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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更引人瞩目的案例的主角是来自拉科鲁尼亚的明星律师、银行家和商人何塞·米尼奥内斯·贝纳德斯,他在1936年2月的选举中当选为“共和派同盟”的国会议员。在大选过后,省内因右翼在选举中的舞弊行为而发生骚乱之时,他曾担任代理省长。他以惊人的勇气,阻止了两座修道院和一座耶稣会教堂被焚毁,并保护了大量右翼分子。为了对此善举表示感谢,玛利亚修会⑧准予为其子孙后代提供永久的免费教育。为了回应卡尔沃·索特洛的遇刺,他呼吁他身边的“共和派同盟”议员退出人民阵线政府。他于7月18日从马德里返回拉科鲁尼亚,他相信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他一直公平地对待左右两派。这一点可以通过事实加以证明,比方说,在7月19日,他呼吁军方为由他本人担任常务董事的当地发电公司提供保护,并成功说服了准备组织车队前往拉科鲁尼亚反对政变的工人群众停止行动。尽管如此,他还是以军事叛乱罪的指控遭到逮捕,并被课以100万比塞塔的天价罚金。最终,他于12月2日被枪杀。其死亡背后的原因要到他的家乡科尔库维翁去寻找,在那里,他的家族招致了当地国民卫队指挥官的仇恨。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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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叛军迅速夺取的圣地亚哥,军事审判早在7月26日即已开始。有5名男子被判处无期徒刑,被控罪名诸如曾经在公开场合握拳敬礼,或者曾经呼喊“俄国万岁”的口号。杀戮始于8月14日,有许多被判监禁的人被非法从监狱中提出并遭枪决。其中一位受害者是爱德华多·普恩特·卡拉塞多,他以其激烈的反教权主义态度而在城中闻名。事情的起因是,他家族中的一名年轻女孩在被大教堂中的一名教士诱奸后怀孕,并在被迫堕胎(这显然是非法的)时不幸死亡。自此之后,爱德华多·普恩特常会干扰宗教游行的正常进行(有一次他赶着背有十字架的驴子冲撞游行队伍)。如果肇事的教士参加游行活动,普恩特会试图殴打他。普恩特于内战初期遭到拘押,随后他被从监狱中提走。他于1937年6月28日遭到谋杀,尸体被扔到一座桥下。那些遇害者的死因往往被登记为“内出血”“心脏骤停”或“脑组织受损”。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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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0月3日,在拉科鲁尼亚省蒙费罗附近的小村庄巴尔–多赫斯托索,当地教区司铎安德烈斯·阿雷斯·迪亚斯被一群长枪党分子和国民卫队人员枪杀。他之所以遭到指控,是因为他拒绝将一项钱款“捐献”给反叛方,它本是为原定于9月份第一个星期天举行,却被军事当局叫停的济世圣母节之宗教庆典募集的。他被控属于国际赤色济难会中的一员,接着被逮捕并被带到费罗尔附近的巴拉略夫雷村,在那里,他不得不向当地教区的神父安东尼奥·卡萨斯做临终忏悔。叛乱分子希望让卡萨斯神父目睹其同事临刑的悲惨场景,迫使他承认曾协助共和派人士逃亡。卡萨斯曾因努力阻止巴拉略夫雷村的镇压而引起了怀疑。在进行临终忏悔之后,阿雷斯神父将200比塞塔和他的手表交给卡萨斯神父。然后安德烈斯·阿雷斯被带到公墓,并于晚11时被处决。并没有任何审判,尽管据说行刑队指挥官曾喊道:“奉苏安塞斯之令!”——这里指费罗尔的公安特派员维多利亚诺·苏安塞斯。虽然卡萨斯神父也曾经多次受到讯问,但是由于红衣主教戈马蒙席对巴斯克地区神职人员遭叛军处决的诸多事件提出抗议,所以他逃脱了被捕与死亡的命运。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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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科鲁尼亚以东的卢戈省,叛乱在没有遇到暴力抵抗的情况下迅速大获全胜。省长拉蒙·加西亚·努涅斯敦促国民卫队发放武器的无力尝试遭到无视。颇有势力的当地长枪党组织与神职人员密切参与了军事政变的策划工作。军方指挥官阿尔贝托·卡索·阿圭罗上校不情愿地宣布实施戒严,但并未进行任何逮捕。莫利纳上尉在率领一支纵队抵达后,粗暴无礼地对卡索说:“上校,粉饰太平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如果我们不积极行动起来,我们就会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卡索本人遭到拘押,省长、市长以及该市大部分著名的共和派人士也纷纷被捕。他们均于10月中旬受审,被判处死刑,并在月底被枪决。所有工人阶级组织均被取缔。在卢戈省,抵抗行动极其微弱,只有该省南部的基罗加和贝塞雷亚等城镇是例外,按照一名神职人员的说法,那里的民众以“缺乏服从性”著称。在蒙福尔特这一重要铁路枢纽城市,属于社会党的工人阶级的抵抗行动,被得到长枪党分子协助的国民卫队所粉碎。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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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前的几年里,于加利西亚唯一的内陆省份奥伦塞发生的暴力行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即使在1934年10月的革命起义期间——在社会主义者、共产党人和无政府主义者所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团结中,总罢工依然宣告失败——也没有大规模流血事件发生。在1936年2月的大选中,西班牙复兴党和西班牙独立右翼党团联盟在奥伦塞省的胜出,为保守派在整个加利西亚大区赢得了最为引人瞩目的胜利。人民阵线未能在该省获得任何代表席位。春季发生的唯一暴力行动是长枪党分子的杰作,他们于6月8日杀害了4个人。7月18日,省长拒绝武装工人,而在戒严令被宣读之后,所有抵抗均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该省东部的巴尔德奥拉斯地区有一些零星的抵抗,冲突中有1名国民卫队人员丧生,这是叛军在该省仅有的伤亡人员。有1名13岁男孩因为指责国民卫队的野蛮行径而遭到枪杀。尽管存在这一和平的过往,然而法外谋杀和审判活动很快同时在该省出现。“逃跑法则”被加以应用,尸体被抛进米尼奥河。所谓的长枪党党徒,实际上是一些新募的成员,他们并不真正具备意识形态层面的信仰。其中有些人只是受雇的暴徒,或者是为了隐藏自己过往左翼历史的普通人,但是所有成员都在军方的统一号令之下。在保守的乡村社会,对左翼分子的镇压很容易得到民众的“消极支持”。 120 在加利西亚各地,通常的程序是,人们先是遭到拘留,然后被“释放”,实际上是被带到郊外枪决,他们的尸体则被留在能让人看到的地方,以加强恐怖效应。 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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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葡萄牙边界,位于加利西亚沿海的蓬特韦德拉省,当地省长像其他地方的省长一样拒绝武装工人。像在奥伦塞省一样,在贫穷的农村社会,镇压行动得到了来自民众的高度合作。甚至,军事当局于8月9日发表声明说,匿名告发将不予受理,并且最后威胁要对那些提出不实指控的人课以罚款。蓬特韦德拉省最引人注目的死者可能是加利西亚民族主义党的创始人亚历山大·博韦达·伊格莱西亚斯,他是一位深受卡尔沃·索特洛欣赏的保守天主教人士。第8军区司令卡洛斯·博施·博施将军驳回了为他求情的请愿书,并且说道:“博韦达当然不是共产党人,他是更坏的加利西亚民族主义者。” 122 在繁荣的渔港城镇比戈,共和国当局过分自信,军方很容易就接管了权力。当地市长是一位温和的社会党生意人,他对军事指挥官的忠诚保证表示接受,并阻止对工人进行武装。尽管如此,他还是与其他共和派人物一同受审,并以军事叛乱罪被处以死刑。有7个年轻人因为收听马德里电台广播而遭枪决。省内的镇压行动由军事当局组织,由国民卫队和右翼平民武装予以实施。在军事当局总体性指示的保护伞下,当地的豪强人物得以消除所谓的颠覆分子。拥有武器、窝藏逃亡,或者只是对叛军的战争进程进行过负面评论,这些理由均可以让一个人未经审判即遭枪决。 123 由西班牙复兴党国会议员比克托·利斯·基文医生组织的两个被称为“黎明纵队”的团体,因其所作所为而声名狼藉。有数百名囚犯死于圣西蒙岛臭名昭著的集中营。这座集中营位于雷东德拉附近的维哥湾,集中营中的囚犯有些死于恶劣的关押环境,有些则被长枪党分子枪杀。 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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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叛军的镇压于西班牙西北角进行的同时,类似的恐怖行径也发生在伊比利亚半岛之外的南部和东部地区。在叛乱方迅速获胜的加那利群岛,无人死于共和国方面之手。尽管如此,在内战期间,据估计有多达2,500人被叛军杀害。 125 根据当代的推算结果,在巴利阿里群岛有超过2,000人被处死。仅在马略卡岛一地就有至少1,200人,且有可能多达2,000人遭到处决——虽然那里的工人运动极其微弱。政变的发生引起了一场总罢工,有大批工人因此被捕并遭监禁。 126 同年8月中旬,阿尔贝托·巴约发起了一次试图将该岛重新置于共和国控制下的作战行动,在毫无悬念地遭遇失败之后,之前被捕的大部分工人被杀害。被叛军抓获的俘虏立即遭到处决。其中包括5名年龄在17至20岁之间的护士,以及1名法国新闻记者。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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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退巴约进攻的叛军部队得到了意大利空军,以及由墨索里尼手下之自封为“罗西伯爵”的总督阿科诺瓦尔多·博纳科尔西领导的意大利军队的协助。杀人狂博纳科尔西教唆当地长枪党分子发动了对该岛平民的野蛮镇压。法国作家、天主教徒乔治·贝纳诺斯目睹了人们被从村庄中抓走,囚犯塞满了一辆又一辆的货车并被运到刑场接受枪决,对此他深感震惊。与他有交往的军方人士告诉他,有超过2,000人被杀。他认为博纳科尔西应该为此地的凶残镇压负责,默许此事发生的马略卡主教何塞普·米拉莱斯也负有一定责任。 128 在马略卡岛镇压中最重要的遇难者之一是亚历山大·豪梅·罗塞略,他是一位杰出的知识分子,出身于具有伟大军事传统的富裕资产阶级家庭。他是巴利阿里群岛的首位社会党国会议员。由于这一“背叛行为”,在1937年2月13日的一次军事法庭审判中,他被荒谬地控以企图在马略卡岛建立苏维埃式独裁政权。罗塞略被判处死刑,并于2月24日在帕尔马公墓的围墙边被行刑队枪决。 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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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难者中也包括数名妇女和1位神父。其中值得一提的知名人物之一是被称为“马略卡的热情之花”(La Pasionaria Mallorquina)的奥罗拉·比科内利·费梅涅斯,她与后来的共产党领袖埃里韦托·基尼奥内斯成婚。1937年1月5日,她与其他4名女性在波雷雷斯公墓被长枪党分子枪杀。死者中最有名的也许是玛蒂尔德·兰达,她在经过漫长的心理折磨后于1942年9月26日在马略卡岛自杀。 130 1937年6月8日,神父赫罗尼·阿洛马尔·波克特由于强烈抗议其兄弟弗兰塞斯克遭到监禁一事而被枪杀于帕尔马公墓;他的兄弟弗兰塞斯克是加泰罗尼亚地方的中产阶级政党——加泰罗尼亚左翼共和党中的一员。另外一位神职人员,安东尼·罗塞略·萨瓦特尔神父因受阿洛马尔神父之案件的牵连,同时,也由于他的兄弟是布尼奥拉市的共和国市长,所以他也遭到逮捕,并被判处30年徒刑。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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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人数在叛军控制区激增,与此同时,在1936年9月,拥护君主制的诗人何塞·马里亚·佩曼恰好与当时仍任国防执政团首脑的卡瓦内利亚斯将军同在潘普洛纳,后者请求他协助起草一项法令,禁止人们穿着丧服。这一禁令是基于双重理由。对于死去的反叛分子的母亲和妻子而言,不穿黑色丧服代表了一种公开的姿态——“为祖国而死并非坏事而是好事,应该用欢乐来代替悲伤”。对于那些被处决的共和派人士的母亲、妻子和未婚妻而言,禁止穿着丧服“将杜绝那些,当我们征服一座城镇后,在广场上和街角旁所看到的,现今仍在进行的各种抗议和作秀般的证明——那些身着黑衣的沉默身影,所流露出的不仅是哀伤,更兼有不平之意”。 132 卡瓦内利亚斯是正确的:共和派的哀悼行动是一种沉默的抗议,因为这展示了对最近离世之家庭成员的声援。然而,通过颁布法令的方式禁止西班牙乡村妇女穿着孝服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多数年纪较大或寡居的妇女将穿黑色裙装视为理所当然。除此之外,对于叛军方面死者的那些信奉天主教的女性亲属而言,也不可能剥夺她们悼念其英勇的亲人的权利。这样一来,问题就变成了如何剥夺遇害自由派和左翼人士的母亲、姊妹、妻子和未婚妻进行哀悼和表现团结的机会。在南方,凯波粗暴地颁布了一道禁止服丧的法令。在北方,它必须通过施加不那么正式的社会压力,以及在人们心中植入对可能到来的报复的恐惧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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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个人在夜里被带走后,前往监狱给他送饭的家属会被残忍地告知,“他已经去了一个不需要吃饭的地方”。沉重的苦痛常常没有终结之日。遇害者亲属会在失去亲人之后,看到莫拉的秘书何塞·马里亚·伊里瓦伦所见的场景:孩子们在布尔戈斯的街头玩着捉拿共和派分子的游戏——根据游戏规则,拒绝呼喊叛军口号“西班牙万岁!”的“囚犯”会被“枪毙”。 133 “失踪”男人的妻子无法再婚,因为,没有官方的死亡证明,她们就不具备丧偶的合法身份。她们没有权利来管理以其丈夫的名字登记的财产。至于莫拉是否关心,甚至是否意识到由他所发起的恐怖行动所带来的更广泛后果,这一点是值得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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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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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milio Mola Vidal, Obras completas (Valladolid: Librería Santarén, 1940) p. 1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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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uan de Iturralde (Father Juan José Usabiaga Irazustabarrena,), La guerra de Franco: los vascos y la Iglesia, 2 vols (San Sebastián: Publicaciones Clero Vasco, 1978) I, p. 433. See also Hugh Thomas, The Spanish Civil War, 3rd edn (London: Hamish Hamilton, 1977) p. 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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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lfonso Álvarez Bolado, Para ganar la guerra, para ganar la paz: Iglesia y guerra civil 1936–1939 (Madrid: Universidad Pontificia de Comillas, 1995) p.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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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osé María Iribarren, Con el general Mola: escenas y aspectos inéditos de la guerra civil (Zaragoza: Librería General, 1937) pp. 168–9,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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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osep Fontana, ‘Julio de 1936’, Público, 29 June 2010; Julián Chaves Palacios, La represión en la provincia de Cáceres durante la guerra civil (1936–1939) (Cáceres: Universidad de Extremadura, 1995) p.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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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ernando Mikelarena Peña, ‘La intensidad de la limpieza política franquista en 1936 en la Ribera de Navarra’, Hispania Nova. Revista de Historia Contemporánea, No. 9 (2009) p.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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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osé del Castillo and Santiago Álvarez, Barcelona: objetivo cubierto (Barcelona: Editorial Timón, 1958) pp. 153–7,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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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Berdugo, J. Cuesta, M. de la Calle and M. Lanero, ‘El Ministerio de Justicia en la España “Nacional”’, in Archivo Histórico Nacional, Justicia en guerra: jornadas sobre la administración de justicia durante la Guerra Civil Española: instituciones y fuentes documentales (Madrid: Ministerio de Cultura, 1990) pp. 2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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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antiago Vega Sombría, De la esperanza a la persecución: la represión franquista en la provincia de Segovia (Barcelona: Editorial Crítica, 2005) p.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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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José María Dávila y Huguet, Código de justicia militar: con notas aclaratorias y formularios (Burgos: Imprenta Aldecoa, 1937) p.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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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Iribarren, Con el general Mola, pp. 94, 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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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General Luis Redondo and Comandante Juan de Zavala, El Requeté (la tradición no muere) (Barcelona: Editorial AHR, 1957) pp. 7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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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Marino Ayerra Redín, No me avergoncé del evangelio (desde mi parroquia), 2nd edn (Buenos Aires: Editorial Periplo, 1959) pp. 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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