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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斗开始后的第四或第五个晚上,我们完全占领了别尔戈罗德市。我们的突击部队正在休整和喘息,在弹痕累累的广袤平原上到处都是躺倒睡着的德国士兵。我们不久后被赶上了一辆卡车并被送到了新的阵地。我们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守卫的那个小村子具有战略意义,但我们猜测这个小村子会是下一次进攻的部队集结地之一。小木屋前面地势低缓的果园,两侧栽满柳树的溪流和灌溉水渠让我想到了法国的诺曼底地区。现在小村子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挖着掩体的士兵和正在集合的进攻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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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在小村子里挖筑自己的阵地。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掉大约30具散落在村中废墟里的苏军士兵的尸体,我们把这些尸体放在一个刚被浇灌过的花园里。天气非常潮湿和闷热,白茫茫的太阳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眩晕感,我们每个人无神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憔悴。阳光也照在那些死去的俄国士兵的脸上,他们中的一些人眼睛还大大地睁着,看看他们,再想想我们自己,我们的胃感到开始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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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台德人在一旁说:“一个人死了后他的胡子会长多快,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好笑?看看这个家伙。”他边说边把一具尸体用脚翻了过来。这个俄国人的军装上面有七八个血淋淋的洞。苏台德人继续又说:“在他死之前也许刚刚刮过胡子。看看他现在的胡子,只用了一小会儿便长到了至少要一星期才能长成的长度。”另一个人笑着说:“你们来看看这个家伙。”他正从一间被重型迫击炮弹击中的屋里拽出一具俄国人的尸体,尸体的头已经被炮弹完全炸飞了。他又继续说:“你们最好都刮刮胡子,如果明天谁变成这个样子,你还可以被别人辨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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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坐在一堆瓦砾上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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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了村中的一个地窖。地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防御工事。我们在地窖里安放了两挺机枪。我们接着在地窖顶凿了两个通气孔。从通气孔往上看,我们看到了一队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正越过我们的头顶,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们的炸弹再一次倾泻在了俄国人头上。霍尔斯在地窖高过地面的石壁上凿了一个机枪眼,并正在调试着射击的角度。林德伯格正为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掩体而欣喜若狂,一切有利于我们的消息都让他兴奋不已,这与刚刚在别尔戈罗德的战斗中他在无助的恐惧中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光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离他们约3米的地方,我和老兵正在加固地窖的顶部以提高通风的效果。但我们的努力并没有收到太好的效果,我们每次活动时,钢盔都碰在地窖的顶上。在我们后面,克劳斯和两个掷弹兵正在清理着地板上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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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前面提到过的,我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军官,实际是老兵(他其实是一个一等列兵)在指挥着我们班。但是我们3个班现在归一个肥胖的军士长指挥,他在随后第3天的战斗中被打死。那个“狗娘养的”军士长像一个高级军官一样傲慢地巡视着我们的工作,逼我们检查这个或那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生命只有48个小时了。我们一整天都在原地等待并看着一个连又一个连汗流满面的士兵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的前面持续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其他震耳欲聋的声响。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我们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变得令人揪心的痛楚。我们慢慢在恢复元气,也慢慢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军士长、格朗帕斯、捷克人和那个受伤的男孩都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个冷酷的现实实在太难以让我们接受。我们想忘掉那个暴露在我们机枪下的苏军战壕的惨状,那些履带上沾满了人体器官和组织的德军坦克群,德普特罗卡郊区成堆的苏军尸体,还有在别尔戈罗德狭窄街区上四散躲避俄国炮火的希特勒青年师士兵。我们突然感到被一种恐怖所包围,不禁对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感到毛骨悚然。至于我,记忆现在带给我的是一种正常心理情感的缺失和麻木,我几乎觉得我的人格已经一分为二了。我知道我无法描述这一切的经历——我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我今天明白了这一切不应该发生在像我这个年龄的任何年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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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掷弹兵站在地窖的楼梯旁谈论着什么,而老兵则一个人坐在通气孔边上,明媚的阳光从这个气孔里倾泻到了地窖里来。老兵正在翻着自己的口袋,并将口袋里装的那些皱巴巴脏兮兮的东西铺在一块石块上。霍尔斯蜷缩在一个粗木长凳上一言不发,而林德伯格和苏台德人则一动不动地通过墙上的枪眼向外张望着。我走到霍尔斯那里在他旁边躺下,我们望了彼此一眼,谁也没说一句话。霍尔斯终于开口了:“我们到底在这干什么?”自从比亚里斯托克战役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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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没听见。霍尔斯又说:“我想睡觉,但是睡不着。这里太热了,我们到外面走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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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霍尔斯走到了外面,明亮的阳光几乎要把我们的眼睛给晃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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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果园里的那条窄窄的小溪对霍尔斯说道:“也许那里有些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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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现在既不渴也不饿。”而往日我印象中的霍尔斯总是胃口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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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你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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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想吐。我太累了,而那些在那儿的家伙让我感到更难受。”他边说边抬头指向那些在小花园里僵直的苏军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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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说:“战争就是这样的,那些家伙再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了。”我回答的口气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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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己人的尸体在我们到达前就被运走了。”霍尔斯接着说,“在村子里有一些新翻起的土地,我不知道那里埋了多少战死的人。你知道我们打死了多少俄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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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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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道:“也许我们很快就会休整的,霍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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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回答道:“没错,我希望如此。把面包房里投降的俄国佬杀了让我感到我们真是一帮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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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和我一样被面包房发生的事极大地困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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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道:“面包房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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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仍然可以感到机枪弹带从我手中滑过的感觉,我仍旧能在看到子弹进入到机枪里,枪管里冒着蓝烟和每次射击时飞迸的火花,滚烫的火星溅到我的脸上让我感到阵阵的刺痛,还有就是子弹射入房子后的地狱般的金属碰撞声和俄国人大喊着“救命,救命”的声音。有一个邪恶的东西进入到了我们的灵魂里,它将在我们里面永远地折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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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仍旧是大白天的样子,但我们不知道已经几点了。仍然是早上吗?或是下午?但这其实并不重要,每个人都在尽可能的吃喝和睡觉,当他脱掉钢盔时便开始考虑问题。说也奇怪,钢盔竟然能够夺去人的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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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第一轮炮火打到我们这里时天还大亮着。俄国人的炮弹在果园里和前进的部队中爆炸起来。我们赶忙钻到了地窖里的掩体,呆呆看着随着每次炮弹爆炸而像雨点般掉落沙灰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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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说:“我们必须要加固地窖顶,如果有炮弹打到附近,所有东西都会落到我们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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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的炮击延续了两个小时。有几发炮弹就落在我们阵地旁边,但很明显炮击的目标是我们的进攻部队。我们的大炮也开火了,所有声音都被炮声所取代。榴弹炮的炮弹径直越过小村的上空飞向俄国人的阵地,我们大炮的声音和俄国人的炮弹爆炸声一同加剧了我们地窖顶坍塌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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