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6509569e+09
1706509569
1706509570 为测定地中海船只的总吨位,我们只掌握一些价值不大的估计数字。16世纪80年代前后,英格兰、法国、起义的尼德兰诸省和西班牙等每个国家都拥有船舶20万吨,其中尼德兰477 肯定多一些(1570年估计有22.5万吨),其他三国肯定少一些;西班牙有17.5万吨左右(1588年的估计数)478 ;法国和英格兰大大低于这个数字,但无法说出具体低多少。如果人们同意圣-古阿尔479 的估计,认为法国船舶总数为4000艘(他说是4000—5000艘),并且接受每艘为40至50吨的说法,那么得出的结果是:总吨位最低不少于16万吨。如果接受1588年480 英格兰船队的船舶为2000艘的说法,那么最大的数字是10万吨。不错,1629年,481 由于英格兰的航海事业飞跃发展,按照同样的计算方法,应该接受20万吨这个数字。因此,大西洋约有船舶60万至70万吨,其中不包括北方其他国家的船队,也不包括法国和西班牙在地中海海港的船舶。这并不重要。有关大西洋船舶的数字几乎不在我们研讨的问题的范围之内。
1706509571
1706509572 我们现在试图计算16世纪最后30年地中海船舶的总吨位。首先,我们至多可把地中海船舶总吨位算作是西班牙船队的三分之一,即6万吨。威尼斯1605年的数字482 相当可靠,拥有大船19000吨,大小船舶总共3万至4万吨。我们且把拉古萨、热那亚、马赛、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的船只吨位分别算为4万吨,把土耳其帝国的船只吨位算为以上数字的2倍,由此得出的20万吨这个数字,再加上西班牙的6万吨,就是地中海船舶的总吨位,略低于35万吨。归结起来,地中海有30万—35万吨;大西洋有60万—70万吨;二者相差并不太大,大约是1与2之比。一边是浩瀚的地中海,另一边是大西洋和世界七大海洋。注33 然而,地中海的航行比远洋航线的航行必然更加频繁。一艘拉古萨的船舶可以轻易地每年在地中海上航行2到3次。
1706509573
1706509574 1570—1580年以后,许多北方船舶(也许有100艘,每艘100—200吨,总计为1万—2万吨)纷纷涌入地中海。是否应当把这些船舶算在地中海的账上?北方船舶加在一起,其总吨位约等于地中海船舶总吨数的十五分之一或三十五分之一。这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我们也没有把柏柏尔海盗的100艘圆形船计算在内。这些船舶在17世纪初也许可达1万吨。
1706509575
1706509576 尽管我们算出的30万—35万吨这个数字并不可靠,我们的计算却证实:1.地中海首先属于地中海的船舶和船员;2.北方船舶偶尔进入地中海,他们在地中海的出现并不改变地中海的结构。我们的统计已把这种结构的厚实程度显示出来;3.此外,北方船至少有一半是为城市和地中海经济服务的。它们在地中海上转来转去,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接受货运业务,难得有一、二次通过直布罗陀海峡驶往大西洋,然后再从原路返回。我们不要夸大或者缩小这些船舶的作用。实际上,它们为富有的城市服务。这些城市过分富有,以致不愿一切靠自己动手。
1706509577
1706509578 一个历史学家确有把握地提供了有关拉古萨船队的可靠数据:吨位:483 1570年,5.5万吨;1600年,3.2万吨。船员:3000—4000人。货运价值:1540年,20万杜卡托;1570年,70万杜卡托;1600年,65万杜卡托。年收入:18万—27万杜卡托。以上数字都以翔实可靠的资料为依据。但这些数字可以推广到整个地中海吗?如果可以,地中海的货运总值大致为600万杜卡托;收入大致为200万杜卡托;船员人数大致是3万。如果像拉古萨的情况那样,船员至少可得船租的一半,剩余部分按“股”由船主分成,那么,船员的平均年收入大约为30杜卡托,收入水平较低。但是这些工资削减船主的利润。船主需要保养和维修船舶:有时缺少一个舵、一根桅杆,往往很难找到,有时需要装货桶或者救生小船。此外,船主还要供应全船员工的饮食。船身保险费和出航保险费往往占资本的5%或者更多一些。如果水手和高级船员占的份额增加,如果船只的造价或售价以吨位为单位也跟着提高(在里斯本484 就是这样,在威尼斯485 也是这样),商业“资本家”就很可能放弃这种盈利很少的活动。收入为200万到300万杜卡托,这个数字相当可观,但在1万艘船中平分,每艘船的收入就很少了。如果我们计算无误的话,在威尼斯,船只的年收入仅18万到20万杜卡托,只够吃一顿饱饭而已。
1706509579
1706509580 所有这些计算都没有把握,因为我们只知道很少几艘船的账目,有限的几页纸,威尼斯国家档案馆486 的一个小本以及关于威尼斯的“圣玛丽亚灯塔”号487 大帆船的一份清单(时间较晚,1638年)。这些文献资料虽然依旧存在,但要找到它们,还得有点运气。最后,我们的计算主要涉及大宗海运,而不是沿海的零星运销。仅仅这一点就会造成重大误差。然而,事实已经证明,16世纪末的海上联系是一项留给穷人或者赤贫从事的工作(几个富有船主除外)。只要大帆船在那不勒斯整装待发,随时都可派人到阿普利亚各港口招募船员,而且总能找到。488 船员在一艘船上至少勤奋工作了20年以后,结束其海上生涯,他们的位置往往被更可怜、更穷的人所代替。
1706509581
1706509582 陆上运输
1706509583
1706509584 根据西班牙的情形,我们已经指出,489 陆路货运量和海路货运量的比例差不多是1∶3。如果海运总值为300万杜卡托,那么,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单是陆运总值就为100万杜卡托。我从来不相信这个比例具有普遍的意义。但是,即使我们假定海陆运输的总量相等,货运总值600万杜卡托这个数字仍然显得太小,而且几乎荒唐可笑。我们已经看到,地中海的许多特征之一正是陆路众多,交通繁忙,因而必须把地中海的陆路货运纳入数量不大的货运总值之中。
1706509585
1706509586 我们的计算必定存在误差。但是,运输者生活贫苦,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其中一方面有海员,另一方面有农民。农民除耕种土地、饲养牲畜和经营手工业外,也跑运输。我们有16世纪末关于莱昂王国490 的阿斯托尔加附近的马拉加特里亚赶骡人的详细资料。 这些“马拉加托人”穷极潦倒,即使到18世纪和19世纪,当他们发财致富后,仍然保留着以往的贫困面貌。菲利普二世统治末期,他们在坎塔布连港口装载鱼货,尤其是沙丁鱼,运往卡斯蒂利亚,然后从那里带回小麦和葡萄酒。他们从事的工作相当于今天的卡车司机。在16世纪,他们向卡斯蒂利亚的各个城市供应鲜鱼,已经起着惹人注目的作用。491 当人们对1561年和1597年的详细调查统计材料进行研究,并发现长途运输者把牧业、农业、手工业和商业同运输业结合起来时,整个问题就清楚了。那些只限于从事运输业的人是穷人,例如年轻的胡安·尼埃托就是这样,“他主要出卖劳力,而并非投资谋利”;从事倒卖活动的二道鱼贩生活相当富裕。
1706509587
1706509588 那些一直处于贫困边缘的运输者,不仅是运输者,也是农民,也是手工业者。在16世纪以后很久,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在整个欧洲,依然是这种情况。17世纪,从佩凯盐田向瑞士各州进发的盐船沿罗讷河逆流而上,在塞塞尔附近停泊。车辆然后把盐一直运到日内瓦。但这些运输要根据播种和收获的情况而定,因为只有在农闲时,农民才有车辆进行运输。492 因此,当时的运输业很难脱离开农民的生活节奏,甚至还往往很难脱离开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小城市从运输中得益匪浅。菲利普二世统治初期的卡塔赫纳主要就是作为一个大车运输城市出现的。493
1706509589
1706509590 总之,海陆运输门类繁多,费用低廉,水手和骡夫从交换中得到的好处积少成多,因而乐此不疲,每个人顺便都为自己贩卖货物。原来与往往还很原始的经济相联系的运输者开始接触到了货币经济。当他们回乡经商时,他们的中间人身份肯定使他们处于有利地位。然而,总的说来,16世纪的运输价格仍然是便宜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越来越便宜,运输者的报酬跟不上价格的上涨。494 毫无疑问,贸易因此受到推动促进。
1706509591
1706509592 国家是16世纪最大的企业家
1706509593
1706509594 在16世纪,国家越来越掌握着国民收入的集中和再分配;国家通过税收、出售官职、公债、没收等手段,控制着“国民生产总值”的很大一部分。既然预算大体上根据经济形势和物价起伏而浮动,国家在许多方面有效地起着控制作用。495 国家在经济生活中的地位蒸蒸日上,而不像约瑟夫·熊彼得496 设想的那样,只是偶然起作用的因素,或者只是不合时宜的力量。不管国家自己是否愿意,它是16世纪最大的企业家。大量耗费人力财力的现代战争取决于国家。同样,大规模的经济活动也取决于国家。例如,以塞维利亚为基地的“西印度之路”,里斯本和东印度之间的联系,都由“印度商行”,即由葡萄牙国王承担的。
1706509595
1706509596 “西印度之路”与威尼斯商船制度大同小异,这证明国家资本主义的形式并不是初次尝试。国家资本主义在地中海地区依然相当活跃。威尼斯的兵工厂497 以及加拉塔的兵工厂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制造厂。当时基督教国家和伊斯兰国家的所有的造币厂498 也都隶属于国家。在基督教国家,造币厂的生产常常由官员直接管理。在土耳其帝国和阿尔及尔摄政管辖区,造币厂交私人承包经营,但置于国家的严格监督之下。到16世纪末终告末日来临的公立银行也隶属于国家。这个问题我们以后还要谈到。然而,这里所说的是城市国家,或者说,为城市国家开辟道路的、以城市为主的国家。领土国家还要等相当长的时间。领土国家的第一家银行事实上应算1694年的英格兰银行。499 1583年菲利普二世没有接受佛兰德人彼得·旺·奥德格尔斯特的意见。500 后者劝他创立国家银行,但白费力气。
1706509597
1706509598 虽然没有国家银行,但“公营”企业还是很多的。正如一个历史学家所指出的那样,教皇政府在托尔法和阿卢米埃尔开设大型明矾采矿工场,几乎是真正的“工业联合企业”。501 土耳其政府推行经济统制比其他国家更积极,曾兴建了许多工程。苏莱曼尼埃清真寺502 的迅速建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关于这项大型工程,我们有一篇最新的很好的研究文章。如果把西方的国家资本主义扩大到公私合办的建设项目,例如建造埃斯科里亚尔大寺院(其建筑技术闻名遐迩),可以列举的成就为数更多。503 通过所有这些活动,国家把收进国库的货币重新投入流通领域。迫于战争的需要,国家有时收入不敷支出。战争、建设和兴办企业对经济的刺激要比人们想象的更大。当金钱堆积在国库时,堆积在西克斯图斯五世在圣昂热城堡504 的金库、威尼斯造币厂的金库或者苏利在巴黎的制造局金库时,灾难就来临了。
1706509599
1706509600 作了这些说明后,如果要计算国家的财富,困难就不会太大了。关于国家的预算,我们了解的情况已经很多,而且还可以毫不费力地了解得更多。将近16世纪末,根据已知的国家预算,我们可记下以下数字:卡斯蒂利亚900万金币;505 亨利四世的法国500万;506 威尼斯及其领地390万;507 土耳其帝国600万,508 即2400万预算开支,由3000万居民分担。如果我们把后一个数字乘以2,得出地中海约有6000万居民的基准数,预算金额也就势必达到4800万金币的水平。照这种算法,每人每年向君主提供不到1杜卡托(另加1杜卡托,付给领主)。
1706509601
1706509602 这个数字同前面粗略估算得出的巨大数字相比,肯定显得很低。国家这个庞然大物要求自己单独占整个历史舞台。预算数字居然如此之小!然而,这些数字可能是我们所有的计算中最准确的。应该指出,所有的国家,包括土耳其帝国在内,都已经摆脱了非货币经济的束缚。国家每年从货币流通中“抽血”,而货币流通比商品流通速度更快。与此同时,我们迄今所作的估计却是把很大程度上脱离开市场经济的经济活动折合成货币计算。国家具有现代经济的灵活性。刚刚诞生的现代国家百废待兴,尚不足以胜任其任务。无论打仗、收税、管理大事、进行审判,国家还不得不依靠工商业者和力求提高自身社会地位的资产者。这本身正是国家欣欣向荣的标志。卡斯蒂利亚是一个极好的例子,那里的商人、大领主和律师,每个人都向国家投靠,追名逐利,互相竞争。这几乎也是一场劳动竞赛。财政会议和财政总署中职位最低的书记员向国王和当局效忠的报告和信件,以及旨在谋求私利的各种请求或检举揭发,都是我们可以见到的证据。
1706509603
1706509604 至于国家崛起是不是件好事,这个问题至今仍在讨论之中。不管怎样,正如大商人灵活的资本主义一样,国家的崛起是不可避免的。财产的空前集中对君主有利。4000万到5000万金币(这个数字不是假设的而是真实的)毕竟是个重要的经济杠杆。
1706509605
1706509606 贵金属和货币经济
1706509607
1706509608 经典的解释如果反复使用,也就失去了说服力。这在科学界是如此,在历史学界也是如此。我们不再像弗朗索瓦·西米昂那样,把16世纪看成是贵金属市场和物价动荡不定的时代。509 弗兰克·斯波纳和我510 曾试图计算美洲大陆发现前欧洲和地中海地区的货币流通总量。通过简单的但不甚可靠的方程式计算,我们得出的数字大约是黄金5000吨,白银6万吨。按照厄尔·汉密尔顿511 的计算,在1500年到1650年这一个半世纪里,从美洲运到的白银约1.6万吨,黄金180吨。假定这些数字大体正确(当然没有把握),有些问题便得到了证实,另一些问题又需重新考虑。
1706509609
1706509610 1.我们对1500年以前的形势,从而也对15世纪,作出应有的评价,这在历史学家中得到许多人的赞同。512 我们把货币经济在西方的巨大进展归功于15世纪。1500年以前,向君主缴纳的全部税款,以及向领主和教会缴纳的部分赋税已采用货币的形式。
1706509611
1706509612 2.在弗朗索瓦·西米昂看来,美洲的矿产决定着一切。从1500年到1520年,货币储备可能翻了一番;从1520年到1550年,可能又翻了一番;从1550年到1600年,可能再增加了一倍多。弗朗索瓦写道:“在整个16世纪,货币量约等于原来的50多倍。相反,在17世纪、18世纪和19世纪上半叶,货币储备每百年仅勉强增加一倍。”513 这种论述令人难以接受。16世纪的发展十分迅猛,但在历史上并非绝无仅有。人口的增长、货币的贬值、经济生活的突飞猛进,肯定还有现金和支付手段流通的加速,全都说明为什么会发生16世纪的价格上涨、价格革命或者说“虚假革命”。514 后面我们还要重新阐明这个问题。
1706509613
1706509614 3.总之,不论信用膨胀如何之大,地中海在16世纪没有足够的现金和证券支付每年的交易平衡和600万的工资。支付手段不只是个经常存在的问题。在1603年的威尼斯,虽然城市的财政相当宽裕,却也发生了无钱支付工人工资的事。515 对于锁闭的落后的经济,这种情况就更不用说了。由于支付手段不足,普遍存在实物交换。如果没有实物交换,经济活动也就一事无成。何况,实物交换也有一定的灵活性,常常为市场经济扫清道路。但是,只有现金付款才能搞活市场经济和加速经济的发展。在波罗的海沿岸,汉萨同盟和西方商人的少量投资,促进了当地还处于初级阶段的经济。当然,随着16世纪的结束,汇票逐渐增多,可能弥补了17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美洲贵金属到达减缓(如果有这种减缓的话)516 带来的后果。1604年,517 一个威尼斯人谈到,皮亚琴察交易会每年的成交额达到1200万到1600万埃居。多梅尼科·佩里提到,快到1630年时518 的贸易额为3000万埃居。但是,这些数字都并不可靠,而且这些交易只是活跃了经济生活上层的流通。
1706509615
1706509616 4.货币经济无疑有所发展。在土耳其帝国,由于接二连三的货币贬值,货币经济出现了革命般的飞速发展。历史学家天天都在发现有关这些情况的证据。所有的价格都在上涨。原有的社会联系全被切断。西方的悲剧在土耳其帝国自动延续。同样的原因产生同样的结果。519
1706509617
1706509618 5.但由此得出的是以下重要的而又并不令人惊奇的结论:货币的流通(我指的是所有的货币,甚至包括价值最低的货币)只贯穿于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在重力的作用下,河水总向低处流动。货币却向经济生活的高层流动。因此,货币流通造成一系列地区差异:高“电压”的城市同没有或几乎没有货币的农村之间的差异;现代地区和古老地区之间的差异;发达国家和不发达国家之间(已经存在这两类国家:发达国家不断前进;不发达国家也在进步中,例如土耳其,当时没有赶上领先的国家)的差异;各个活动领域之间(只有运输业、工业、特别是商业和国家税收部门与货币流通有关)的差异;少数富人(可能占5%)和广大穷人和贫苦人之间的差异。少数和压倒多数之间的差距日益扩大。我想,社会革命的尝试之所以失败,甚至还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这是因为大多数人极度的相对的贫困化的缘故。
[ 上一页 ]  [ :1.70650956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