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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图正前方面向西北。这些引水工程保护了威尼斯低地和围绕该城的泻湖。然而,泻湖北部的很大一部分被皮亚韦河和锡莱河的沉积物淤塞。这两条小河往往洪水泛滥,致使该地区积水成涝。相反,在南部,由于不断兴修水利,征服了布伦塔河,同时从基奥贾到威尼斯之间的泻湖仍是一片“活”水,水面随海潮的运动而起伏。选自阿图罗·乌切利,《中世纪至今的技术史》,1945年版,第3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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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许不必过细地介绍这些章程。通过这里或那里发生的挫折或者真正的灾难,就可以猜测出实际情况。某个城市无法借到钱来完成它的工程,于是把工程的一半卖给本市居民,另一半卖给出高价的第一个买主(因为拍卖人先报出最高价格,然后逐渐落价)。经常可以看到地产主组成辛迪加或牧主联合会。在这些真正的商业联合会中,威尼斯的豪门世家高居首位,人们对此毫不感到惊奇。一份文献资料(1557年2月15日)271 提到一个名叫耶罗尼莫·多尔芬的人(大银行家出身),他同合伙人一起,操纵位于阿迪杰河下游和波河下游之间伦迪纳拉附近的桑比亚乔河谷的工程设施,虽然这项工程1561年初仍然处于停顿状态。272 两年之后,另一个威尼斯贵族亚历山大·本在市政会议的同意下,花费巨额资金对位于波河和巴基廖内河之间的整个河谷进行改良。273 工程进行期间,他遇到了阻力,“罗维戈出人意外地从中作梗”。至于工程规模的大小,我们更多的是依靠推测,而并不真正知道,这只能通过现场调查来作出判断。然而,一旦发生事故,例如1554年11月5日罗维戈附近堤坝决口,3万“坎波”的肥沃土地被淹。由于缺口未能完全修复,后季收获就可能像前季收获一样损失4万袋上等小麦。274 这里涉及巨额粮食和大笔财富以及重大的商业利益。1559年12月11日,一个工程发起人(可惜他没有公开姓名)建议由他出资兴建一系列工程,将来用土地还本,他只打算十取其一,275 在这个好人的背后,又隐藏着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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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以上细节之外,我们对威尼斯地区农民和地主的状况几乎不甚了解。但是,由于研究中的偶然发现,我们今天对朗格多克的农民和他们的主人却十分清楚。276 为了更好地对威尼斯地区的农民和地主状况作出判断,必须进行大量调查,然后再仔细衡量、估计大量正、反两方面的证据。与种类繁多的整个农业经济相对而言,兴修水利的努力和推广水稻的成功(可能从1584年起)究竟意味着什么?277 这一切将保证贵族的优裕生活,并使威尼斯市政会议17世纪在蚕丝产量同时增加的情况下保持收支平衡。无论如何,这些规模巨大的水利工程同朗格多克的“开凿运河”似乎不能相提并论。同样,威尼斯的“地租”受益者在16世纪结束以后,面临着一个欣欣向荣的时期,他们的经历也比蒙彼利埃或纳博讷周围的朗格多克地主更加吉利兴旺。威尼斯的富人把财富转移到威尼斯乡村后,经营十分得法。但是,我们对那里发生的戏剧性变化,却未能完全摸透。我们只知道农民负债累累;经济往往还很落后,市镇的公有土地日渐缩小……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弄清楚的问题啊!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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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的变化:罗马平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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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时段着眼,我们显然可以把变化观察得更加清楚。罗马平原是这些巨大的、反复无穷的变化的极好例子。279 早在新石器时代,农民已占领了罗马平原。几千年以后,在罗马帝国时期,农民依旧盘踞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并已拥有大渡槽,疟疾当时还为害不大。随着5世纪东哥特人的入侵,渡槽被切断,灾难便降临了。只是在过了一二百年之后,才重新开始征服土地。奥斯蒂亚从废墟中获得重生……到了11世纪,新的倒退和新的灾难接踵而至。后来,在14和15世纪初,农业生活又一次重新繁荣。奥斯蒂亚的这次复兴应归功于埃斯图特维尔红衣主教。在15和16世纪,大领主所有制开始建立,大农庄的房屋建筑与城堡十分相似。这就是人们今天在大路边上仍然可以望见的村庄。这些巨大、厚实的建筑物说明:平原当时很不安全,强盗随时都会下山抢劫。这些“垦殖”型的大农庄实行轮作制(以小麦为主),并且大规模发展养牛。劳动力由阿布鲁齐山区提供。但是,这种对平原的占领是稳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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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6世纪,情况不大美妙,红衣主教在罗马平原都有他们的“葡萄园”。但是,“葡萄园”通常位于开阔空旷的丘陵上,例如博尔盖塞家族在帕拉蒂诺山的乡间别业。喜欢在罗马周围打猎的本韦努托·切利尼详细地叙述他如何疾病缠身,久治不愈。据他说,只是因出现了奇迹,他才摆脱了病痛,看来他所得的病是急性疟疾。280 我们因此可以想象,当时的罗马平原十分空旷,那里有众多的沼泽以及充当猎场的荒野。此外,充满活力和到处乱闯的牧民,如同远古时代的原始部落一样,不断从亚平宁山脉各地拥向罗马平原,直逼罗马城下。1550年前后的一些公证文书表明,在罗马贩卖牲畜的商人中,不少是科西嘉的移民281 ……由于受到国外小麦的竞争,农业生产不断恶化。到了18世纪,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德·布罗斯留下的一幅图画令人惨不忍睹:平原苦难深重,土地经营漫不经心,热病猖獗肆虐。282 “19世纪初罗马平原的景况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悲惨。”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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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威力:安达卢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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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命运通常显得比较平静。这或许因为我们对平原了解得还很不够。然而,从罗马时代到今天,下突尼斯的开发和利用几经沧桑,大量证据表明,那里曾有过光辉灿烂的古代。我们可以说,在下叙利亚,在湮没了数世纪之后于1922年才复活的马其顿,或者在命运变幻莫测的卡马尔格,情形也同样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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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这些辽阔的平原体现着地中海农业史的基本方面。且不说为治理水害而在人力方面付出的高昂代价,这些平原本身就反映着地中海取得的最后、最困难和最光辉的成就。每一块平原的征服都是一项伟大的、意义深远的历史事件,因而对于地中海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人们总是要问,这里有没有重大的农业成就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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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在农业成就中占据的这种至高无上的地位,最鲜明的例子当属下安达卢西亚的平原。这是16世纪地中海最富庶的地区之一。界于北方旧卡斯蒂利亚台地和南方的拜蒂卡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下安达卢西亚地势平缓,到处呈现大片的草地(西部草地有时使人联想起佛兰德北部地区),以及葡萄园和辽阔的油橄榄园……像其他平原一样,下安达卢西亚大概也是一部分一部分地被征服的。在罗马帝国初期,整个下瓜达尔基维尔地区还是一片沼泽,284 与原始时期的下罗讷地区或与法国殖民统治前的米提贾平原相似。但是,安达卢西亚平原,或者说拜蒂卡地区,很快就变成罗马统治下的西班牙的中心,那里城市星罗棋布,而且富饶丰足,人口稠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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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城市的富裕与平原的富裕不可分割地相联系。平原既然专门生产数量较少但获利颇丰的作物,它日常需要的粮食就部分地依靠外地供给。安达卢西亚的各个城市出口食油、葡萄、葡萄酒、布匹、制成品,但小麦却要靠北非供给。谁拥有这些小麦,谁就多少支配着这些城市。在安达卢西亚城市的共谋下,汪达尔人在5世纪控制了小麦产地。285 当拜占庭人在下一个世纪把他们从小麦产地赶走时,安达卢西亚立即归属拜占庭。后来在阿拉伯人入侵时,安达卢西亚也没有进行任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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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达卢西亚一旦被“征服”,便成为征服者王冠上的瑰宝。它曾是穆斯林西班牙对外扩张的中心。这一扩张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北部虽然进展并不顺利,但朝北非方向却一往无前,北非沿海地区及其粗野的居民和动荡的历史,从来就与西班牙很难分开。在这个城市众多的繁华的平原,有两个大都市:科尔多瓦和后来的塞维利亚。科尔多瓦是整个西班牙的样板,是西欧穆斯林和基督徒杂居地的楷模,这两个城市都是艺术之都和文明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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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以后,到了16世纪,西班牙依旧十分强盛。虽然如此,它必须医治13世纪基督徒再征服运动造成的巨大创伤。这次再征服运动在安达卢西亚地区,特别在南部,使很多地方荒无人烟。这些地方经过长期的军事垦殖,然后又经过和平垦殖,才恢复了元气。这项缓慢地恢复元气的工作,在16世纪尚未完成。286 即使如此,安达卢西亚仍然是个光辉灿烂的地方,是“西班牙的谷仓、果园、酒窖和牛栏”,287 是威尼斯大使在他们的报告中惯常赞扬的对象……16世纪又给这块土地的光荣增添了一件礼物——美洲。因为从1503年起,美洲已成为塞维利亚的囊中之物,这种局面大约将维持两个世纪。美洲意味着贸易署,意味着开往西印度的船队从墨西哥或秘鲁运回白银,意味着在国外建立密集而活跃的商业据点。所有这些利益都必然为塞维利亚所垄断。原因何在呢?首先,从统治者的利益出发,他们要把招财进宝的买卖严格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其次,因为通向美洲的道路处于信风的支配之下,而塞维利亚正好位于信风出入口。但是,在这个奇特的好命背后,城市得天独厚的供应条件难道就不起作用吗?瓜达尔基维尔河上的船只和著名的四牛大车源源不断地向城市提供物资。正是盛产葡萄和油料的大平原在暗中推动塞维利亚的贸易。来自布列塔尼、英格兰、泽兰或荷兰的北方船只不仅要装运圣卢卡尔的盐——这种盐用来腌制鳕鱼是再好不过的了——和西印度产品,而且还有安达卢西亚山坡出产的油和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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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达卢西亚的财富推动了该地区走向外部世界,或者说,迫使它不得不这样做。在16世纪,塞维利亚以及安达卢西亚内地——当地的穆斯林历来占居民的一半,基督徒不到一半——正为新兴的西属美洲提供大量移民。卡尔洛·佩雷拉说得好,整个西班牙为了充实这些向海洋开放的南方地区而出现人口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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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若尔热把这些平原描绘成邻近大海的“农业细胞”,对于这个生动的说法,我们不可轻易相信。事实上,这些细胞远不是自我封闭的。它们之所以向四面扩展,往往是因为拥有广阔空间的海洋经济给予它们帮助,或说得确切一些,让它们为它服务,迫使它们种植供出口的大宗作物。在16世纪的下安达卢西亚,油橄榄树和葡萄树只是在塞维利亚的大规模贸易的推动下,才发展起来。同样,在地中海的另一端,几乎超出地中海的范围,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的小麦种植在16世纪末,即在勇士米哈伊大公当政的时代蓬勃发展。这种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领主制度的加强,都与黑海粮食贸易的迅速高涨相联系。在16世纪之外,我们还可举出几个类似的例子:棉花和烟草种植导致了萨洛尼卡平原的治水工程;茜草在18世纪被引进阿维尼翁伯爵领地,人们为此排干了低地的积水并最后清除了剩下的沼泽地;还有,在1900年前后,葡萄树使米提贾的环境大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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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毫无疑问,为了支付这些低地的建设费用,必须进行大规模的远程贸易,从而保证巨额收益源源而来。或者,更确切地说,为了开展贸易,必须在附近有一个资金充足、对外开放的商业大城市,足以承担起这项事业的使命、责任和风险。我们以上谈到的在16世纪进行的所有水利工程,恰恰是在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等大城市附近进行的。同样,阿尔及尔在1580年前后,由于其自身的强盛,使农业在米提贾平原发达兴旺起来。这种发达兴旺也许只是昙花一现,因为那时的米提贾平原还没有清除有害的积水。但是,它已经开始为日益扩大的城市及土耳其海盗和叛教者的豪华住宅——天晓得建造这些住宅要以多少人的生命作代价——生产牲畜、牛奶和牛油、蚕豆、鹰嘴豆、滨豆、甜瓜、黄瓜、家禽、鸽子……它向港内的船只输送石蜡、毛皮和大量生丝。平原上种着小麦和大麦。正因为此,大概没有亲自到过这个地方的阿埃多得出那里是个伊甸园的结论。同样,巴伦西亚可以说明为什么它的周围是园圃并且以它的肥料供应这些园圃。18世纪的一个旅行家说:288 “(巴伦西亚的)街道之所以没有铺上石子,是因为混在一起的垃圾和粪便只在街上堆积片刻,并经常被运到城市周围的农村充当肥料。人们相信,如果在街道铺上石子,就会使巴伦西亚四周的大果园失去其肥料的重要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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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平原一旦实行大规模耕作,就在经济和人口方面形成一支强大的力量。但是,平原绝不寻求自给自足,它必须为外界而维持生存和进行生产。生产既是平原兴盛的条件,同样也是——在任何人都没有生活保障的16世纪——平原苦难深重和依赖他人的原因。我们可以看到,1580年之前的安达卢西亚仍不得不进口北方小麦。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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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季节性迁徙或游牧生活:两个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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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游历结束后,我们还要全面了解有关季节性迁徙和游牧生活的各种问题。人和畜群的这些定期迁移是地中海世界最突出的特点之一,也是我们最后要记述的问题。如果我们的观察仅限于半岛陆地,这些不断周而复始的运动是不能全部得到解释的。我们应当经常把目光进一步转向东方和南方,并且至少把广大的沙漠边缘地区的牧民生活包括到推理论证中去。我们过去之所以迟迟没有接触这些界线难于确定的问题,原因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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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性迁徙 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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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性迁徙有好几种形式:地理学家把它们至少分为二至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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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正常的”季节性迁徙。在这种情况下,牧主和牧民都是平原的人。他们在平原居住。每年夏天,他们从平原出发,因为季节不利于在山下放牧。山地只是为他们提供临时的放牧场所。山区的土地往往归平原的农民所有,虽然在更多的情况下,租给山区居民使用。16世纪的阿尔勒,可能从四五百年以来,291 就是夏季大规模的季节性迁徙的首都。卡马尔格的畜群,特别是克罗的畜群,每年从这里取道迪朗斯盆地向瓦桑、代沃吕伊、维科尔的牧场进发,直到莫利安纳和塔朗泰瑟附近。这是一个真正的“农民首都”。那里居住着“资本家”292 (人们最近还这样称呼牧羊主)。各种契约都在那里办理公证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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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方向”的季节性迁徙在16世纪可以举西班牙的纳瓦拉为例。畜群和牧民来自巴斯克的高地。平原只是在赶集的日子承担商业的职能……这种季节性迁徙在冬天进行。牲畜和牧民乱哄哄地从山上下来,躲避山区的严寒,来到下纳瓦拉,如同一支军队进入被占领的领土。这些令人生畏的客人所经之处,家家户户都锁上大门。牧民与农民之间每年都产生无休止的冲突。首先在畜群到来的时候,直到它们抵达平原的开阔地带或巴德纳斯-雷亚莱大草原为止。然后又在畜群返回时。巴德纳斯-雷亚莱是阿拉贡边缘一块多石的干旱草原,冬季的雨水使那里的牧草能够勉强生长。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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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反方向的季节性迁徙也在卡拉布里亚进行。每年冬春两季,牧民和畜群便聚集到沿海的狭长地带。1549年6月,卡坦扎罗的主教说:“复活节上午,几名神甫前往聚集大量畜群的海滨,通常在一个用大块干酪垒成的祭坛上作弥撒,然后降福干酪和畜群,并向牧民分发圣餐。用于垒祭坛的全部干酪便归神甫所有。我惩办了举行圣礼的这些神甫……并规定不得重犯,违者将严加处罚。”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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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季节性迁徙的两种情形。此外还有另一种规模较小的迁徙。这是兼顾夏季和冬季的一种混合型季节性迁徙。在这种情况下,牧民的定居地和出发地都在半山腰,在两个牧场之间的途中,科西嘉的夏泰尼厄雷今天就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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