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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76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献给我永远怀念的吕西安·费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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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78 借以表达我的感激及子女般的敬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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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83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新大陆至今还没有发现一个内海,堪与紧靠欧、亚、非三洲的地中海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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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85 何塞·阿科斯塔:《西印度群岛博物志》,1558年,第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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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90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1706503513]
1706503691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第一版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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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93 我极其热爱地中海,这无疑因为我随许多其他人之后,同他们一样从北方来到这里。我十分高兴能把长年累月——比我整个青年时代还要漫长的岁月——的研究奉献给它。作为报答,我也希望我的一点欢乐以及地中海的灿烂阳光能够照亮本书的各个篇章。如果能像小说家那样随意塑造人物,永不忘记这个人物,并且不断使人想起他的强大存在,这当然十分理想。不幸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我们的行业不能有写小说那种令人赞叹的灵活性。因此,愿意以我希望的方式阅读本书的读者,最好带着他自己对这个内海的回忆和想象,并赋予我这部作品以色彩,帮助我再现这个巨大的存在。这一点正是我尽力去做的……我认为,人们现在见到的和喜爱的这个地中海,本身就是关于它的过去的最重要的文献资料。如果说我从巴黎大学地理课老师的教学中只记住了地中海这一课,我却执著地记住了。这种执著使我从事的整个事业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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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95 人们一定会以为,一个比地中海更简单的例子肯定会使我能更好地阐明历史和地理空间之间的联系,特别因为用人的尺度来衡量,16世纪的这个内海比今天还要大。这是一个复杂的、庞大的、颇不寻常的人物。他超出了我们的计量和分类的范围。对于他,只写“他生于……”这样简单的历史是无济于事的;对于他,单纯就事论事地加以叙述也是无济于事的……地中海甚至不只是一个海,而是“群海的联合体”,那里岛屿星罗棋布,半岛穿插其间,四周的海岸连绵不绝。地中海的生活同陆地结合在一起。地中海的诗歌多半表现乡村的田野风光。地中海的水手有时兼事农耕。地中海既是油橄榄和葡萄园的海,也是狭长桨船和圆形商船的海。地中海的历史同包围它的陆地世界不可分割,就像不能从正在塑像的匠人手中把黏土拿走一样。普罗旺斯的谚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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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97 “赞美海洋吧!但要留在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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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699 因此,我们不下工夫就无法知道地中海到底是怎样一个历史人物。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耐心,需要作很多尝试,当然也免不了会犯一些错误。海洋学家、地质学家乃至地理学家眼中的地中海,已经十分清楚明了。这是一些公认的、有名称的、标明方位的领域。但是,历史学怎样看待地中海呢?很多权威见解提醒我们:地中海既不是这样,也不是那样;既不是个自给自足的世界,也不是个为强国独占的禁区。认为这个先决问题并不存在,认为地中海是个不需要说明其特性的人物(因为他的特性早已被说明,已经很清楚,一眼即可辨认),认为根据地理轮廓的虚线分割世界通史就可以把地中海手到擒来,持这些见解的历史学家必定倒霉。因为,这些轮廓对我们的调查又有什么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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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01 如果让地中海的历史的一端止于埃库莱斯山门口,另一端止于古城特洛伊周围的海上走廊,人们能够写出即使为期只有50年的历史吗?地中海历史的框架范围问题,作为首先提出的问题,引出所有其他的问题。划定地域界线,就是确定、分析、重建,从而选择和采纳某种历史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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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03 可以帮助我们的有关文章、回忆录、书籍、刊物、调查报告浩如烟海。其中一些是纯历史学著作;另一些同样重要,是由邻近学科的学者——民族学家、地理学家、植物学家、地质学家、工艺学家——撰写的。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别的地区,比这个内海及其光芒普照的陆地,被如此清楚地阐明过和清查过。但是,我们不怕冒对前人忘恩负义的危险,敢于说:这一大堆出版物就像铺天盖地的尘埃一样,把研究者压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使用过去的因种种原因已经过时的语言的论著太多了。这些论著感兴趣的不是浩瀚的大海,而是这幅镶嵌画上的某一块小小的方砖;不是地中海宏伟壮观、动荡不定的生活,而是王公富豪的丰功伟绩和大量的杂闻轶事,它们与我们关心的强有力的、缓慢发展的历史不可同日而语。这些论著中需要修订,需要推倒重写,需要加以提高使之复活的地方委实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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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05 对大量原始档案资料没有确切的了解,也无法写出一部地中海的历史来。这项任务看来不是单独一个历史学家所能胜任的。在16世纪,地中海国家无不拥有收藏丰富的文献资料馆。这些文献资料逃脱了火灾、围城以及地中海世界遭到的各种灾难。然而,要清查和发掘这些毋庸置疑的资源,这些最丰富的历史金矿,需要的不是一个人的一生,而是一个人的20次生命,或者20名研究人员同时为此贡献他们的一生。也许这样的一天将会来到:在历史的工地上,人们不再用这种小手工业作坊方式工作……到那时,或许可以不再根据仅仅包含部分第一手材料的书籍,而是根据原始的文献资料,来编写通史。不言而喻,尽管我作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我仍然没有整理完我从档案中所能找到的全部文献资料,我的书是建立在必然不完备的调查基础上的。我预先知道,本书的结论将被检验,被推敲,并被其他结论所代替。这正是我希望的事。历史学就这样前进,而且应当这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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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07 此外,由于16世纪下半叶的地中海处于不利的历史地位,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已如回光返照,随之出现的将是17世纪这个严峻的退缩的时代。因此,正如吕西安·费弗尔所写的那样,这是一个“徒具虚名的好题目”。这个题目难道就不值得去研究了吗?了解地中海在近代初期的演变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虽然在那时候,世界不再以地中海为中心,不再为地中海的利益和按照它的节奏生活了。人们一直谈论的地中海的迅速衰落,在我看来并未得到证明,或者不如说,事实似乎证实一切恰恰相反。但是,撇开这场衰落不谈,我认为地中海提出的所有问题在人类历史上具有非同寻常的丰富含义,因而使历史学家和非历史学家都感兴趣。我甚至认为,这些问题直到今天还给人启示,不乏严格意义上的“用处”,而这种用处正是尼采对历史学本身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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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09 我不想就这个题目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大发议论。这一题目的虚假性——请理解为它的困难——以及它所包含的危险性,我都已经一一列举。我再补充一句:任何历史著作都没有帮我指引正确的方向。一部以辽阔水域为中心的历史论著诚然令人神往,但更加可以肯定的是,它像任何新事物一样,会冒种种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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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11 既然天平两边的托盘都装得很沉重,我倾向于冒险的这一边,并且贸然认为值得大胆一试。我这样做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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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15 为我辩解的理由正是这本书自身的历史。当我1923年着手撰写时,这是一部探讨菲利普二世地中海政策的论著,其形式是传统的,毫无疑问比较谨慎。我当时的几位导师非常赞同。在他们看来,这部论著应列入外交史的范围;外交史对地理学的成就相当冷漠,并且往往同外交本身一样,对经济和社会问题很少关心。外交史对文明、宗教以及文学艺术等货真价实的重要历史见证人,都采取相当鄙视的态度,而且囿于成见,绝不允许自己观察外交档案之外的真实的、丰富的和充满生机的生活。阐明谨慎国王注1 的政策,这首先意味着认准这位君主和他的谋士在根据变化不定的形势制定这项政策时所负的责任;确定谁起主要作用,谁起次要作用;再现西班牙的世界政策的总图,而地中海只不过是这幅总图的一个局部,而且还不是始终占有特殊地位的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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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17 到了16世纪80年代,西班牙的势力事实上一下就转移到了大西洋。不管菲利普二世的庞大帝国是否意识到危险,它必须在那里迎接挑战,必须捍卫其蒙受威胁的存在。猛烈的钟摆运动把这个帝国推向与海洋相联系的命运。重视这种内在运动,研究西班牙政策的实质,而不是为菲利普二世或奥地利的胡安评说千秋功罪,此外还认为,菲利普二世或奥地利的胡安虽说野心勃勃,却往往既是施动者又是受动者,这样做已经脱离了外交史的传统框架。最后,透过西班牙时断时续的远征活动(如果把令人惊心动魄的勒班陀战役排除在外,西班牙的活动几乎暗淡无光),思考一下地中海是否还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强大的生命,思考一下地中海的生命除了展现引人入胜的画面以外,还起着什么值得人们重视的作用;就这样,在终于吸引我的这个巨大题目面前,我受到了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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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3719 我怎么能够不瞥见地中海呢?我怎么能够逐一研究大批醒目的档案资料,而对地中海千姿百态和生动活跃的生活视而不见呢?在这么多关于基本经济活动的记录面前,我怎么能够不改弦更张,转向经济史和社会史的研究呢?在法国,只有少数历史工作者努力把这种史学研究提高到庄重的地位,而在德国、英国、美国,甚至在近在咫尺的比利时,或者在波兰,人们已经不再拒绝给予它这种地位了。要从地中海的复杂整体中了解它的历史,也就是要遵照这些工作者的建议,接受他们的经验的指点,助他们一臂之力,从而为推广一种崭新的、经过重新思考和设计制作的、值得超越我们国境的史学形式而奋斗。当然,这将是一种意识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可能性,也渴望打破旧形式的——因为必须同旧形式决裂——跨学科的历史学。这样做虽然并不完全公平合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抓住地中海这样一个历史大人物,利用它的庞大题材,它的种种要求,它的反抗、圈套以及冲动,以期创建一种崭新的史学,不同于老师所传授的那种历史,这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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