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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我们如何争论尤利乌斯二世迂回曲折的政策所有的功过和动机,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正如之前他一手制造了威尼斯的耻辱和萧条,如今教宗又突然变成了它的救世主。尤利乌斯二世不但以威尼斯急需的强大盟友自居,还主动与它接触。如今威尼斯共和国可以离开舞台的中心(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出它是怎样松了一口气),再也不必做时局的主角了。现在是教宗与路易十二之间的战争,因此它的任务就只是为这个意料之外的盟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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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与教宗第一次联合作战是在7月,他们试图用一支水陆联军将法兰西人逐出热那亚,但宣告失败。不过这时威尼托地区和波河平原的威尼斯军队已经得到了新战略部署的好处。有流言称教宗在5月雇用了一万五千名瑞士士兵,准备在攻击费拉拉的途中入侵米兰公国领土,这导致法兰西驻米兰总督肖蒙紧急召回大量军队。尽管安哈尔特和一部分法军仍然在战场上与威尼斯军队作战,但他们已经无力阻止威尼斯人收复特雷维索地区的大多数主要城镇。同时,正等待瑞士人到来的教宗没有因收复热那亚失败而气馁,而是继续在外交和信仰这两个战场上与敌人作战。首先,为了打击法兰西,同时将西班牙争取到他这一边,教宗承认阿拉贡的斐迪南为那不勒斯国王,否决了路易十二代表安茹家族宣称的古老所有权。数周后,在一封传示整个基督教世界的教宗诏令中,尤利乌斯二世以殉道者圣彼得的口吻表达他怒发冲冠的情绪,随即他宣布将费拉拉公爵逐出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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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对威尼斯的士气都产生了有益的影响。8月初,威尼斯政府最终批准卢西奥·马尔韦佐这位博洛尼亚雇佣兵首领世家成员为军事指挥。当月威尼斯军队就夺回了包括维琴察在内的很大一部分威尼托地区。8月底,他们一路将安哈尔特追击至维罗纳城门口,后者由于他指挥的法籍军队减员严重,不得不选择战略性撤退。如果马尔韦佐当即决定攻打维罗纳,他或许就能拿下这座城市,但是他犹豫了十四天,战机随即消逝。在费拉拉,威尼斯和教廷联军也取得了相似的进展,尽管他们也被阻挡在城墙之外,但是沿阿迪杰河溯流而上的军事行动极大程度上洗刷了威尼斯军队在去年12月遭受的耻辱。随着秋季临近,即便不是在所有方面都取得了胜利,威尼斯也可以感到庆幸,至少这一年的情况比任何一位威尼斯人曾设想过的都更鼓舞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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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尤利乌斯二世同样对未来抱有很高期望。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瑞士人令他失望透顶。当他们最终抵达伦巴第地区时,其中的几个领导人接受了肖蒙的重金贿赂,几乎立刻掉头翻越阿尔卑斯山打道回府,而剩下的瑞士人以他们只是被雇用保护教宗本人安全为理由,拒绝与皇帝和法兰西国王作战。但在另一方面,尤利乌斯二世的侄子乌尔比诺公爵率领的威尼斯—教廷联军于8月17日轻松夺取了摩德纳,尽管此时费拉拉仍然固若金汤,但人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座城市不会再有无限期承受有组织的攻城行动的能力。决心助阵的教宗在月底离开罗马,从容不迫地向北行进,在9月底到达了博洛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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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洛尼亚人对教宗的到来反应冷淡。自从本蒂沃利奥家族在公元1506年被驱逐出城,市民们就忍受着教廷代表可耻的恶政统治与剥削,已经处在公开反叛的边缘。当地统治者弗朗切斯科·阿利多西枢机主教一度被召回罗马回应挪用公款的指控,随后因为教宗的干涉而无罪释放,因此在罗马传出了阴暗的流言:尤利乌斯二世对这样一个有明显腐败行为的人如此偏袒,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同性恋的关系。不过博洛尼亚城中的紧张气氛很快就被一种更严重的焦虑压倒。德·肖蒙领主在10月初从伦巴第挥师南下,他佯攻摩德纳的行为欺骗并分化了教宗军队,因此这支军队得以迅速绕过城镇,全速进军博洛尼亚。到了10月18日,他距离城门只有三英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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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尤利乌斯二世身处一座从根本上对教廷保持着敌意的城市,缠绵病榻高烧不退,当知道自己身边只有不到一千人可供依赖时,他选择放弃,承认失败。“唉,这就是我们失败的结局!”据说他这样悲叹道。为了获得博洛尼亚人的坚定支持,教宗许诺免除他们的税款,但所得到的反响并不热烈。就在尤利乌斯二世已经与法兰西人开始和平谈判的最后时刻,来自两个方面的援军同时到达了。其中一支援军是由轻骑兵和巴尔干轻骑兵组成的威尼斯军队,另一支则是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作为教宗承认他地位的酬谢而派出的军队。于是教宗的心中重新升起了勇气,和谈也随之停止。以约克大主教克里斯托弗·班布里奇为首,留在教廷的外国大使们站在相对强势的位置,说服肖蒙不要再穷追猛打,而后者似乎对攻击教廷中人还怀有最后一丝顾虑,于是同意撤军。不过尽管肖蒙做了这个决定,在他离开之后教宗还是将他逐出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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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们不得不为德·肖蒙大人感到遗憾。他是个出色的将军,偶尔在战场上的指挥还可见神来之笔,但他实在是不走运。我们一次次发现他处在大胜的转折点上,胜利果实唾手可得,但又一次次地被荒谬的命运捉弄。在公元1511年1月隆冬的战役中,当六十八岁的教宗和他的军队一同穿过积雪,包围了米兰多拉城堡时,肖蒙援军的脚步却被耽搁了两次:第一次是他正巧被一个包裹着石块的雪球击中面部,次日他又从马背上坠河,险些因为铠甲的重量淹死。他在距离被围困的城堡仅有十六里的地方休养了三天,米兰多拉因此被攻占。到了2月,肖蒙重夺摩德纳的军事行动亦无望地宣告失败,随后他身患急病,并将病因归咎于中毒(虽然别人并不那么想)。肖蒙在3月11日去世,距离教宗的文书抵达,宣布撤销对他的惩罚,只差七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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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的禁令对费拉拉公爵相对来说没有那么重的分量,此时他刚击退了从波河下游向费拉拉进军的教宗国军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教宗因此再一次转入守势。5月中,吉安·贾科莫·特里武尔齐奥成为肖蒙的继任者,这个老兵转战意大利半岛长达半个世纪,从查理八世的时代起就是法兰西忠实的拥护者。他接过指挥权后再次向博洛尼亚进军,就在他进军途中,博洛尼亚的居民看到彻底摆脱令人憎恶的阿利多西枢机主教的机会,纷纷揭竿而起。主教恐慌不已,来不及知会与教宗军一道驻扎在西边大道的乌尔比诺公爵,或是南边一两英里外由卡佩洛率领的威尼斯军队,就逃之夭夭。于是这两支军队措手不及,无法夺回已经向他们关闭了大门的博洛尼亚,只能艰难地从这个丢脸又岌岌可危的状态下撤退,途中还丢失了一些辎重行李。公元1511年5月23日,特里武尔齐奥率军凯旋入城,协助本蒂沃利奥家族恢复了他们昔日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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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枢机主教阿利多西,他或许缺乏种种良好的品质,但至少还有足够的羞耻心。他将自己关在里瓦的城堡内来逃避教宗的怒火,不过事实证明这些预防措施对他来说毫无必要。数日前出于谨慎撤退到拉文纳的教宗对他毫无怨愤,甚至到如今,尤利乌斯都认为他亲爱的朋友不会做错事,毫不犹豫地将这次惨败的全部责任推到乌尔比诺公爵的头上,当即召唤他前来面谈。因为做了主教的替罪羊,所以在这之后进行的谈话完全没有消除公爵对主教长期以来的蔑视。就在这时主教离开城堡,来到拉文纳向教宗报告近来发生的事件,当公爵在路上与老冤家打上照面时,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他将主教从骡子上拽下来,用剑攻击他,阿利多西的随从们以为公爵此举是奉教宗的命令,因此犹豫不决,不敢插手,等公爵重新翻身上马奔向乌尔比诺,他们也只是让开路,将主教的尸体丢在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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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资料中读到,由于钟爱的主教被杀,尤利乌斯二世悲伤得难以自持。他控制不住地哭泣,不思饮食,而且不愿继续留在拉文纳,当即坐在一顶有遮蔽的轿子内往里米尼而去。一路上任何从轿子边经过的人都能听见教宗在帘幕后的啜泣声。直到抵达里米尼次日,教宗才恢复了沉着,但是更多的打击即将到来。教宗认为由自己亲自攻占的米兰多拉,在一两周内就落入了特里武尔齐奥之手。教宗军混乱不堪,士气低落,缺乏将领,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自法兰西人夺回博洛尼亚之后,他们攫取教宗长期以来在罗马涅努力保全的教会土地之路就彻底被打开了。尤利乌斯二世过去八年的成果全部付诸东流,更糟糕的是,他在里米尼发现了一则钉在圣弗朗切斯科教堂大门上的布告,至少有九位得到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和路易十二支持的枢机主教在上面签字,宣称将在9月1日在比萨召开一场宗教会议,调查并纠正教宗滥用权力的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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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到如今,最令教宗感到耻辱的消息至少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到来。教宗在博洛尼亚的密探回报,欢欣鼓舞的市民们不但拆除了尤利乌斯在城中心一手建造起来,保护他人身安全并展示个人荣耀的城堡,还推倒了米开朗琪罗为尤利乌斯二世所铸的雄伟青铜雕像,将其解体后卖给费拉拉公爵,后者将这些青铜残片重铸成一门大型火炮,并且“亲切地”将其命名为尤利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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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身为教宗还是一个人,尤利乌斯二世有许多缺点。他十分冲动,圭恰迪尼写道:“如果不是受益于人们对教会的敬畏、统治者之间的矛盾以及时代条件,这种冲动会使他毁灭。”这位教宗反复无常,复仇心强,而且是个糟糕的组织者和管理者,个人的判断力亦十分贫乏。尽管他是位老练的外交谋士,但为了达到目的,尤利乌斯全然不择手段。不过他仍然有几样了不起的品质,其中之一是勇气,另一种是不屈不挠的精神。在返回罗马的路上,年近七十的老教宗还在考虑组建一个由他领导,包括威尼斯、西班牙和英格兰,如果有可能,神圣罗马帝国也将参与其中的新同盟。这个同盟的联合军队能够彻底将法军赶出意大利半岛,于是组建同盟的相关谈判在7月初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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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没有出现重大问题。西班牙的斐迪南已经从康布雷同盟中得到了所期望的全部东西,他不希望看到法兰西的地位在意大利进一步加强。斐迪南的女婿,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亦欣然同意让自己的对手留在意大利北方,而让盟友占据南意大利。不过他不得不同时对教宗指出,在英格兰接受结盟提议的同时,他们之中最好不要夹上一个行迹明显、定期将一切进展汇报给路易十二的双面间谍(就像之前由阿利多西主教推荐的那位一样)。威尼斯在谈判的同时还在奋力作战,抵挡法军进攻威尼托和弗留利的军事行动从总体上看形势喜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一如既往地犹豫不决,但即便没有他,新同盟也已经被证明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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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皇帝天生的性格,他表现出如此矛盾态度的一个原因是他与路易十二联合资助的即将在比萨举办的宗教大会。路易十二事实上已经后悔做下这个开始受到质疑的决定,当初被认为是这次会议主办方的九名枢机主教中至少有四人抗议他们从未被咨询过类似的内容,因此他们与会议毫无干系。而尤利乌斯二世宣称他被邀请在5月出席一场合法组织的宗教会议,因此不需要参加这次不合教规的集会。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比萨宗教会议只是一场拙劣的政治把戏。比萨会议的召开日期从9月延迟到11月的事实,就可以被看作它遭到抛弃的证据。而等到11月会议召开,在两场短会之后,当地人的反对迫使与会者将会场转移到法兰西保护下的米兰,而在米兰,会议又因为一名当地编年史作者记录会议议程时惜墨如金的行为而受到公开嘲笑,因为此人宣称与会者完全没有认真对待此事,而且不管怎样,他的墨水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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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教宗近乎奇迹地从一场险些要了他性命的疾病中康复,[240]他在10月4日宣告他的“神圣同盟”成立(英格兰直到11月17日才正式宣布加入),开始筹备战争。但很快教宗发现路易十二手中也新增了一张重要的好牌——他的外甥内穆尔公爵加斯东·德·富瓦,此人不过二十二岁,就已是当时最出众的军事领袖之一。他勇武过人,富有创造力,且足智多谋,这位出众的年轻人可以瞬间做出决定并付诸实施,行军如电,用兵如神。公元1512年2月初,他猛攻米兰的行为抑制了主要由西班牙军队组成,由西班牙驻那不勒斯总督拉蒙·德·卡多纳担任指挥的教宗军收复博洛尼亚的拙劣企图。不幸的是,布雷西亚和贝加莫的市民们认为法兰西军队离开城市前往战场是一个发动叛乱并迎回威尼斯老盟友的机会,事实很快证明他们料错了这一步。内穆尔公爵冒着恶劣的天气率军日夜兼程折返回城,途中还在凌晨四点的星光下重挫了一支试图阻挡他的威尼斯军队,终于在当地人的防御措施尚未部署妥当之前就赶到了布雷西亚的城墙下。公爵与他的朋友贝亚德领导了攻城战,他们赤足战斗,以便于更好地在有坡度的湿滑地面上立足。布雷西亚很快就被彻底征服,法军将叛乱的领导者在中央广场上斩首,整座城市被洗劫长达五日。法兰西和德意志军人攻击当地居民,野蛮地奸淫烧杀,事后为了清理堆积在街道上的一万五千具尸体,整整花了三天时间。为免落到和布雷西亚一样的下场,贝加莫赶紧奉上六万杜卡特,反叛也随之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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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内穆尔公爵决心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他赶回米兰集结有生力量,随后立刻返回了战场。他带着多达二万五千人的军队直扑罗马涅,那正是之前刚遭遇失败的教宗军准备前往的目的地。卡多纳急于避免和内穆尔公爵正面对抗,不只是因为对方在兵力和个人实力上都胜过他。卡多纳还在期待会在之后数周内到来的六千名瑞士援军,同时,人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亨利八世侵入法兰西的承诺即将兑现,到时留在意大利的大批法军将撤回国内抵御英军。而也正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内穆尔公爵希望速战速决。时至4月初,他抵达拉文纳,包围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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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引出教宗军的手段,这一招奏效了。卡多纳不能袖手旁观,任由这样一座重镇在他鼻子底下被占领,于是公元1512年4月11日复活节星期日,战斗在城下平坦的沼泽平原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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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差不多二十年前年轻的查理八世做出让法兰西在意大利半岛占有一席之地的重大决定以来,拉文纳战役是有记录的战争中最血腥的一场。在如此平坦的战场上双方都很难使用战术技巧,于是只能用火枪、剑、矛与长枪进行搏斗。当教宗军最终逃离战场时,他们丢下了差不多一万名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的尸体,更不用说被法军缴获的军备与物资。一些重要的西班牙军官被法军俘虏,其中一些还身负重伤,教宗特使德·美第奇枢机主教也在战俘之列。当天早先时候就逃离战场的拉蒙·德·卡多纳是少数全身而退的人之一,据说他一直跑到安科纳才勒住马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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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斗结束后一两天,贝亚德在写给叔叔格勒诺布尔主教的信中写道,尽管路易十二赢得了拉文纳战役,但是他的军队可谓虽胜尤败。事实上法军得到的不过是皮洛士式的惨胜,仅步兵的减员就高达四千人,十五名德意志军官中十二人阵亡,多年来与贝亚德并肩作战的法兰西战友也所剩无几。更糟的是,就在法军胜利的时刻,内穆尔公爵试图阻止西班牙军队撤退,这一典型的冲动行为要了他的命。他的死对法军来说是不可挽回的损失,还令他的军队群龙无首,不知所措。内穆尔公爵留下的位置由德·拉·帕里斯阁下接任,他是意大利战争中弥足珍贵的一员老将,帕里斯的年龄是内穆尔公爵的两倍,却没有令后者获得“意大利闪电”绰号的速度和威风。假如年轻的内穆尔公爵还活着,他会整编剩下的军队,进军罗马和那不勒斯,迫使教宗求和,让路易十二重获那不勒斯王位,这样一来,之后意大利的历史就会是另一种面貌了。但是帕里斯的性格更加谨慎,他满足于攻占拉文纳——在那里他无力阻止手下军人陷入奸淫掳掠的狂欢之中,这次的恶行甚至超过了数周前布雷西亚的惨剧——接着帕里斯回到博洛尼亚,接受罗马涅其他城市的投降,同时等待进一步指示。他随行带回了内穆尔公爵的遗体,然后在圣佩特里诺大教堂举行了葬礼。[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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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一次延误是致命的。就在两个月内,一件政治上的非凡变化突然发生了,它不但使得这段意大利史的读者们一头雾水,也令这段历史的写作者恼怒不已。尤利乌斯二世得知拉文纳战役的消息,预见到法军会立即进军罗马,于是准备逃亡。正当他准备离开罗马时,教宗收到了被俘的特使德·美第奇枢机主教的信。帕里斯极不明智地允许主教与他的主人联系,于是德·美第奇主教在信中告知教宗,法军所承受的损失和同盟一样惨重,如今他们疲惫不堪,因为年轻统帅的死而士气低落,新任将军在没有得到来自本国的批准与指示之前拒绝移动半步。同时威尼斯驻罗马大使面见教宗,否认了最近广为散布的流言,声称威尼斯共和国绝不会接受法兰西任何单独媾和的提议,也无意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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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乌斯二世立即获得了新的勇气。鉴于教宗在军事领域软弱无力,或至少暂时软弱无力的现实,他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入下个月即将召开的宗教会议中去。路易十二在米兰召开的对立宗教会议借拉文纳战役胜利的东风,宣布教宗抗命不从,随即中止了他的任期。即便是在米兰,也很少有人将这种明显的政治性裁决当真,但这种公开分裂教会的行径是不能不闻不问或听之任之的。5月2日,教宗坐在轿子内,在教廷最隆重的仪式中前往拉特朗,随行人员包括十五位枢机主教、十二位宗主教、十位大主教、五十七名主教和三位修道会的首脑,这样一个层级结构展示了教廷的力量,将米兰的那些反叛者对比得不值一提,这也正是教宗准备这个大阵仗的目的。随后,拉特朗会议的第二次大会宣布比萨/米兰宗教会议所有的会议议程与结果无效,以及所有参加该次会议的人员都是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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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威尼斯的角度看,教宗在宗教领域的胜利并不及同时在外交上斩获的成果。尤利乌斯二世最终成功令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行动起来,他在同一天公开声明反对异端宗教会议,并且宣布加入神圣同盟。一支新的瑞士军队得到帝国的通行证,迅速从特伦蒂诺南下来到维罗纳附近,与那里的威尼斯军队会师,这批威尼斯军队从拉文纳的血腥屠杀中侥幸逃生,如今又有了重新投入战斗状态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如今马克西米利安向帝国的所有臣民下达了对法作战,将法军赶回国内的命令,违者以死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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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帕里斯担心的那样,他手下的法兰西军队为了应对亨利八世迫近的入侵被召回国内,数量上大大损耗;而德意志雇佣兵突然纷纷离去,将他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或者至少他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抵挡突然联合起来对付他的瑞士人与威尼斯人。这时西班牙与教宗的军队重返战场,尽管之前的战败令他们心有余悸,但他们已经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罗马涅地区的重要城市立即再度向教宗宣誓效忠,伦巴第以及博洛尼亚周边地区亦是如此,本蒂沃利奥家族再次被逐出博洛尼亚,6月13日,这座城市向重获叔父欢心的乌尔比诺公爵敞开了大门。到了7月初,教宗不但收回了全部领土,还将教宗国的疆域扩展到帕尔马和皮亚琴察。卢多维科·斯福尔扎的儿子马西米利安诺作为斯福尔扎家族的代表被迎回米兰,甚至热那亚也宣布重获独立,推举了一位新的执政官。帕里斯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军队回国。三个月前,路易十二差不多要将整个意大利半岛收入囊中,如今他的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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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法兰西人离开了,但是要让神圣同盟的胜利者们在友好理解的气氛下分配战利品显然是一种奢望。早在7月初,教宗就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警惕,当时费拉拉公爵来到罗马,拜倒在教宗宝座前接受赦免,但尤利乌斯不满足于接受费拉拉公爵的投降书,他宣告了将整个公国据为己有的企图。虽然处于弱势,但费拉拉公爵阿方索愤怒地拒绝了教宗,此举得到了阿方索几位昔日敌人的支持,其中就包括西班牙国王。据说国王曾这样说:“意大利不能再有一个暴君,教宗也不能恣意妄为。”[242]于是尤利乌斯不得不放弃这个企图,但当下仍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等待8月在曼图亚举行的同盟会议上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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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威尼斯来说,最主要的问题在于以何种态度对待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很快皇帝的态度很明显地表露出来,只要是他认为属于帝国领土的土地,马克西米利安分毫不让。他坚持的领土范围不仅包括了维罗纳和维琴察这些重镇,还加上了帕多瓦、特雷维索、克雷莫纳和布雷西亚。但威尼斯共和国不再是四年前那个破败消沉的国家,它的代表们在相对强势的地位再一次进行抗辩,宣布皇帝对这些领土宣称的所有权是不可接受的。威尼斯人坚持这些城市对威尼斯的贸易非常重要,因此它们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如果这些城市落入一个对威尼斯抱有敌意的国家,共和国前往亚平宁山口,甚至去往伦巴第西部的通道就有可能被切断。居中调解的教宗建议,假如威尼斯人可以交出两座主要城市,他们可以以向帝国缴纳年贡的方式保留剩下的土地,但这个建议也被严词拒绝了。威尼斯人这么做不仅是因为教宗提议让他们交出一笔巨款,其中包括两千五百磅黄金的首批款项,之后还需每年再向帝国上缴三百磅黄金;而且还因为它拒绝将自己置于一个长期附属国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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