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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和强风折磨着军队,特别是在冬天。“要想喝点东西,”一个士兵在家书中写道,“必须得捣碎冰块。肉冻结成块,土豆也结冰了,甚至连手榴弹都在盒子里冻在一起。”德军过于自信地以为胜利唾手可得,所以没有准备长筒靴和足够的衣物。德军珍视英国士兵的羊皮外套,一有机会就从敌军尸体上剥夺衣物。战役过后,到处都是伤员和垂死者的哀号;真空地带(15)传来的德国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的呻吟渐渐微弱,有时候会持续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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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麻木不仁。一位原是小提琴手的奥地利士兵写道:“你的心中生出一种残暴,除了战斗的职责,你对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绝对的冷漠。你吃着坚硬的面包皮,战壕中你的身边有个被打死的人。你平静地看他一眼,继续吃着面包。为什么不呢?在这里没事可做。到了最后你和谈论一顿午餐的约定一样不甚激动地谈论自己的死亡。”几十万士兵的精神被身边的战斗摧毁,患上弹震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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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线战场,双方都抱着可能突破僵局的希望,每次先是对敌军阵地密集炮轰,然后发动大规模进攻。持续数小时到几天不等的狂轰滥炸清楚地表明了下一波进攻的目标,这使得敌方能够调来足够的后备军以防止被突破。双方都采用“徐进弹幕射击”,在攻击部队的前方进行,以削弱敌军的抵抗。阵地被炸得支离破碎,留下的巨大弹坑成了进攻部队意料不到的障碍。随后,进攻部队会遭遇堑壕战中杀伤力最强的武器——重机枪,这是一种防御型武器,可以如同割草般将进攻的士兵成排放倒,他们带着的来复枪、刺刀或者手枪通常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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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纳什的《我们正在创造新世界》,油画反映了佛兰德伊普尔周围千疮百孔的前线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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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轰击之后,成堆的尸体就填满了弹坑。如果进攻的联军成功地抵达并占领第一道壕沟,他们就会遭遇增援部队和更加牢固的第二道防线。防线可能变得弯曲,但是很快就会恢复原状,对抗进攻部队。1915年霞飞在香槟发动的第二次攻击正是如此。进攻的法军闯进德军的第二道防线,死伤惨重,接着便又要面对猛烈的还击。仅仅是几英里阵地的对抗,让德军和法军分别死伤7.5万和14.5万人。霞飞仍下令再次发动进攻,结果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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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还要经历前所未有的可怕的危险。进攻英军伊普尔附近据点的德军使用了恐怖的新式武器——芥子气,它随风飘送,使英国士兵的肺部腐烂。一个英国医疗队员写道:“我永远不会忘记首次毒气攻击后我所看见的伊普尔附近的惨相。马路边躺满了人……奄奄一息,气喘吁吁,嘴里流着黄色的黏液,面部发蓝,神色痛苦。这是致命的,但是我们不能为他们做什么。”防毒面具可提供的保护有限——“这个代表战争的真实面容的猪鼻。”一个战士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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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戴着防毒面具的法国士兵准备出击;(右图)战地医院中,受德军毒气袭击的士兵排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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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战和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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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成了战争武器。在开战后的第一个月,飞机还只是用来在晴天侦察。1915年,随着科技发展,飞行员开始对敌军堑壕进行拍摄。有些飞行员还带着一笼信鸽,这样如果遇到不得不在水上迫降的情况,就可以通过飞鸽传书将草草写下的自己所在的大约位置报告总部。飞行员最初使用手枪、投掷手榴弹甚至是砖块攻击敌军飞机或者地面部队,后来对阵双方都发现可以将机枪安装在飞机螺旋桨叶片之间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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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16年底,英勇的“王牌飞行员”在空中互相追逐,底下战壕内的士兵为之助威,这样的王牌飞行员有德国的红色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1917年起还有美国飞行员埃迪·里肯巴克。1918年4月里希特霍芬在英军阵线后被击落,他的敌人以完整的军葬礼为他厚葬。虽然这种空战(dogfight)有一点浪漫色彩,但飞机很快成为平民百姓的梦魇。随着第一批军用机速度和载重能力增加,巴黎和伦敦在大战期间数度遭受轰炸,德国莱茵兰的城市在战争后期被投下了众多炸弹。到战争结束为止,德国共生产了4.7万多架飞机,法国为5.1万多架,英国为5.5万多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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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大国进行着史无前例的陆战,并且把战斗搬到了空中,海面却还保持着相对的平静。英国海军仍掌握着支配权,声名显赫且为人所畏惧的德国无畏舰也仍旧停驻港口。英国海军最初获得的一系列遭遇战的胜利发生在像印度洋和靠近阿根廷的智利海域的福克兰群岛这样遥远的地方。战争初期在地中海受困的德国战舰躲到了君士坦丁堡,后来被土耳其人接管。等到土耳其在1914年11月加入同盟国(德国和奥匈帝国)一方后,德国海军收回之前被土耳其人接管的战舰。土耳其又要对抗宿敌俄国。以的里雅斯特为基地的奥匈帝国的海军规模小,影响仅限于地中海。静候大战发生的英国海军部已经拥有德国的密码本,这是俄国水兵在波罗的海得到的。英国大舰队确定德国舰队会从威廉港出发,于是伺机而动。1915年1月24日,在多格滩,皇家海军击沉了一艘德国战列舰。英国封锁了德国的主要港口,使得德皇引以为傲的舰队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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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战斗机和英国战斗机在堑壕上空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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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80年代末期,几个国家已经进行了水下战争的试验。到了世纪之交,美国海军将第一艘潜艇投入军事使用。虽然一战期间所有参战国都拥有潜水艇,但德国的潜水艇产生了最强的效果。德国海军认为,其潜艇舰队使战争又多了一个可怕的领域,它可以击沉英国战舰,并阻止来自美国的供给抵达不列颠群岛,从而迫使英国退出战争。1914年9月,一艘德国潜艇(“U型潜艇”)在比利时海岸附近击沉了三艘英国大型装甲巡洋舰。U型潜艇长188英尺,航程2400英里,神出鬼没,可以出入港口而不被探测。尽管如此,前往英国运送物资的轮船依然在海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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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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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如此规模史无前例的战争需要“大后方”的全力支持,“大后方”这个概念出现于战争期间。维持大规模战争首先需要动员足够的士兵和送往前线的食物,其次是生产足够的枪支弹药。这还需要保持国内的士气。民众的热情越来越多地由对敌人的深仇大恨支撑。德国的宣传员将战争说成为被野蛮的俄国人和不道德的法国人围困的德意志文化而进行的斗争。一个德国士兵这样写道:“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为世界的德意志思想而战,捍卫德国文化不受亚洲人的野蛮和拉丁人的冷漠之害。”英国宣传员称,联军是在保护法律、自由和进步不受德国侵犯国家主权和违反国际法的行为之害。法国的宣传员列起理由来最容易,毕竟德国入侵了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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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宣传真假参半。1914年底,关于德军刺穿儿童和奸淫修女的谣言令英法人民闻之色变。德军统帅部曾指示军官,不必在乎《海牙公约》关于战时善待士兵和平民的条款,尽管德国在公约上签过字。更有传言说平民杀害了德国士兵。事实上德军在两个月内处死了5500名比利时平民,其中一个地点是鲁汶,在那里德军听到远处法军的枪声后惊慌失措,误认为是比利时平民的行动。随后德军焚烧了鲁汶大学图书馆,那里保存着珍贵稀有的手抄古籍。奥地利士兵在塞尔维亚对村民进行屠杀、致其伤残、施以强暴,就像俄军在东普鲁士和加利西亚的胡作非为。这些行为反映了战争的残酷和死亡的常态化,也预示了一种新的战争——哪怕平民也难以幸免的全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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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和法国,战争爆发后,名字听起来像德国人的店主的店铺遭到了抢劫(16)。有一本法国儿童读物讲了这样的故事:“弟弟在你面前向母亲说了谎。你把他带到一边,然后告诫他:‘你想像德国佬那样行事吗?’”弟弟认错,如今他理解“法国人是不说谎的”。一本面向女孩的作品告诉她们“‘掠夺’是德语词”。类似的德国的宣传也诽谤敌人,特别针对英国人,说他们剜去德军战俘的眼睛,还使用一受撞击就爆炸的达姆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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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爆发使人们暂时搁置国内严重的政治分歧。在法国,各竞争党派宣布建立一个“神圣联盟”,社会主义者朱尔·盖德成为商务部长。战争初期几乎没有多少对战争方式的批评,但到后期伤亡不断增加,情况才有变化。在德国也是一样,社会主义者对军国主义的基于阶级团结的反对很快转变成了爱国主义的支持。在俄国,至少在最初几年,唯有沙皇的意志是重要的。在奥匈帝国,多民族的军队的威望在过去帮助使哈布斯堡帝国保持统一,如今帝国官僚机构为军队供给的能力简直如奇迹般超凡。至少在战争早期,帝国内各民族间的紧张态势仍压制在表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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