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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样表扬了内格林政府,陶里亚蒂对于总理的工作并不十分满意,因为,在同一份报告中,陶里亚蒂批评了内格林的“杂乱无章”,甚至批评了他的道德行为——“一个并非没有腐化(女人)迹象的波西米亚人”,而且还把他的工作方式比作“一个散漫知识分子”的工作方式。[28]共产国际驻西班牙首席代表对内格林的这种描述与那些非常了解他的非共产党人士在谈论他的饮食和工作习惯时所做的描述相吻合。关于内格林的工作习惯,在他手下担任国防部秘书长的胡利安·苏加萨戈伊蒂亚说,官方文件总是在没有批阅的情况下积压起来,总理外出期间,随行的私人秘书都会带着“七个装满文件的手提箱。……他们来来去去,上楼下楼,他抽不出时间也不会想到打开这些箱子。他毫无规律的时间观念使事情进一步复杂化”。[29]至于普列托与另一些人曾经有声有色地描述过的内格林那卡冈都亚(52)式的饮食习惯,社会党左派领导人胡斯托·马丁内斯·阿穆蒂奥说,苏联特工早在内战初期就知道内格林喜欢“举办宴会”——经常变成“疯[589]狂的派对”。“他们对他进行了评估,”据马丁内斯·阿穆蒂奥说,“然后开始在他身上‘下功夫’,以便利用他达到他们的目的。”[30]无论如何,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在个人纵情享受中挥霍了精力,从而逐渐削弱了他的工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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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一日的报告中,陶里亚蒂批评内格林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容忍“一系列盗窃者、投机者和破坏者存在”,尤其是在外贸领域,并且批评他否认共产党人在经济领域具有起决定作用的重要地位。[31]可以相信,这种否认或许得到了斯大林的直接支持,斯大林可能更愿意通过阿尔图尔·斯塔舍夫斯基之类商务代表与内格林打交道,而不愿让他的秘密交易受到西班牙共产党的审查。[32]陶里亚蒂还批评内格林在对待社会党领导人——他说这些人“被不断增长的对共产党的敌意”所驱使——的问题上软弱无力。他指出,西班牙共产党领导人“一直努力劝告内格林把社会党的领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克服困难,同时劝他与劳动者总工会更加紧密地合作,……但是,内格林是个天生的知识分子,对于参加党的生活并不积极,他坚决不同意这样做。”[33]结果,他以“不断向那些人……作出让步”的方式解决问题,尽管“他知道,他们是他的敌人,他们为错误的政策辩护”。[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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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满究竟有多大的真实性或准确性?很难有把握地说清楚,因为,从陶里亚蒂写给莫斯科的那些报告中可以明显看出,他从来不让自己出现在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明处,甚至不惜牺牲另外两名共产国际代表柯多维拉和鲍里斯·斯特凡诺夫以及西班牙共产党本身。[35]无论如何,陶里亚蒂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一日所写的这份长篇报告呈现出一幅内格林的画像,它揭示了一个被矛盾的情感、被与共产党——“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支持[他]的政党”,[36]而且他也承认,“他欠共产党的人情”[37]——和平共处的愿望、被害怕完全疏远了社会党执委会的担忧所左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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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半个世纪以来大多数共产党的忠实党员和同情者一样,安东尼奥·科登否认共产党以任何方式控制了内格林,他强调说,总理实际上生怕被人称为“亲共分子”,于是,这种担忧“约束了他的行为”。[38]这肯定是事实。在一九三八年四月二十一至二十二日写给莫斯科的一份报告中,陶里亚蒂提到有人攻击内格林是共产党的代理人。“社会党、共和派和全国劳工联合会给内格林造成了严重的困难。”他写道,“它们指责他是共产党的代理人,所有任命能干的人担任负有重大责任的职务的提议都遭到反对。所有渴望为赢得战争而工作的能干的人都被称为共产党。……结果:许多基本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二十四小时可以办妥的事情要用一个星期来完成。党强调要有更快的速度,但是,必须考虑这种情况,不能强行解决问题。”[39]毫无疑问,内格林害怕被人贴上亲共分子的标签从而与社会党领导人关系破裂,这种担忧解释了为什么在科登和另外一些“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的人看来,内格林“在构思并且阐述正确的口号时往往显[590]得坚定有力,而在落实这些口号时,经常显得软弱动摇”。[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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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共产党人可能更喜欢一个合乎他们心意的人,一个把生命和灵魂交给党的人,但是,他们的政策需要一个温和派社会党人——至少是在名义上。他们已经把内格林从一个相对来说的无名之辈抬举成一个国内国际的知名人士,而且不顾他的种种“弱点”,毫不犹豫地支持并且吹捧他,只要他对实现他们控制军队和安全部门的主要目标有促进作用。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没有哪个社会党著名人士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并且足以取代他。正如第六军的共产党人指挥官伊格纳西奥·加列戈所说:“社会党内没有其他能够领导政府的人选——而这个人必须来自社会党。内格林作为一种选择,我们决不拒绝任何别的候选人,我们今天可以说,我们决不拒绝条件更好的候选人。我不想提供姓名,但是,有谁呢?长期以来,相信胜利并为取得胜利而战的人只有一个内格林。这就是我们支持他的原因。此外,他忠心耿耿,行为磊落。”[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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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九四五年,内战结束六年后,据坚定不移地支持内格林的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说,苏联人“仍然非常尊重他”。“几个月前,”他补充说,“我与聪明机智而且和蔼可亲的苏联驻墨西哥大使奥曼斯基交谈。……他明确表示,在墨西哥,没有人认为谁可以代替内格林[成为取代佛朗哥将军的政府首脑]。在旧金山与[前共产国际领导人]马努伊尔斯基共进晚餐时,我得到了同样的印象。……莫斯科十分注意倾听他对西班牙事务的意见。马努伊尔斯基用非常赞赏的言辞表达了对内格林的看法。”[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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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驻伦敦大使伊万·迈斯基与当时移居英国的内格林关系密切。“他在英国愉快地生活,住在离伦敦不远的博文顿的乡间住宅里,有自己的花园、菜地和附属设施,”苏联大使回忆说,“甚至还有一名英国男仆,那是住宅的主人留下的。”内格林建议大使和夫人周末去他那里做客。“事实上,我们的确在下一个周末试着去了,在那里过得非常惬意。此后,博文顿成了我们周末固定的休憩地。”[43]内格林于德军入侵法国期间的一九四〇年六月二十五日从法国来到英国,与他随行的西班牙人中包括他的前财政部长弗朗西斯科·门德斯·阿斯佩和他的共产党人政治秘书贝尼尼奥·罗德里格斯。[44]他被允许“停留不超过三周并且受到下述附加条件的限制:在此期间不得从事政治活动”。[45]英国驻西班牙大使塞缪尔·霍尔爵士和外交部严重关切与佛朗哥将军的关系,他们担心内格林可能留在英国不走并且从事敌视西班牙民族主义政权的政治活动。[46]迈斯基竭尽全力延长内格林的逗留期。一九四〇年七月二十五日,迈斯基[591]在英国外交部与副国务大臣R.A.巴特勒会谈时说:“他相信,内格林博士不是非去美洲不可——他认为这将是可悲的。”在记录这次会谈的备忘录中,有一条手写的附注,签名是“B”,大概是巴特勒所写的。注释写道,由于苏联政府没有提供任何帮助,“迈斯基先生的干预相当无礼”。另一条由外交部常务副大臣亚历山大·卡多根爵士的私人秘书S.威廉斯手写的附注则说:“遗憾的是,无法说服内格林先生去苏联,他应当在那里受欢迎。”[47]尽管如此,迈斯基的干预肯定产生了很大作用,因为,由于某些得到苏联大使通知的左派领导人的抗议,在七月二十日富兰克林·D.罗斯福——他肯定担心在即将来临的总统选举中疏远保守的天主教徒选民——拒绝了内格林的美国签证申请之后,他被允许留在英国。[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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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内格林在内战期间对莫斯科和西班牙共产党具有利用价值并与苏联大使关系友好,但是,认为他在西班牙内战期间为莫斯科效力毫无顾虑而且没有采取措施保持某种程度的政治独立是错误的。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认为,没有苏联的武器援助将输掉战争,他还相信,巴黎和伦敦最终将为保护它们自己的利益被迫进行干涉。[49]然而,必须提出的问题是,为了得到苏联的援助,他愿意屈从于共产党的压力到什么程度?认为他对他所扮演的角色没有良心上的顾虑或不安也是错误的,因为,他曾经故意造成两个最重要的西班牙社会党人的毁灭并使自己的政党实际上变得虚弱不堪,他还顽固地致力于全面破坏各种形式的民主制度所依赖的那些东西。只要多少知道一点众多曾经为克里姆林宫效劳者的命运,他就不得不考虑他的朋友比达特向他指出的那种可能性:某一天,他或许也将成为“献给斯大林这个摩洛神(53)的祭品”。“你以为在这种可怕的束缚下我不像别人那样心情沉重?”内格林回答说,“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当我向我们的法国朋友求助时,我听到的只是空口承诺和漂亮话。……无论可能多么痛苦,我们唯一的办法是接受苏联的援助,要不然就得无条件投降。[社会]党不能指望我无条件投降。……我不会为了使佛朗哥可以享受枪毙他们的乐趣而抛弃数十万正在为共和国英勇作战的孤立无援的西班牙人。”[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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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泰罗尼亚小城格拉诺列尔斯遭到轰炸后内格林的感情爆发让人觉得他可能真的以为历史选择他来扮演“西班牙的救世主”这个英雄角色。“整个城市鲜血四溅,尸骸遍地。”苏加萨戈伊蒂亚写道,“目睹这一景象的总理没有向我掩饰他的情绪。他谈到那些流落街头为了生存而偷窃的孤儿。他望着院子,陷入沉默。他的两眼湿润,泪光闪闪。”接着,据苏加萨戈伊蒂亚说,内格林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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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太可怕了![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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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履行职责给我带来莫大的痛苦。我不得不向别人掩饰这种痛苦,因为,我必须成为他们的推动力,他们的鼓动者和鞭策者。可是,我能依靠什么人?我只能让你看到我的脆弱。这一切多么可怕呀,尤其是当我确信每一个人都很卑鄙时,绝对是每一个人,社会党人、共产党人、共和派人士、长枪党人、佛朗哥分子,他们都是一样的。如果这只是一个与他们自己的争斗有关的问题,我会自动回避闪开,因为不值得为他们的争斗牺牲哪怕一条生命。然而,这是关系到西班牙的一个问题!关系到西班牙!我非常担心,由于我们的愚蠢,它最终将在一次决定性的国际交易中被欧洲列强所瓜分,因为就连我们都把自己当成巴斯克人、加泰罗尼亚人、加利西亚人、巴伦西亚人。这种担心给了我力量。如果我不认为我必须反抗灭绝西班牙的企图的话,我早就不再要求人们作出牺牲,还会非常愉快地提出辞职。这些天来随处可见的格拉诺列尔斯那些孩子的景象从精神上打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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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我们必须继续战斗![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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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格林可能确实认为,在忍受“可怕的束缚”的过程中,他寻求的是让他通行的唯一一条光荣之路,因为拉尔戈·卡瓦列罗和普列托也接受过苏联的援助并作出了让步。与其前辈不同的是,为了获得这种援助,他为共产党势力的发展壮大竭尽全力,以致其最终加冕登基。难道是内格林过于天真,以致没有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当拉尔戈·卡瓦列罗和普列托为使军队非政治化而斗争时,他们肯定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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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写给莫斯科的报告中,陶里亚蒂称赞内格林“按照党的要求”改变了普列托的军事政策。[52]陶里亚蒂所提到的重要变化包括“最大限度地加强了”党在军队中的地位,并且“重新评价了”政治部的作用。[53]内战结束后不久,普列托直截了当地指责内格林奉行的是一种“确保一党军事优势的愚蠢政策”。[54]不只是陶里亚蒂对内格林在改变普列托的政策方面所起作用的赞赏支持了这一指责,内格林掌管国防部后立即作出的一些具有明显政治性质的任命也支持了普列托的指责,这些任命完全不考虑监督“他对军队和政府各部作出的所有任命”的社会党领导人的要求。[55]例如,他提拔因从事政治活动被普列托调任东路军参谋长的安东尼奥·科登担任负责陆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56]这是他手下的国防部里最重要的职位;他提升空军参谋长卡洛斯·努涅斯·马萨担任负责空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57]并且任命佩德罗·普拉多斯为海军参谋长——这三个人都是西班牙共产党党员。[58]的确,为了安抚社会党,他提拔阿方索·哈蒂瓦担任负责海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59]同时保留了布鲁诺·阿隆索的海军第[593]一政委职务——这两个人肯定是社会党人。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一日,陶里亚蒂向莫斯科报告说:“尽管党向内格林提出了[关于海军的]建议并且得到他的同意……但是,直到[一九三九年]一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因此,[即使到了那时候]海军司令部的改组也不彻底。海军政治部仍然在一个社会党人(布鲁诺·阿隆索)的控制下,他是抵抗政策的死敌,是应当对内战期间海军的消极负主要责任的人之一。”[60]当陶里亚蒂告诉莫斯科内格林的让步使其“作出许多错误的决定并且在共产党人明智的建议与我们对手的要求之间和稀泥”时,[61]内格林容忍社会党人占据海军的关键职位是他耿耿于怀的主要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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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除了海军之外,国防部的局面尽在西班牙共产党的掌握中。负责空军事务的副部长卡洛斯·努涅斯·马萨和负责陆军事务的副部长安东尼奥·科登是两个最可信赖的共产党员。谈到科登时,作为对社会党领导人的安抚而被指派担任纯属装饰门面的国防部秘书长一职的苏加萨戈伊蒂亚说:“他在其同伙的圈子以外极其不受人们欢迎。对于这位副部长,来看我的军官中很少有人不表现出彻底的失望,人们指责他不厌其烦地坚持劝人改变政治信仰。[62]……不满其共产主义狂热的看法没有对内格林产生影响,他认为共产党人是他最好的盟友。在衡量与他们结盟的利弊时,他发现利大于弊。”[63]内格林对科登非常信任,以致这位国防部副部长自己证实,“除了需要部长签发的行政命令或是那些我认为应当征询他的意见的具有重要政治意义的问题之外”,内格林把“与军队有关的问题尽可能”交给他做决定。[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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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被普列托调离重要的情报监控部门的埃莱乌特里奥·迪亚斯·滕德罗重新被任命为国防部人事部门的负责人,[65]而情报监控部门隶属于这个部门。[66]担任情报监控部门负责人的是共产党员曼努埃尔·埃斯特拉达,他曾在一九三七年春天被拉尔戈·卡瓦列罗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67]我们应当记得,迪亚斯·滕德罗曾经是指挥委员会的成员,该委员会向国防部长推荐晋升和任命的军官,委员会中权力最大的是亲共产党的总参谋长比森特·罗霍。作为人事部门负责人,利用手头所掌握的与军队里每个军官的政治背景及现时政治信仰有关的情报,迪亚斯·滕德罗重新开始在指挥委员会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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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内格林同意的情况下,罗霍、科登、埃斯特拉达和迪亚斯·滕德罗可以安排任何有利于共产党的任命和晋升。科登的国防部副部长和指挥委员会前任赫苏斯·佩雷斯·萨拉斯在他那部被许多人忽视的回[594]忆录中证实,“整顿军队所必需的全部职位都被共产党人占据了”。[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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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他们所掌握的国防部副部长的巨大权力,共产党人很快就重新得到他们在普列托手下失去的职位,从而加强了他们在军队中的优势。他们惯用的一种让非共产党人感到特别恼火的策略是,保证使科登担任国防部副部长后立即雇用的共产党员及其盟友得到迅速的提升。这种策略与军官培训学校入学考试的通知有关。考试日期在《国防部官方日志》上公布,前线的所有战士享有优先权。“但是,在通知发布之前,”无政府工团主义历史学家何塞·佩拉特斯写道,“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得到党的通知,因此,它们的报考者可以提前准备。通常,《国防部官方日志》不会按时送到前线。结果,非共产党员战士总是很晚才提出申请。玩弄这种花招是安东尼奥·科登的工作”。[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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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斯还引述了一个实例来说明共产党人及其支持者在军队中可以多么神速地飞黄腾达。一九三八年五月间,由加泰罗尼亚统一社会党成员何塞·德尔·巴里奥指挥的第二十七师——前卡洛斯·马克思师——提拔了一千二百八十名官兵(下士、军士、少尉、上尉和各级政治委员)。“刚刚受到提拔的这些人被派到别的师、旅、营填补空缺的职位。……就这样,共产党人在无政府主义者、社会党人、共和派和其他非共产党人的部队中占据了新的职位。”[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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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半岛委员会军事部门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的一份没有公开发表的报告透露,在一九三八年五月以后提拔的七千名部队官兵中,有五千五百名是西班牙共产党党员,[71]由于负责陆军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拥有不受约束的权力,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同样不令人意外的是,一九三七年十一月指挥人民军五十二个师中的八个师的全国劳工联合会,[72]到了一九三八年九月,它只控制全部七十个师中的九个师。[73]因此,当一九三八年春天赫苏斯·埃尔南德斯宣称共产党人占据了军队中百分之七十的指挥岗位时,他似乎具有充分的理由。[74]“他们通过贿赂、诱骗、提拔、特别关照以及各种胁迫手段使人转投共产党,甚至在战壕里也这样做,”迭戈·阿瓦德·德·桑蒂连证实,“这造成一种不满和分裂的气氛,以致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和军事机器的效率。”[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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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组成人民军的编制更大的那些部队,共产党的官方内战史所提供的数据显示,一九三八至一九三九年冬天,中南部地区集团军的十七个军(包括托拉尔兵团)中有八个军的军长是共产党员,在其余的部队中,负责把握部队政治方向的军政委有五个是共产党员。[76]也就是说,在这十七个军当中,有十三个直接处于西班牙共产党的军事指挥或政治控制之下。[595]此外,在西班牙东部埃布罗河流域驻扎的部队中,有四个军由共产党员指挥,他们是何塞·德尔·巴里奥、恩里克·利斯特、曼努埃尔·塔圭尼亚和埃特尔维诺·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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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共产党在军事指挥权方面的压倒性优势一样使无政府工团主义者担忧的是,它企图通过把全国劳工联合会的成员调动到其他部队破坏无政府主义作战部队的纯粹性。“[全国劳工联合会成员]被故意从他们一直所在的军和师里调走。”佩拉特斯证实,“无政府主义大部队的完整性妨碍共产党实现其控制军队的目标。”[77]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军事秘书一九三八年六月二十六日所写的一份没有公开发表的报告指控,“无可辩驳的证据”表明,西班牙共产党有计划地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迫害全国劳工联合会的战士,包括使用“在[军事]行动中暗杀”的手段。[78]这份报告还指控,共产党在军事法庭“无条件地支持下”进行诽谤和告发,另外,总参谋长比森特·罗霍按照其收到的共产党的指示向全国劳工联合会的部队委派指挥官。[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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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让无政府工团主义者(和所有反对共产党的人)感到愤怒的是他们在战地医院受到的对待。由于内格林接管国防部后任命共产党员胡安·普拉内列斯医生担任医疗部门负责人,[80]如今,战地医院大部分被西班牙共产党控制了。内战爆发时普拉内列斯是拉尔戈·卡瓦列罗的私人医生,一九三六年担任共产党民兵第五团的医疗队长官后声名鹊起,接着,他在一九三七年五月成为卫生部的副部长。[81]一九三八年,他被任命为由四个军组成的中部军区医疗部门负责人,[82]据一名担任政治委员的全国劳工联合会成员阿尔弗雷多·尼斯塔尔说,他把“下属的大批文职人员”派往这四个军,“以致造成人员过剩,即使这些人并不全是共产党员,至少也有绝大部分是共产党员”。[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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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看到,在内战的头一年,社会党左派各种各样的不满之一是医院给予共产党员的优待。有必要重复一下他们的不满。“[在]一些医院,”拉尔戈·卡瓦列罗证实,“就像神父和修女曾经对非教友病人所做过的那样,没有人照料非共产党人伤病员。他们既得不到适当的治疗也得不到适当的食物;所有关照都给了共产党员和将要投靠共产党的人。”[84]代表马德里的社会党左派议会议员卡洛斯·鲁维埃拉也说:“[在军队的]医院里,与修女时代同样的事情继续发生,那时候,为了吃一顿炖肉和炖鸡,或者为了吃上无论什么现成的食物,你必须披上表示虔诚的圣布或者戴上十字架。现在,你需要戴上锤子镰刀的标志。”[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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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全国劳工联合会和伊比利亚无政府主义者联盟没有公布的一份由五个独立的报告组成的文件判断,情况自前一年以来更加恶化。“最恶劣的事情是,”一九三八年七月八日的一份报告强调指出,“大量伤病员因为医护人员的玩忽职守、医术拙劣和缺乏职业道德而死亡。我们看到一些[596]可耻的事情。……这让人担心是蓄意预谋的破坏。”在列举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死亡后,报告继续写道:“具有同情心和高度道德责任感的我们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反复出现。我们的战士非常宝贵,因此,不能继续让他们任凭那些可以不受任何惩罚地杀人害命的家伙摆布。”[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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