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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73 在“北攻”部署就绪准备发动时,康拉德突然泼了一大盆冷水,下令部队八月二十二日休息。部队里有太多后备军人,士兵疲累,行动缓慢。但丹克尔仍然乐观,他在八月二十三日的日记里写道:“俄罗斯人构成威胁,但是个小威胁。”他无知于俄国的真正实力,因而虚妄地认为“除了屈服于我们的优势武力外,他们别无选择”。丹克尔有些许不安,但不是太忧心。集团军开拔,在与萨尔扎部对决时,他觉得胜券在握:“很可惜塞尔维亚的战事不像这里这么顺利。”[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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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75 塞尔维亚的战事当然已打了两个星期,奥军总司令部把从中学到的一些初期教训,忧心忡忡地传达给北方面军诸将领,其中之一是“绝勿以没必要的行动削弱部队的士气和冲劲”。展开于伦贝格以西约一百六十公里处的北方面军的整个部署,无疑就是个没必要的行动,但还有更糟糕的。“军官绝勿发动正面强攻,得了解地形,得了解敌情,得绕过敌人侧翼,绝勿攻入未受压制的敌人枪炮火力中。”[51]但刚刚吃力穿过塔内夫河(Tanew River)上游的森林、沙地、湿地,在纳雷夫—泰雷斯波尔(Narew-Tereszpol)一线休整的奥芬贝格集团军,还是准备往未遭压制的敌人枪炮火力网里冲锋。有位军官忆道,通往战斗之路,本身就是场战斗,得战胜一系列困难——及腰深的湿地,使人深陷到膝盖处的松软沙质路径,然后是满地尘土的道路,炙人的高温,浑浊的水,没东西吃或没水喝(因为补给车比人更难以通过这样的地形)。[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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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77 八月二十三日,丹克尔的第一集团军在与安东·萨尔扎的俄国第四集团军于桑河东边的克拉希尼克相遇时,也手忙脚乱地投入了战斗。伊万诺夫命萨尔扎前进到桑河一线,守住从该河河口到雅罗斯劳这一段。丹克尔则以包围俄国这支进攻部队为目标配置其兵力,要第十军在右翼往前推进,第五军居中,第一军在左翼押后。两军相遇之前,丹克尔刚在日记里写道,他希望在克拉希尼克以西的这一线连绵的高地与俄军交手,而今果然如愿。[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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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79 萨尔扎派其第十四军、第十六军和掷弹兵军(精锐部队)上前线,前线拉得很宽,穿越扎克利库夫(Zaklikow)、亚努夫(Janow)、弗兰波尔(Frampol)诸村。丹克尔的左翼部队、第五师和奥地利防卫军第四十六师,在八月骄阳下汗流如注,在深沙地和深湿地踉跄前进,攻击扎克利库夫北边的俄军第十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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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81 在中间部位,匈牙利地方防卫军第三十七师,既要与盘踞亚努夫旁森林高地上的俄军周旋,也要辛苦解决语言麻烦。命令是以德语下达该师,但由于匈牙利人拘泥于细节,要求命令得以马扎尔语转达更下级部队,但往往下达给不会说马扎尔语,乃至看不懂马扎尔文的单位。[54]在右翼,丹克尔能集中五个师的兵力对付沃伊辛第十四军底下的两个师。俄军这两个师凌乱地分布于卢布林南边多沼泽、地势起伏、为森林所覆盖的三十二公里宽的地区上。奥匈帝国军队难得一次在兵力和火炮上居于上风,丹克尔抓住机会冲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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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86 维克托·丹克尔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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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88 “谢天谢地,战争开打了,”奥地利于一九一四年七月向塞尔维亚宣战时,维克托·丹克尔将军如此兴奋地表示。他还大胆表示,“俄罗斯人构成威胁,但是个小威胁”。才一个月多一点,丹克尔的奥匈帝国第一集团军就被俄国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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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92 照片来源:National Arch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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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96 丹克尔深信他与横跨欧洲的一场大胜息息相关,在日记里兴奋写道,“德国人在法国境内也大有斩获!”[55]但在俄属波兰的西部边缘,战事比法国境内任何战事更为惨烈。第五军带头进攻,为夺下山顶的波利赫纳(Polichna)村,奥地利第七十六团三次强攻,导致六百人死伤或失踪。部队以密集队形攻上无遮蔽物的长长山坡,被火炮和机枪大批撂倒,然后以笨拙的纵队队形踉踉跄跄攻入村子,逐屋打肉搏战,虽然攻下村子,却只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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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898 明眼人都看得出,奥匈帝国禁不起和俄罗斯帝国打消耗战,但奥地利祭出这种自损兵力的战术,正是在打消耗战。但似乎没人注意到这点;战场上的奥地利军官写下可笑的战后报告,以粉饰如此可悲的死伤。第七十六团团长得意地表示,“人人都是英雄”。在这样的战术指导下,这些可怜人不得不成为英雄。[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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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00 从右侧合攻波利赫纳的奥军第三十三师,在仰攻这村子时,好似把这场仗当成十八世纪的战争来打:两个营横向相连当前锋,第三营在他们后面当第二梯队,第四营当预备队。第十四师以同样的方式进攻,四个营共千人组成密集的数个群,汗流浃背往山顶的波利赫纳攻。这个师的战斗任务大部分与救回第七十六团的幸存者有关,而有位奥地利上校写道,“我们自己的火炮”使这一任务较难达成,因为“它们的榴霰弹没打中敌人,反倒打中了我们”[57]。为夺取弗兰波尔和古拉伊(Goraj)两村,故以两面夹击桑河,俄军萨尔扎派其第十六军和榴弹兵军对付右边的奥地利第五、第十军。奥军从高处开火,将他们击退,然后反攻,掳获数百战俘和十九门俄国火炮。萨尔扎下令退往东北,退到数公里外,通往卢布林之路边的下一线高地。[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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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05 奥匈帝国某场强攻后尸体狼藉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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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07 奥地利军官喜欢把“男人打第一仗的滋味,就像男孩的初吻”挂在嘴上。但打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奥匈帝国步兵在刺刀冲锋里大批丧命,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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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11 照片来源:Heeresgeschichtliches Museum,W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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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15 奥地利的蓝灰色军服,在塞尔维亚未使部队隐蔽,在这里亦然。有位军官写道:“我们一身蓝灰色,始终很醒目,而俄国人穿的土色军服则远没这么醒目。”[59]康拉德在总司令部向某德国军官说明惨重伤亡时,不只归咎于军服。他怪罪于普奥战争的影响,指出哈布斯堡军队“不合时宜的蛮勇源于一八六六那场战争”,奥地利步兵在那场战争里就是这样进攻。或许康拉德说得没错;一八六六年后的经费不足、承平、升迁缓慢,使一九一四年时奥匈帝国的常备军官年纪都偏大(大部分上尉年逾四十,其中许多人将近六十)、肥胖、变不出新把戏。无法骑马的高阶军官坐汽车,但汽车很快就不能动,因为这个君主国没有进口橡胶可供制造备胎。“在这些烂路上开车要更慢更小心,”康拉德的补给主任低声说,“我们的轮胎没问题,关键在你怎么开。”[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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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17 伤亡虽然惨重,但奥军终究得胜。他们把俄军赶出波利赫纳之类的重要村落,占领克拉希尼克,挖战壕,度过让士兵和军官都紧张不安的一夜。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尝到打仗的滋味,而那令人胆战心惊。“露宿于遍地尸体和伤兵的战场上,伤兵整夜哭喊、求助,那经验是我们大部分人永远忘不了的,”奥地利第八十三团团长写道。[61]获欣喜的德皇威廉二世颁予铁十字勋章的康拉德,下令让丹克尔与已得到布鲁德曼部三个师增援的奥芬贝格部会合,接着下令这支集结的大军(丹克尔部、奥芬贝格部、约瑟夫·斐迪南大公的第十四军)攻向卢布林。丹克尔的左翼仍然没有掩护,但德国人承诺派一个军的地方防卫军增援。此刻,谁动作快,谁就占上风,但丹克尔却把不少时间浪费在二十五日与弗里茨尔某位副官的对应俗套上:弗里德里希大公从普热梅希尔派这位副官前来祝贺克拉希尼克大捷,丹克尔因此得精心准备他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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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19 丹克尔已得不到后勤支持(他的九个师已把补给品用光而且正往至少十八个俄国师的里面钻),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八月二十五日丹克尔写道,他和奥芬贝格接下来能“把俄国人赶回到卢布林和更后面”。他评估了自己的几场胜仗之后吹嘘道,“俄国人正丢掉所有东西(战俘、炮、旗),逃离这区域”。但有份飞机侦察报告证实,数支俄国大军继续沿着维斯瓦河往丹克尔部的左侧翼和后方奔来。拿破仑时代有句老话,“包抄人者反被包抄”,在此就应验:丹克尔愈往前,出现在他身后的俄罗斯人就愈多。康拉德已把丹克尔部的第十军改调去保护奥芬贝格第二军的右侧翼,使丹克尔更难抵御俄军的攻击。由于没有多余兵力可抽调,康拉德此刻在玩骗人的把戏,把各军调来调去补洞,但每次移动都露出新洞。[62]丹克尔和萨尔扎此时都望着南方苦盼援兵:奥军盼着奥芬贝格第四集团军的四个军,俄军盼着普列韦第五集团军的四个军。一如在一张垫子上互相兜圈子的摔跤选手,奥军和俄军愈靠愈近,双方都准备鼓起最大力气扑向对方。[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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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7921 [1] Haus-,Hof- und Staatsarchiv,Vienna(HHSA),Politisches Archiv(PA)I,837,Munich,Aug. 14,1914,Vélics to Bercht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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