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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11 刚一变得强大起来,政府立即开始进行整顿,现在,它已经控制了一支军队,与其他政府的军队属于一类,与过去那种专用的镇压工具也没有区别。像以前一样,警察对那些试图做一些有益于社会的事情的工人采取行动。人民的民兵已不复存在,简单地说,社会革命已被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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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13 如果我们得到政府的帮助而且得到我们组织——我们指的是那些负责任的委员会——的帮助,我们就会有更多的作战物资和人员支援我们的同志。但是情况不是这样,因此,我们不得不让我们的战士月复一月在掩体后面穿着破旧的衣服打仗。这种自我牺牲不为人知,也不能要求任何人,而且天天都有许多问题发生。……我们承认纵队内部的问题解决起来有困难,因此,在严重的事态出现之前,在士气低落和身体疲劳蔓延之前,在以前所未有的牺牲为代价赢得并坚守的胜利成果遭到猛烈打击之前,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重申,必须找到一种让所有人满意的方案。……如果无政府工团主义民兵部队全部都[337]被军事化,而我们作为唯一一支不接受军事化的部队站出来反对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的决定,那么,我们不仅将会失去来自政府的帮助,而且将会失去来自我们自己组织的帮助。由于这些必要的帮助,我们这个纵队才能保持符合我们特点的革命原则完好无损,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因为失去了这些帮助,我们的作战方法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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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15 我们知道,我们的同志绝大多数都会对应当为此负责的那些人表示愤怒,不过,我们希望指出的是,他们的抗议将被政府粗暴地扼杀。不再可能组成任何违抗政府意愿的组织,因为无论什么东西妨碍了它,它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镇压。此外,这一段时间极其危险的情况迫使我们压住自己的怒火。我们必须再一次向基督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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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17 我们知道军事化的弊端。它既不符合我们的性格,也不符合另外一些始终具有美好的自由观念的人的性格。但是我们也知道置身于国防部管辖范围之外的不便之处。实际上令人悲哀的是,必须承认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解散钢铁纵队或者使其军事化。没有其他道路可走。[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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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19 在报告的结尾,作战委员会表示希望把军事化问题提交当时正在进行的一次纵队集会予以讨论。但是,尽管讨论了这个问题,却没能作出任何决定。因此,《今天》大约在这个时候发表上一章所引述的那一次对全国劳工联合会全国委员会书记的采访并非偶然。这位书记在采访中煞费苦心地表示,将民兵部队按照全国委员会同意的方式改编为混成旅不会造成任何根本性的变化。然而,就连这种保证也没有缓和激烈反对军事化的那些人的强硬态度,他们构成了纵队成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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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21 可是,事情在三月初突然令人震惊地发展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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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23 肯定是与内阁中的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同僚磋商之后,国防部长特意为加快钢铁纵队的军事化进度发布了一道命令,拉尔戈·卡瓦列罗在这道命令中宣布,特鲁埃尔前线的民兵部队从四月一日起将隶属于国防部,并且任命无政府工团主义民兵的托雷斯—贝内迪托纵队指挥官何塞·贝内迪托为总参谋部编制部门的官员,以完成必须进行的整编。[20]与此同时,据马丁·布拉斯克斯说,钢铁纵队被告知,将强制执行十二月三十日颁布的那一项要求由隶属于总军需官的各营出纳发放薪饷的法令。[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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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25 无论作战委员会私下里对这些事态发展的看法是什么,它被迅速蔓延于钢铁纵队的愤怒淹没了。在一次全体会议上,民兵们拒绝接受部队整编和新的财务条例,接着,许多人决定离开前线以示抗议。[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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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27 自称促成了这项法令的马丁·布拉斯克斯对此写道:“特鲁埃尔前线的无政府主义‘钢铁纵队’的一部分人反对强制执行我那项关于军队财务制度的法令。他们断言,政府正在变成一个反革命政府,它正在组织一支雇佣军,准备剥夺人民在军队和警察销声匿迹的一九三六年七月所取得的胜利成果。他们要求整个纵队的薪饷像以前一样按总额拨付,既不接受营的编制,也不接受新的财务安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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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29 在返回后方途中,钢铁纵队的几个百人队在比拉内萨村卷入了一场突击卫队与无政府主义者之间的武装冲突。“在小规模的暴力事件平息后,”社会党左派内政部长安赫尔·加拉尔萨在几天之后发表的一份报告中说,“警察莫名其妙地遭到袭击以致不得不进行增援。在[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的]负责人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某个组织的成员下令在巴伦西亚省的几个村庄进行了某种形式的总动员,试图切断通讯、阻止交通并且进入警察部队驻扎的村庄。”[23]在一场双方均有一定伤亡的战斗之后,两百多名无政府主义者被抓获,据《我们》报道,其中有九十二名钢铁纵队成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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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31 由于担心这种对抗可能被国防部当做征召钢铁纵队成员加入正规军的借口,或是担心全国劳工联合会巴伦西亚的地方组织可能打算将他们并入自由主义运动的其他部队,钢铁纵队作战委员会发表了以下谨慎的通告:“钢铁纵队既没有被解散也不打算解散或者实行军事化;根据纵队全体成员同意的决定,它已要求换防以便休息并自行整编。现在这件事情正在进行。目前只有大概三个百人队还在等待换防。在换防完成之后,将召集全纵队开一次会,到那时,我们将以一贯的严肃性和责任感对纵队的立场和要走的道路作出决定。所以,在那之前,肯定不会征召同志们加入其他改编的部队,……因为,当他们属于一支正在休整的部队时,谁也不能强迫他们那样做。”[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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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33 不过,此时的钢铁纵队实际上处于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共产党人肯定会为拉尔戈·卡瓦列罗制订立即征召其成员加入正规军的方案。“必须结束政党和工会保留民兵和独立部队的状况,”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发表的一份宣言说,“同时建立一支军队。”[26]但是,拉尔戈·卡瓦列罗并没有采取将被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的领导人视为危及其他自由主义民兵部队的先例的措施。于是,在召开决定钢铁纵队未来的[339]大会之前那几天,作战委员会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它要在这次大会上为实行全国劳工联合会全国委员会同意的有限的军事化赢得民兵战士的支持。当事情处于这种状态时,无政府主义报纸《我们》发表的下面这篇由一名纵队成员所写的文章意义重大。[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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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35 我是一名从圣米格尔·德洛斯雷耶斯监狱逃出来的囚犯。国王建立这座阴森的监狱为的是活埋那些决不向权力所制订的针对被压迫者的丑恶法律屈服的人,因为他们不是懦夫。像许多人一样,我被带到这里以消除犯罪行为;那就是,因为洗雪整个村庄曾经蒙受的耻辱;简单地说,因为杀死了一个政治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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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37 我是年轻人而且依然年轻,因为我二十三岁就进了监狱,后来,多亏无政府主义的同志们打开了监狱的大门,我在三十四岁时获释了。十一年来,我受到非人的折磨,我只是一件东西,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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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39 许多像我一样出生以来就忍受着所受到的恶劣待遇的囚犯与我一道获释了。其中一些曾经四处流浪的人自己走了;另一些人像我一样加入了我们解放者的队伍,解放者待我们像朋友,爱我们如兄弟。与解放者一起,我们一步步建立了钢铁纵队;与解放者一起,我们以越来越快的节奏袭击兵营,解除凶恶的[国民]卫队的武装;与解放者一起,我们毫不客气地把法西斯分子驱赶到他们现在把守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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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41 几乎没有人曾经关心过我们。我们离开监狱以后,大家身上仍然保留着资产阶级麻木不仁的特性;所以,人们不是关心我们,不是帮助并且支持我们,而是把我们当做不法之徒来对待,指责我们无法管束,因为对于某些具有愚蠢念头的人来说,我们希望并且仍然希望自由就是不安于生活的节奏,这些人在某个部或某委员会占据着一席之地,荒唐而傲慢的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主宰;另外还因为,没收了法西斯分子的财产之后,我们在所经过的村庄改变了生活的方式,消灭了横行乡里、掠夺虐待农民的政治恶霸,将其财产交给那些知道它们如何而来的人:工人。……资产阶级——有各种各样的资产阶级分子,他们占据着许多位置——不停地编造一系列谎言对我们进行恶毒的诽谤,这让我们感到高兴,因为我们的行动、我们的反抗以及我们心中对于自由的渴望——这种渴望像高山上的雄鹰、丛林中的狮子一样无法抑制——伤害了他们,只有他们可能被这些东西所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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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43 有一些我们的兄弟,和我们一起在田间工厂吃苦受罪、和我们一样受到资产阶级无耻的剥削,可是,就连他们也与资产阶级的极度恐慌产生了共鸣,因为那些希望被人当做领袖的人告诉他们,在钢铁纵队战斗的人是残忍的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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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45 有几天晚上,在漆黑的夜色中,当全副武装、高度警觉的我试图[340]穿透战场的朦胧看清隐秘的东西时,我会像做梦似的从掩体后面站起来,……怀着一种开火的热望抓紧步枪,不仅向隐蔽在不到一百码之外的敌人开火,而且向隐藏在我这一边、把我称为同志的另一些敌人开火。……我还会感到想笑,想哭;我想跑过田野撕破喉咙高喊,就像我用铁钳一般的手指撕破那个下流的政治恶霸的喉咙一样;我想把这个卑鄙的世界砸个粉碎,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一只充满关爱的手,为那些从战场上归来的劳累的战士和伤员,擦去脸上的汗水,止住伤口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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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47 在凄凉、阴沉的某一天,我们必须实行军事化的消息像一阵刺骨的寒风袭击了山顶。它像一把匕首捅入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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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49 我曾经在军营里生活过,我在那里学会了恨。我曾经坐过监狱,奇怪的是,在那里的悲伤和痛苦中,我学会了爱,学会了热烈地去爱。在军营里,我几乎丧失了人格,他们非常严厉地对待我,试图把愚蠢的纪律强加于我。在监狱里,经过艰苦的斗争,我重新找到了人格,因为每一次惩罚都使我更难对付。在那里,我懂得了要完全彻底地敌视所有等级制度;我还懂得了,在最深重的苦难中,要爱我那些不幸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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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51 由于这种经历……当我在远处隐隐约约听到军事化的命令时,我感到全身瘫软无力,因为我清楚地意识到,革命使我产生的游击队员的大无畏精神将要消亡……我将再次掉进唯命是从的深渊,陷入军营和监狱纪律所导致的浑浑噩噩的非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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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53 从没有人给过我们任何安慰,更糟糕的是,从没有人说过一句同情的话。所有人,法西斯分子和反法西斯分子,甚至我们自己运动的成员——我们感到非常可耻!——都讨厌我们。我们从未被人所理解……[因为]我们希望在战争期间过一种基于自由主义原则的生活,而其他人则要把不幸的自己和我们绑在政府的战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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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55 记录人类善行和罪恶的历史总有一天会说话,它会说,钢铁纵队是西班牙唯一一支具有革命应有的清醒看法的部队。它还会说,在所有部队中,我们的部队对军事化进行了最坚决的抵制,由于这种抵制,它完全改变自己命运的情况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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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57 我们过去反对军事化是因为我们了解军官的情况。我们现在反对军事化是因为我们了解他们现在的情况。……我曾经见过……我亲切地跟他说话的一位军官气得或是厌恶得发抖,我也知道部队现在的情况,它们那些自称无产阶级的军官已经忘记了自己卑微的出身,不许民兵称他们为“你”(thou),[28]违者将受到可怕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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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06859 我们在战壕里经常活得很愉快,……[因为]我们当中没有谁高人[341]一等,我们大家都是朋友,都是同志,都是革命的游击队员。小组或者百人队代表不是强加于我们的;他是我们选出来的。他不把自己当成一名中尉或者上尉,而是当成一名同志。纵队作战委员会的代表也不是上校或者将军;他们是同志。我们总是一块吃饭,一同作战,一起欢笑和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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