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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在内战初期镇守马德里的西北门户瓜达拉马山的民兵部队的指挥官，当时是一名上校的阿森西奥极大地鼓舞了这位社会党领导人的信心，因此，在九月成为总理兼国防部长之后，拉尔戈·卡瓦列罗将阿森西奥晋升为将军，并且安排他负责指挥受到威胁的中部前线的军队。正在努力争取阿森西奥支持他们的共产党人为阿森西奥的晋升和履新而欢呼，对“这位民主共和国英雄”[1]的战功大加赞扬，称其指挥他们的铁军在瓜达拉马山“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2]还封他为第五团的名誉团长。[3]一位著名共产党人后来承认，所有这些示好都是为了使阿森西奥脱离拉尔戈·卡瓦列罗。[4]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阿森西奥对共产党人的示好并没有表现出迎合的意向，甚至还显示出对他们的极大反感，于是，他们要求解除他在中部前线的指挥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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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阿森尼奥采取的策略是他们典型的惯用伎俩。塞希斯孟多·卡萨多上校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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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不妨指出共产党人在处理他们与人民军指挥官的关系时［281］通常所采取的策略。他们把那些共产党员指挥官当作下属来对待，直接要求后者以最有利于达到党的目的的手段执行他们的命令，常常违背军人的职责。这些军官一般都会盲目服从，他们更在意党的命令而不是军队总司令部的命令。其他指挥官经常抵制共产党人的计划，不是拒绝接受共产党人提出的那些听起来更像命令的建议，就是拒绝参与那些会使他们良心不安的行动。[共产党人]假惺惺地对这些军官表现出极大的关怀，不过，他们的关怀转瞬即逝，而且徒有其表。他们请军官吃饭，向军官倾诉钦佩之情，声称钦佩军官的勇敢和智慧。总而言之，他们试图激起这些军官内心的欲望，但是，当他们认为用这些方法无法迷惑军官时，他们开始对军官进行阴险的诽谤，迫使总司令部将其解职。许多指挥官仅仅因为恪守职责失去了生命或自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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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共产党的报刊上，”温和的社会党执委会机关报在内战临近结束时写道，“那些毫不犹豫地同意成为共产党员的指挥官立即具有了超过拿破仑和亚历山大的军事素养，而那些不需要党员身份因而拒绝了他们的指挥官则遭到含沙射影或直截了当的指责。”[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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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派在军事上的惨败有利于共产党提出的解除阿森西奥中部前线指挥权的要求——这场惨败使佛朗哥将军的军队在一九三六年十月兵临马德里城下。然而，尽管打了这些败仗，共产党人和非共产党人同样普遍认为，阿森西奥具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罕见的心理素质，[8]但是，由于民兵组织系统的缺陷以及缺乏坦克、大炮和飞机，军事上的惨败不可避免。[9]如同我们将在下面一章看到的那样，来自苏联的这些武器直到十月底时仍未运到，而将在保卫马德里的战斗中发挥主要作用的共产党领导的国际纵队，只是在十一月份的第二周才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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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共产党人要求解除阿森西奥中部前线指挥权的时候，亲共产党的外交部长兼总政治部主任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对路易斯·费希尔起草的一封信表示了认可，这封信在十月十二日送到拉尔戈·卡瓦列罗手里，对阿森西奥的忠诚表示怀疑。[10]尽管后来德尔巴约在内阁赞成解除阿森西奥的国防部副部长职务，[11]但他坚持认为，这位将军“无疑是共和国军队中最聪明能干的军官之一”，有可能“成为最伟大的军事天才”。[12]值得注意的是，在认可费希尔写给拉尔戈·卡瓦列罗的那封信的前一天，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在一张写给阿森西奥的便条上写了下面几行字：“我知道将在黎明开始非常重要的军事行动。得知你将亲临前线指挥行动让我平添了许多希望。由于最近的惨痛经验，我们只能相信你的才干。由于这个［282］原因，我决定告诉你这些内心的话，在任何情况下，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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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拉尔戈·卡瓦列罗一度拒绝解除阿森西奥的指挥权，但他最终屈服了。不过，在用一只手安抚共产党人的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淡化了共产党人的胜利，他把阿森西奥提升到国防部副部长的职位上，[14]取代亲共产党的前政治伙伴罗德里戈·希尔中校。[15]他寻求独立路线的决心在随后几周接着进行的两次人事变动中具体表现出来。他恢复了在共产党人的坚决要求下被解职的塞希斯孟多·卡萨多的国防部军事行动负责人的职务。卡萨多将自己被解职归因于他曾警告总司令部，第五团在分配苏联武器时所受到的明显优待将在士兵当中引起猜疑和嫉妒，并将很快导致共产党取得实力地位。“据我观察，”他补充说，“该党以其特有的狡诈开始对我进行诽谤，并且努力使国防部长相信，我不是担任军事行动负责人这一职务的最合适人选，因为我有过激和悲观的缺点。”[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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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通过恢复塞希斯孟多·卡萨多的职务向共产党人挑战之外，拉尔戈·卡瓦列罗还解除了最近加入共产党的国防部总参谋长曼努埃尔·埃斯特拉达[17]的职务，并且用阿森西奥的朋友托里维奥·马丁内斯·卡夫雷拉将军接替他。在让人头晕目眩的事态发展过程中，这些人事变动几乎没有引起公众的注意，但是，它们使共产党人感到不安并使他们确信，与拉尔戈·卡瓦列罗的合作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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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些人事变动加强了拉尔戈·卡瓦列罗在国防部内部的权力，但是，对于削弱共产党人在至关重要的中部前线的势力，它们最终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们很快将会看到，拉尔戈·卡瓦列罗任命接替阿森西奥担任中路军司令的自由共和派人士塞瓦斯蒂安·波萨斯将军[18]没过多久就对他们言听计从了，接着，在十一月十六日傍晚，由于敌军已经推进到首都市郊，内阁仓皇地放弃了这座危在旦夕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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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晚上，米哈伊尔·科利佐夫造访了人去楼空的政府各部。他在日记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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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国防部，[总]政治部。……那里几乎没有人。……我来到总理办公室。房间锁着门。我来到外交部。那里空无一人。……在外国新闻审查处，一名官员……告诉我，两小时前政府认为马德里的形势没有希望……因此已经撤离了。“为了防止出现恐慌”，拉尔戈·卡瓦列罗不许发表与政府撤离有关的任何消息。……我来到内政部。……屋里几乎空空荡荡。……我来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283］治局全体会议正在举行。……他们告诉我，就在当天，拉尔戈·卡瓦列罗突然决定撤离。他的决定得到内阁大多数成员的同意。……共产党人政府部长想要留下，但是他们被明确告知，这样做将使政府名誉扫地，因此，他们不得不像所有人一样离开了。……无论是各个组织最著名的领导人，还是国家的各个部门和机构，甚至没有得到政府撤离的通知。国防部长只是在最后一刻才告诉总参谋长，政府正在撤离。……内政部长加拉尔萨和他的助手、安全局长穆尼奥斯先于他人离开首都。……中路军司令波萨斯将军的参谋人员匆匆离开。……我再次来到国防部。……我从楼梯来到大厅。一个人影也没有！在楼梯间，……两个年老的勤杂工像蜡像一样坐在那里，他们身穿工作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等着部长摁铃召唤。无论是前任部长还是新换的部长，这件事情一成不变。一排排的办公室，所有门都敞开着！……我走进部长的办公室，……里面没有一点人气！再往前有一排办公室——总参谋部及其各个部门；参谋部及其各个部门；中部前线参谋部及其各个部门；后勤部及其各个部门；人事部及其各个部门。所有门都敞开着。天花板上灯光明亮。桌子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地图、文件、新闻公报、铅笔和写满了字的拍纸簿。一个人影也没有！[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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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毫无疑问，政府仓皇诡秘的撤离严重损害了卡瓦列罗的名誉——因达莱西奥·普列托和几位共产党人部长都曾力劝这位总理提前组织安排并且公开宣布政府撤离，以免给人造成“一种逃跑的印象”[20]——同时提高了共产党的声望。在第五团以及现有苏联武器和军事顾问的帮助下，在十一月八日到达的国际纵队第十一旅的帮助下，共产党在保卫被围困的马德里的战斗中扮演了主要角色。由共产党控制的第十一旅是国际纵队投入战斗的第一个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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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七日上午，当政府机构的人员和档案还在撤往巴伦西亚的途中时，马德里的共产党报纸《工人世界报》声称：“[成千]上万的士兵和工人赶来保卫这座城市，他们将未来寄托在自己的勇气上。[本地的]工会以及所有反法西斯组织和工人组织挤满了准备战斗的人。”[21]广泛流传的第五团的报纸《人民战士报》也声称：“几小时之内将决定马德里的命运。成千上万的民兵正在与前来镇压马德里人民的摩尔军团和外籍军团作战。这是英雄的时刻，这是决一死战的时刻。多少天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宣称，马德里将成为法西斯主义的坟墓，现在，将这些口号转化为现实的时候到了。……炮声正在我们的城头轰鸣。每个马德里人都应当挺身而出，不惜［284］一切代价，准备夺取胜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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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德里保卫战的头几天，为了激发工人的革命意识，《人民战士报》放弃了仅限于“反法西斯”的温和语言，让人产生了对于俄国革命的回忆。在刊登于报纸头版的一篇文章里，第五团第一政委卡洛斯·孔特雷拉斯写道：“马德里不可能陷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奔向战壕保卫他们的城市、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西班牙革命万岁！……今天是十月革命纪念日。我们的俄国兄弟被百万敌军所包围，他们在四面受敌、忍饥挨饿、没有飞机和坦克的情况下赢得了战斗，因为他们怀有信念，相信未来。……我们同样怀有信念……因此我们必将获胜。”[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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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布鲁埃和埃米尔·特米姆恰当地强调了必定激励了许多战士的潜在的革命信念：“对于大批西班牙民兵和‘国际纵队成员’来说，保卫首都是一项革命壮举，它的反法西斯主义象征意义只是暂时的。……他们中的许多人认为[共产党人反对革命]只是暂时的策略性让步，反法西斯斗争将在世界革命中结束。”[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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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一月六日晚上动身前往巴伦西亚之前，国防部副部长阿森西奥将军将经过拉尔戈·卡瓦列罗批准的密封命令交给中路军司令波萨斯将军和不久前被任命为马德里军区司令的何塞·米亚哈将军，信封上写着：“绝密。早晨六点之前不得打开。”两位将军决定，不等指定的时间到来就要看看接到的命令。他们认为，如果等待指定的时间，宝贵的十二个小时就浪费了。[25]此外，他们打开信封以后发现，给他们的命令都下错了对象，各自收到的是给另一个人的任务。在米亚哈的参谋长比森特·罗霍少校看来，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错误也许会“增加战败的可能性”。[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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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萨斯接到的命令与其受到攻击的部队的战术行动以及建立一个新的指挥部有关，[27]而米亚哈接到的命令是成立一个保卫马德里委员会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保卫马德里。保卫马德里委员会以他为首，由所有党派的成员组成，人数与各党派在政府中的代表成比例。如果拯救这座城市的一切努力失败，他应撤退到昆卡，“根据中路军司令[波萨斯将军]的指示在某地建立一条防线”。[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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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中没有人相信能够守住马德里，”《社会主义报》负责人、海军和空军部长因达莱西奥·普列托的好友苏加萨戈伊蒂亚证实，“总理甚至比部长更不信，因为只有他最清楚军队混乱无序和不堪一击的状况。……[29]撤离马德里的国防部长好不容易使普列托他们相信，敌军将在三到六天之内攻克马德里。”[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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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前线实际上已不存在，比森特·罗霍写道：“在托莱多和埃斯特雷马杜拉公路沿线牵制敌军的纵队被歼灭了。三千五百人组成的一支纵队，勉强找到三百人。”[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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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亚哈对阿森西奥将军和拉尔戈·卡瓦列罗交给他的任务表示不满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在首都岌岌可危的那些日子，这似乎只能预示着某种灾难性的下场。据苏加萨戈伊蒂亚说，米亚哈立即意识到，他被选来当替罪羊。[32]实际上，波萨斯将军说，当米亚哈得知自己的任务时，他气得差点哭起来，因为他认为，这是蓄意把他当作牺牲品献给佛朗哥将军。[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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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厄运似乎就要降临的背景下，由于马德里出人意料的顽强抵抗，这位将近暮年、随和而平庸的将军——在命运攸关的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六日，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平安退休更诱人——几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西班牙和全世界的传奇人物。马德里的抵抗使拉尔戈·卡瓦列罗颜面扫地。米亚哈不会为自己的名声雀起向这位国防部长表示感谢，而且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变成了一种敌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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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九三六年九月六日《人民战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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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恩里克·卡斯特罗发表在一九三六年九月十日《工人世界报》上的文章；另请参阅一九三六年九月八日《工人世界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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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里克·卡斯特罗发表在一九三六年九月十日《工人世界报》上的文章；另请参阅一九三六年九月八日《工人世界报》；另请参阅亚历杭德罗·加西亚·巴尔以第五团的名义写给阿森西奥的信，通知后者第五团决定授予他名誉团长的称号，这封信被阿森西奥公布于《阿森西奥将军：忠于共和国》一书，见第10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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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亚历杭德罗·加西亚·巴尔在战后接受我的采访时这样说的。加西亚·巴尔是第五团的一名共产党员军官，后来成为总参谋部行动部门的官员。关于他的共产党员身份，见安东尼奥·科登《历程》，第2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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