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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68 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美迈尔都淹没在一片烈火之中。苏军的喀秋莎火箭弹持续地向着城区呼啸而来。我们此时已经对此毫无反应了。我们七八个人正在用一些皮带将木板绑在这3个轮胎上,几分钟之后,也许这七八个人就要相互厮杀起来了,因为那只筏子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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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70 现在筏子已经做好了。施莱瑟和费汉姆把筏子推到了水里。我们像一群担心失去自己该得那份食物的恶狼一样跟在他们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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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72 费汉姆此时说道:“等一等,我先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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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74 我们此时都往前走了一步。费汉姆看着大家,他知道如果他把这个筏子稍微划远一些的话,我们会杀了他的。我们的身后是美迈尔冲天的火光,而我们此时正在注视着半没在水中的筏子的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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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76 当费汉姆试图在筏子上努力保持平衡的时候,他一定在向那个虐待狂一般的上帝祈祷着,而上帝只是看着那个筏子沉到了水底。费汉姆直到海水淹到他的皮带时才跳了下来,我们通往安全的希望就这样随着筏子也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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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78 夜晚依旧在美迈尔巨大的火光中流逝着,沙滩已经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一个非常年轻的人民冲锋队的小男孩刚刚因伤势过重死去了,他的尸体直挺挺地夹在我们中间,我们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人突然从我们中间站了起来,似乎他是被美迈尔那边的火焰催眠了,他径直向美迈尔走去了。我们剩下的人看着他消失在了那片明亮而几乎有些不真实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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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80 俄国人现在可以在任何时候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我们也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挡他们的进攻了。我们这几个东部战线最后的守军现在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美迈尔末日般的景象。天亮的时候,那些城里的火光已经几乎变成了亮白色。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命令或是被告知过这里的位置,只好一动不动地待在这里,消失在这一片揪心的孤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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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82 到了中午,我们的领导沃勒斯上尉告诉我们他要离开美迈尔了。他没有命令我们必须跟随他,但是我们大家还是跟着他走了。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都瘫倒在了地上。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这走完的800米的距离就是我们所能够走得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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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84 在不远处的东面,战斗还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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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86 我们这些人依旧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夜幕渐渐降临到了美迈尔,夜色中的美迈尔火光冲天,连城市上空的乌云都被映得通红,在城市南部的码头那里也有火光。有人能够从这样的地方幸存下来吗?我们躺在原地,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们的眼睛还在继续注视着眼前这片巨大的灾难。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生命早已干涸了,我们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美迈尔的大火。没有人想到要打开我们剩下的几个罐头。我们知道任何食物现在都已经变得苦涩了,就像是美迈尔的味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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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88 黑暗再一次隐蔽了我们,我们这帮一动不动的人现在被一片海上升起的雾气笼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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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90 在离我们不到10米的地方有一群人弓着腰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像是幻影。他们是那些城里面幸存的德国士兵吗?他们是俄国人吗?或者只是一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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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92 我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坐了多久。也许是又坐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能够完整地复述一个噩梦。再者,就算我们知道过了多久,这又有什么价值呢?在美迈尔的时间不能用常规来量。直到今天,我还是需要有人作证才可能相信那些在美迈尔发生的事情,否则我会以为是自己一个疯狂的幻觉。就算是到了今天,当我回忆起那些美迈尔的经历时,我依旧不可遏制地由于恐惧和伤痛而颤抖起来,甚至连我的回忆本身都是痛楚的。那时的美迈尔这个人间地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了,但是我依旧牢牢地记下了这段过去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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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94 我在这里没有为那时的血腥而抗议,我也没有想去呐喊什么复仇,我只是无法对于那些在美迈尔的经历保持默然和克制。我在自己的孤独中也学到了没有什么力量能够超越饶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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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96 我们有时在听着海上的声音,每一个从海上传来的声音都可能是我们得救的信号。我们站在海边仔细地听着。有个声音此时向我们传了过来,这个模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引擎转动的声音。接着有一些模糊的人声,我们此刻走到了水里,大家几乎没有感到海水刺骨的冰凉。我们终于听清了一些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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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898 “这是温德吗?这是温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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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00 那些船上的人在问温德在哪里。温德是一个在我们北边的城市。那艘船的灯光被雾气遮住了,但那个声音依旧继续喊着。也许这个声音是从一个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我们颤抖着用自己浑身的力气奋力大喊着:“温德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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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02 我们像一帮疯子般继续向水里跑去。我们边跑边喊着,一直到海水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胸口。有人此刻跌倒在了水里,接着他们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旧不停地喊着。很快海水已经淹到了我们的下巴。我们想到了脱下自己的外衣向那个声音游去。接着一个模糊的船影从浓雾里钻了出来,我们又喊了起来。那艘小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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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04 我们这帮淹得半死的人向那艘小艇拼命游去,终于到了那艘小艇的边上。我们可以看到那些船上的水手,他们此刻正把绳子和渔网抛给我们。他们问了我们一些问题,但是我们没有人回答他们。我们正喘着粗气死死抓着抛给我们的东西。我用自己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死死抓住船边一个满是铆钉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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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06 冰凉的海水正在摧毁我的意志,我努力让自己不被冻得失去知觉。这时一个空烟盒从我的上衣口袋里漂了出来浮在了我面前的水面上,我试图将我的注意力放在这个空烟盒上,但是正当我想努力去看时,我的视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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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08 现在一切都变得没有知觉了,自然我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我几乎感觉不到那些将我从水里拉上去的手臂。他们将我放在了小艇的甲板上和我的几个伙伴躺在一起。我们现在就像是一包包没有形状的湿乎乎的沙袋乱七八糟地堆在了甲板上。在半清醒的状态中感到水手们将几杯热茶递给了我们,我冒着烫伤自己喉咙的危险把一杯滚烫的茶喝了下去。我失神的双目依旧紧紧地盯着熊熊燃烧的普鲁士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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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10 我再也记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在甲板上死于寒冷,也许那些水手们在拼命揉搓着我们的身体好让我们能够保持体温……我唯一记得的是从岸上传来的各种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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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83912 终于,这艘船到达了皮洛[14],在那里我们下船了。我们在一大群的难民中间颤抖地穿行着,我们首先到达了一个急救站,在那里医生给我们检查了一会儿。一大群伤员正坐在或躺在一个露天的棚子里。这个小小的港口笼罩在一种焦躁的氛围之中,如果战争现在还没有到达这里的话,那很快这里也会成为前线了。我们这时可以听到东北面雷鸣般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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