚友的后尘,走向东方。他引以为憾的是平生只到过埃及和印度,而未能来中国。我呢,从三十年代就对狄更斯和哈代以后的英国小说发生了兴趣。我喜欢象牙之塔里的伍尔夫,但我更喜欢站在塔之外张望世界的福斯特。没想到,我们之间另外还有个共同兴趣:都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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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54 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1706350096]
1706351655 欧战旅英七年:一个中国记者的二次大战自述 我与福斯特的“猫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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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57 这里就从猫说起吧。因为在毁于“文革”中的福斯特给我的一百来封信中,除了文学或其他方面的讨论,猫也占了一定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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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51659 我们结识后不久,他就写信提出要到汉姆斯苔德来,替他的婷卡和托玛(他的两只猫)来看望瑞雅(我的那只猫)。那天可狼狈了。当时,鱼在伦敦很不好买。福斯特进门之后,就解开一个手巾包,放在桌上,望着瑞雅说:“这是婷卡和托玛要我送给你的。”摊在桌上的是当时市面上为了应付养猫者的需求而制造的一种“人造猫食”,刚上市不久。于是,我就轻轻地把瑞雅抱上桌来。它带点怀疑眼光先抬头望了望来客,然后踱到人造鱼食前,嗅了嗅,不屑似的转身跳下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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