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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船上的人在问温德在哪里。温德是一个在我们北边的城市。那艘船的灯光被雾气遮住了,但那个声音依旧继续喊着。也许这个声音是从一个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我们颤抖着用自己浑身的力气奋力大喊着:“温德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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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一帮疯子般继续向水里跑去。我们边跑边喊着,一直到海水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胸口。有人此刻跌倒在了水里,接着他们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旧不停地喊着。很快海水已经淹到了我们的下巴。我们想到了脱下自己的外衣向那个声音游去。接着一个模糊的船影从浓雾里钻了出来,我们又喊了起来。那艘小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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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帮淹得半死的人向那艘小艇拼命游去,终于到了那艘小艇的边上。我们可以看到那些船上的水手,他们此刻正把绳子和渔网抛给我们。他们问了我们一些问题,但是我们没有人回答他们。我们正喘着粗气死死抓着抛给我们的东西。我用自己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死死抓住船边一个满是铆钉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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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海水正在摧毁我的意志,我努力让自己不被冻得失去知觉。这时一个空烟盒从我的上衣口袋里漂了出来浮在了我面前的水面上,我试图将我的注意力放在这个空烟盒上,但是正当我想努力去看时,我的视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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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切都变得没有知觉了,自然我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我几乎感觉不到那些将我从水里拉上去的手臂。他们将我放在了小艇的甲板上和我的几个伙伴躺在一起。我们现在就像是一包包没有形状的湿乎乎的沙袋乱七八糟地堆在了甲板上。在半清醒的状态中感到水手们将几杯热茶递给了我们,我冒着烫伤自己喉咙的危险把一杯滚烫的茶喝了下去。我失神的双目依旧紧紧地盯着熊熊燃烧的普鲁士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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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记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在甲板上死于寒冷,也许那些水手们在拼命揉搓着我们的身体好让我们能够保持体温……我唯一记得的是从岸上传来的各种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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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这艘船到达了皮洛[14],在那里我们下船了。我们在一大群的难民中间颤抖地穿行着,我们首先到达了一个急救站,在那里医生给我们检查了一会儿。一大群伤员正坐在或躺在一个露天的棚子里。这个小小的港口笼罩在一种焦躁的氛围之中,如果战争现在还没有到达这里的话,那很快这里也会成为前线了。我们这时可以听到东北面雷鸣般的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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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第十八章 最后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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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洛 卡尔堡 但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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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滕哈芬[16]——我们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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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皮洛待了大约三个星期。我们被医生宣布为不适合前线战斗,而且我们大家实际都受伤了,即使没有受伤的话,我们目前的状态也只能待在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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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麻木的大脑已经不能理解任何发生的事件,或者是任何要我们去做的事情。虽然我们目前不能再回到前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从部队里面离开。那些不断涌入皮洛的难民让我们这里每一个手脚能够活动的人都不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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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正在忙于帮助那些需要救治的难民并帮助他们从这里撤出。所有的这些难民都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出逃,那些路上所见的恐怖依旧印在他们憔悴的脸上。急救站这里还有一大批从科涅斯堡和克朗兹[17]来的伤兵,他们现在都躺在这里的地上。这里的急救站没有屋子,所以许多伤员都必须待在户外,一月份的寒冷正让一些重伤员悄悄地在这里死去。装载着大量逃难人员的小艇还在不断地驶出皮洛港,每艘小船上都装满了人,大约一大半的乘客是难民,其他的则是负伤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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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那些需要撤离的伤员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受了重伤而且生存希望渺茫的人,这些人留在了皮洛;第二种是依旧有希望活下来并适合乘船的伤员,他们将幸运地被运到德国的西部,那时人们仍旧以为那里是一片相对寂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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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每1000人登上开往西部的船,又会有3000人抵达皮洛港。不断到达的难民已经快要将这个原本不大的港口挤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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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俄国人到这里来的话,那这里也马上将会变成第二个美迈尔,只不过会更惨烈而已。大量的难民从南部跨过了皮洛附近的沼泽到达了这里。他们来自海林根贝尔、博美仑多夫、埃尔宾,甚至还有从东普鲁士来的难民。他们被告知可以在皮洛登上开往西部的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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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这些可怜的难民中的几个交谈了一会儿。他们几乎每个人在路上时都失去了一两个亲属,他们用颤抖的声音描述了我们曾在美迈尔所看见的情景。我们从他们那儿知道难民们逃到但泽港的路线已经被俄国人切断了,那些俄国人已经到了大沼泽地区。听起来美迈尔式的恐怖在德国沿海的城市中都在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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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着那些坐上了船的难民现在向那个曾经被保证是安全的西部驶去。但是那些即使到达了德国西部的难民们又将面临新的困境。如果他们的祷告被上帝听到的话,那恐怕天堂也会为他们提前打开来缩短他们的苦难的,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在那些难民沉沉睡着的时候,他们的苦难才暂时减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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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隆冬的到来,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20摄氏度左右,这加剧了难民逃亡的苦难,同时也导致了更多伤员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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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在一个大楼面前涌动了起来。从大楼里飘出来一股稀粥淡淡的香味,潮水一般的人们此刻已经将那里挤得水泄不通,并不断地跺着脚取暖。他们跺在石板上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一阵阵沉闷的鼓点。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小孩是这里最可怜的。许多这样的儿童在逃亡的路上死去了,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喊着自己的妈妈了,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这些小孩子还没有到懂事的年纪,他们脸上的泪水已经结成了一串串的冰珠,他们的样子是这场战争里我看到过的最凄惨的景象之一。我们试图将他们聚拢在煮稀粥的大锅边,这样他们能够感到一些温暖。我们试图询问这些孩子的情况,但是他们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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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属制的大大的十字架正竖立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十字架上结满了白霜,看起来像一支巨大的剑。一群人此刻已经聚拢在了十字架旁边聆听着牧师的布道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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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严寒已经把附近的大沼泽地冻住了,那些计划进入到皮洛的渡船因此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但是现在几十万的难民们正在步行通过这片封冻的沼泽地最终到达但泽港。人们也从海林根贝尔的包围圈中通过封冻的沼泽地向但泽港走去。他们逃亡的路上充满了各种艰险。俄国轰炸机试图用一连串的炸弹让沼泽上的冰面破碎,它们常常得手。那些私人汽车和其他一些交通工具在裂开的薄冰里沉到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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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住汹涌的难民潮,那些难民已经准备好了经受这些艰难。由于苏军在这个地区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大量在皮洛的难民此刻都选择了这一条天赐的逃亡之路。苏军的飞机每天都从皮洛上空飞过,看样子科涅斯堡的防守已经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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