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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十字军的坏运气成了过去式,两位君主在塞萨洛尼基再会,曼努埃尔第二次将康拉德带到君士坦丁堡过冬。他们的友谊在分别半年之后仍未减弱。这两个帝国家族在圣诞节进一步联合起来,在盛大的排场和不寻常的氛围下,曼努埃尔的侄女狄奥多拉嫁给了康拉德的弟弟奥地利的亨利(Henry of Austria)。⑪然而,在这一年还有严肃的政治问题尚待讨论,最迫切的是西西里国王罗杰的问题。拜占庭人已经与他开战,他们的海军此刻已经封锁了科孚岛。而且只等品都斯山脉的冰雪融化,他们的陆军就能翻越山脉了。康拉德还没有公然开战,却别无他法。双方很快达成了协议。1149年初,两位统治者签署了一份正式盟约,约定在当年联合进攻罗杰。只有双方之一病倒或面临丧失地位的危险,这一承诺才能被搁置。即便在那时也不能废除该盟约,而只能是推迟。鉴于当时的环境,盟约没有规定双方从罗杰手中夺取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后该如何分配。两个帝国都曾宣称拥有这些领土,两位皇帝都急于避免双方在战利品的分配上出现争论。达成妥协对双方都有利。两个地区将由康拉德作为迟来的嫁妆,也就是他的小姨子、当今曼努埃尔的皇后伊琳妮的嫁妆送给拜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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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一经达成,新联盟的双方就没有理由继续在君士坦丁堡逗留了,两位皇帝于2月离开。康拉德回到德意志,准备入侵意大利;曼努埃尔则回到他的军队中,围攻科孚岛。此时科孚岛的战报不太妙。西西里军队在该岛北部的高处控制着难以攻取的城堡,其位置贴近海岸,几乎与海平面垂直,在拜占庭军队的远程武器的射程之外。尼基塔斯写道,希腊人像是在往天上射击,而守军则可以向下倾泻箭矢,像下冰雹一样抛石块。(有人不解,他为何要在此处不加防备地补充说西西里军队在一年前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此地。)在一次进攻中,大公康托斯蒂法努斯阵亡,其位置由阿克苏赫接替——他此时率领陆军抵达。但是,领导权的更换对围攻毫无帮助。又过了数周时间,很明显已经无法迅速拿下科孚岛了。唯一的希望——除非有内部的阴谋——是等守军食物耗尽,而守军有足够吃一整年的给养。即便如此,西西里军队也有可能赶来提供增援和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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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争中,围城战进攻方在士气上受到的压力经常和防守方一样大。入春之后,希腊水手与他们的威尼斯盟友之间爆发了严重的争吵。阿克苏赫竭力平息争吵,却未成功。冲突最厉害的时候,威尼斯人占据了附近的一座小岛,纵火焚烧大量停泊在岛屿附近的拜占庭商船。他们以一些代价设法控制了帝国的旗舰,在旗舰上进行了精心准备的嘲弄活动,让一个埃塞俄比亚奴隶身穿皇帝的服饰——他们注意到了曼努埃尔的黝黑肤色——在希腊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在甲板上为这个奴隶加冕。我们不知道曼努埃尔是否亲眼看到了这公然侮辱其皇帝威严的行径。如果他没看到,那肯定是在不久之后才抵达。他不会原谅威尼斯人的行径,却在当时需要他们。凭借耐心和圆滑,还有著名的魅力,曼努埃尔不久就恢复了和谐的关系,尽管有些不稳定。威尼斯人重新与拜占庭人合作,皇帝亲自指挥这次围城战。以后有的是时间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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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路易国王非常想忘记那场灾难性的十字军活动,却不像康拉德,不急于离开“海外”。他信仰虔诚,能在耶路撒冷过复活节的可能性无疑吸引着他。和不少别的旅行者一样,或许他也不愿放弃巴勒斯坦冬天的和煦阳光而回国,他在回国的路上要穿过风暴肆虐的海洋,走过积满冰雪的道路。他也清楚,他与埃莉诺的婚姻已经无法挽回。一旦回到巴黎,他就不得不面对离婚的不快,面对接下来无法避免的政治影响。他继续住在耶路撒冷,游览圣地的圣殿,认真思考希腊人的背信弃义,尤其是他认为该为这一路灾难负责的曼努埃尔·科穆宁本人的背信弃义。路易想通了,皇帝曼努埃尔只在名义上是基督徒,事实上是基督教世界最大的敌人和叛徒,是异教徒的秘密盟友,从一开始就反对十字军东征,其所作所为均是为了让十字军东征走向失败。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消灭曼努埃尔,而这与西西里国王罗杰的意图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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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9年春,路易不情愿地动身返程。这次他和埃莉诺决定走海路返回,却不明智地选择坐西西里的船——这在拜占庭人的海域非常危险。在南爱琴海的某个位置,他们遭遇了一支希腊舰队,这支舰队的目的地或出发地可能是科孚岛。路易一行马上遭到了攻击。路易匆匆升起法国旗帜,得以幸免。但舰队中有艘船被希腊人俘获后送到君士坦丁堡,有几个他的追随者在船上,他几乎所有的行李也在船上。王后埃莉诺与丈夫关系不佳,因此分乘两条船,她坐的那条差点也被掳走。西西里战舰及时帮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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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9年7月29日,路易在卡拉布里亚上岸。埃莉诺在那里与他会合,国王夫妇一同骑马前往波坦察(Potenza)。罗杰在波坦察等候,欢迎他们的到来,国王夫妇作为宾客留在此处。⑫这是两位国王第一次见面,他们不久就对对方生出了好感。我们知道,过去罗杰和埃莉诺的叔叔普瓦捷的雷蒙之间就安条克的问题有矛盾,所以路易和罗杰的关系也受到矛盾的阻碍。不过此时路易和普瓦捷的雷蒙之间因为埃莉诺而出现了矛盾,所以路易感觉自己和罗杰的关系不再有束缚了。而且,最近的海上之旅没有减轻他对拜占庭帝国的恨意。在波坦察的8月,或许路易和罗杰发现两人的共同点比预想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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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之后,主人罗杰返回西西里,路易和埃莉诺则前往图斯库鲁姆(Tusculum),这是教皇可以安全前往的城镇里最接近罗马的一座。尤金以适合国王身份的礼节欢迎了路易一行。在政治上,出于我们马上就会谈到的原因,教皇没有特别感到鼓舞。但是在此刻,比起将来的欧洲结盟活动,他更关心这位宾客眼下的家庭问题。教皇是一个优雅而热心的人,不愿看到有人不开心。路易和埃莉诺受到十字军东征和婚姻问题的双重失败,他们的样子似乎真的让教皇苦恼。此时为教廷效力的索尔兹伯里的约翰,动人地记载了教皇的调解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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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咒逐相威胁,下令勿再谈论离婚一事,无论以什么借口都不可以解除这段婚姻。这个裁定显然让国王非常高兴,因为他深爱着王后,是近乎孩童般的喜欢。教皇用自己的贵重帐幔装饰床铺,让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在会面的短暂日子里,他每天都力图用友好的话语恢复两人之间的爱意。他给他们送了很多礼物。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他禁不住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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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教皇知道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大概会流更多的泪。如果尤金更了解埃莉诺,他自一开始就能发现她心意已定,谁都劝不回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准备继续维持表面的样子,一直陪丈夫到罗马。元老院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在罗马,路易和往常一样去所有主要的圣殿匍匐。路易一行越过阿尔卑斯山,返回巴黎。又过了两年半,埃莉诺才终止这段婚姻,终结婚姻的理由是血亲结婚,而圣伯尔纳劝说尤金收回了之前的限制。离婚后的埃莉诺依旧很年轻,她那惊人的一生才刚开始。她将嫁给英格兰最伟大的国王,再生下两个最逊的国王。她将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影响欧洲历史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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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人民高兴地欢迎了路易一行,他们甚至制作了“献给我们未被征服的国王”的勋章。在勋章的一面,国王站在一驾凯旋的战车上,他头顶是长着翅膀的胜利女神;另一面上则描绘了米安德河(Meander)畔死去的和被俘的突厥人。其他人都正视了现实,尽管他们经常将这次失败加以解释,或加以合理化。例如,教皇尤金将这次失败看作上帝降下的灾难,是世人需要吸取的一个短暂的教训。弗赖辛的奥托冷静地指出,这提供了一次得到殉道者冠冕的简单的机会。圣伯尔纳诚实地表达了他的所思所想,即便他不算十字军东征的发起者,也至少在其中起到了推动作用和激励作用。对他而言,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灾难或教训,而是一次神圣的审判,这场审判代表“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只有有福之人才不会在深渊旁感到害怕”。⑬上帝在审判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执行了完美无瑕的正义;但在这一次,仅这一次,他将仁慈置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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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疯狂地寻找替罪羊的时候,或许除了康拉德的手指,其他所有手指都不可避免地指向曼努埃尔·科穆宁。这是不公平的。任何军事行动的失败都只应由直接相关的人负责,也就是由制订计划和执行计划的人负责。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中,计划和执行都非常糟糕,而且从一开始就是个烂主意。如果一个外来势力的军队想在一片遥远的土地上维持下去,就必须取得当地人的支持,否则就待不了多久。如果它自己不能设法维持下去,尤其是用军事手段维持,那么它必定会失败。打算发动进攻之后,西方的领袖们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他们既没有协调好准备工作,也没有协调好时间。他们不真诚,政治上又毫无能力,最后与他们最重要的盟友兵刃相向。他们抵达那里的人数量太少,也到得太晚。他们最初犹豫不决,后来受人误导,踏上一条错路,还缺少坚持到底的勇气。他们犹豫,他们撤退,他们失败。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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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后来这封书信被带到君士坦丁堡,并在1185年的革命中下落不明。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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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此次使团的领头者是叙利亚的加巴拉(Jabala)主教休。按照此时教皇身边的史家弗赖辛的奥托(Otto of Freising)记载,休提到了一位约翰王——“一位居住在波斯和亚美尼亚之外的遥远东方的国王和教士,他和他的臣民都是基督徒。”约翰王是东方三贤士的直系后代,以绿宝石权杖统治。就这样,祭司王约翰(Prester John)的传奇故事第一次进入历史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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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有传说声称组成了一个全是女人的军团,埃莉诺是名义上的首领。惊奇的是,这则传说被拜占庭编年史家尼基塔斯·侯尼亚特斯确认了。根据他的记载,在君士坦丁堡出现了“一队女人,她们骑着马,穿着和武器装备皆如男性,看上去完全就是军人。她们似乎比阿玛宗人(Amazons)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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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康拉德之所以会加快转变心意,或许是因为发生在二天之前的一桩奇迹。圣诞节当天,伯尔纳进入施派尔主教座堂,三次匍匐在圣母像前,圣母像迅速回应了他的问候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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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Sir Steven Runciman, A History of Crusades, vol. II, p. 268. 戈弗雷主教曾任明谷修道院副院长。根据索尔兹伯里的约翰的说法,因为伯尔纳能让国王听取他的建议,所以戈弗雷的这段经历让自己获得了特殊的权威。不过,他的虚张声势时不时被利雪主教阿努尔夫打断。阿努尔夫是教长里面最世俗的一位,他一直说自己很喜欢塞浦路斯的葡萄酒,这种酒尝起来很甜,但是不掺水稀释的话,就很容易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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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西方的编年史家提到诺曼人洗劫了雅典城,但是人们对此事的真实性尚有疑问。近来美国挖掘了雅典的古市集(Agora),考古证据显示此事属实。K. M. Setton, ‘The Archaeology of Mediaeval Athens’, in Essays in Medieval Life and Thought, Presented in Honour of Austin Patterson Evans (New York, 1955), p. 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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