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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全面的、普遍的、深刻的发展演变,很少发生过什么反应和对抗,甚至几乎没有发生过。人们知道并能确定其时间和地点的反应和对抗因而显得更有意义。例如坎波城这座古老的商业城市,尽管1598年一项判决判它败诉,仍然拒绝把它半数的官职让与西班牙末等贵族,而且它还争取到缓期执行判决,然后通过支付2.5万杜卡托于1635年打赢了这场官司82 。里奥·塞科城1632年也使用馈赠厚礼的办法在同样的情况下进行自卫,并且取得胜利。83 从这些细节中可以看到商品和贵族在进行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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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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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蒂利亚的景象,在别处同样存在,只不过在细节方面有了必要的改变。它存在于法国84 ,甚至还存于加泰罗尼亚85 和巴伦西亚。在西班牙的这两个与众不同的省份,国王的权威弱小,贵族对这一点加以利用,以致外国观察家往往很自然地认为,贵族的意图具有过多的颠覆破坏性。1575年8月,在谈起要把甘迪亚公爵(但他病了)或者阿伊托纳伯爵同埃斯科维多一齐派往佛兰德时,热那亚人绍利说,这两个人都可能追求“共和国人的称号,因为一个来自巴伦西亚,另一个来自巴塞罗那。”86 “共和国人”是一块多么漂亮的招牌啊!另外一个更有意义的细节是:1616年4月在巴伦西亚,总督费理亚公爵由于一个贵族开耍弄别人的玩笑而加以惩处,让他骑在骡背上周游全城。贵族们立即把各自的家门关上,穿上丧服。一些贵族还前往马德里国王处就此事提出抗议。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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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不勒斯,查理八世和路易十二的凶猛入侵为贵族家族带来整整一连串灾难。大的王侯如萨莱诺亲王、塔朗托亲王和巴里公爵等,全都销声匿迹。他们的“邦国”四分五裂。但是,在这次赌赛中,中等封建领主却扩大了他们的领地。一些幅员相当大的邦国幸存下来。例如阿尔比和塔利亚科佐、马泰拉、切拉诺等伯爵领地就是这样。1558年,88 一则威尼斯报道作了统计,用表列出那不勒斯王国有公爵24人、侯爵25人、伯爵90人、男爵近800人。在这些贵族中,13个封建领主拥有1.6万到4.5万埃居的年金收入。这些数字后来增大。1580年有亲王11人、公爵25人、侯爵37人。89 1597年共有“有爵位和头衔的人”213人,即:亲王25人、公爵41人、侯爵75人、伯爵72人、男爵600人或者更多。90 人们不再劳神去统计这些无足轻重的人物。某些封建领主拥有年金5万到10万杜卡托。91 国家既然通过审计法院出售职衔,怎么会进行一场反对它自己的顾客的斗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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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国家进行了这场斗争,但从未全心全意彻底进行过。1538年,而且在这以后,查理五世宣布禁止那不勒斯的封地领主行使重罪审判权(mero)和轻罪审判权(misto impero)92 ,除非这些权利正式列入这些封地领主的特权中或者由一项合法的规定加以确立。封地领主如有违反,将被控篡夺司法权。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试图使社团的财产和封臣的自由摆脱开领主们的无常幻想。他试图把“效劳费”的数额限定在习俗确定的数额上。但此举徒劳无功。对贵族来说,什么都是好猎物:森林、公共牧场、他们的臣属的劳役(他们认为对自己的臣属享有一切权利,例如比安基尼甚至还谈到用人皮做面套的座位的事)93 、君主的权利以及有时甚至应该缴付给国王的钱款。国王的确常常放弃他的权利和财政收入。这些权利和收入已经预先出售,然后又在时机到来时转售。因此,大多数封地领主在司法判决和封建杂税这两方面有同君主的权利几乎相等的权利。他们有自己的忠实追随者。没有一个政府能够制服他们。他们可能只缺少铸造货币的特权。他们大讲排扬,铺张浪费。在那不勒斯,他们通常就住在总督的住所附近,并且在大城市的氛围中生活。他们崇慕虚荣,穷奢极欲。为了同土耳其人和“民众”进行斗争,他们需要依靠西班牙。只有这些事实才使他们没有兴风作浪,发动骚乱。也可能在他们当中有外国人——西班牙人或者热那亚人——这个事实,也使他们没有这样行事。这些外国人因为购买了封地、采邑而得以进入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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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总的看来,贵族这个阶级不断成长。在这个世纪的最后几年,灾难连绵不绝。毫无疑问,这使不止一个封建领主倾家荡产,特别在城内情况更是如此。债台高筑,债主紧逼,这迫使人出卖财产或者把财产暂时交给审计法院保管。在贵族的生活中,这类事情屡见不鲜,在那不勒斯或者别处,他们处境危险。他们终于得以幸免于难,留存下来。某个贵族个人可能遭到毁灭或者财产丧失殆尽,但整个贵族阶级并不因此而不再有力量和影响。我们如果一跃而进入17世纪中叶引人瞩目的年月,就会看到,在马萨尼埃洛时代(1647年)的那不勒斯革命期间,在优美如画的图景和人物的背后,完成了一场不可否认的社会革命。封建领主和他们的反动阶级是这场革命的胜利者。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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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阶级获得胜利,而且长年累月获得胜利,不仅仅在那不勒斯获得胜利,在米兰95 、托斯卡纳、96 热那亚97 、威尼斯98 和罗马99 也同样获得胜利。可资我们用来印证的档案资料汗牛充栋。难道还需要重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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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的连续相继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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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惊奇,而且这比其他材料令人惊奇的档案资料,是有关土耳其帝国的档案资料。我们对伊斯兰国家的情况缺乏直接的了解,但了解安纳托利亚的社会情况,甚至相当清楚地了解巴尔干的社会情况。这些真实的情况与人们经常重复的内容正好截然相反,100 与西方的情况并非迥然不同。两者之间的相似或者类似之处都显而易见。既然一种社会秩序归根结底不会有结构方面的成千上万种可能性,既然这些社会都完全以土地的使用为基础,既然这些国家尽管令人瞩目,但都由于仍然处于摇篮时期,至少仍然处于不成熟的时期,而彼此雷同,那么就可以说:相同的原因产生相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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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15年来进行的研究,虽然不能揭示和阐明一切,但使人得以辨清一些整体、一些有价值的“模式”。这里最必要条件是深入细致地区分不同的时代。太多的历史学家在谈到土耳其时,的确把在几个世纪内展现出的图景混淆起来了。社会虽然很少阔步前进,但久而久之却在相当广阔的地区内发生了变化。必须谈到的是三个、甚至四个土耳其的连续相继的贵族阶级。其中在16世纪末终于大胆夺权登位的最后一个,可以说是最不合法的一个。它虽然并没有单独使奥斯曼人的极权国家彻底灭亡,却完全占据并削弱了这个国家,因为虽然相同的原因产生相同的结果这种现象随处可见,但是,总的形势也负有一部分责任,起一部分作用。经济形势时时在变化,处处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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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土耳其的第一个贵族阶级的根源,必须一直回溯到14世纪的蒙昧时期。这个阶级在奥斯曼人取得最初几次巨大胜利的前夕或者在取得这些胜利之后不久,在安纳托利亚定居下来(从1326年攻占布尔萨起到将近1360年攻占安德里诺普尔止)。如果历史学家101 的记述可信的话,这个上层社会是冷酷无情的、暴虐无道的、具有威胁性的,它形成一个联合体。这个联合体既是奴隶制度的,又是封建制度的,又是属于领主的。然而,它是自由的。事实上,它丝毫不受素丹统治,它过分自由。(素丹只不过在和他平起平坐的人中坐第一把交椅而已。)在这个联合体里,土地不受国家的任何管理和控制,不断买卖。最后,在这个联合体里存在着个人的田产。这种田产我们称为自由地的田产(mulks),或者家庭的田产(wakoufs),或者清真寺的田产,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善男信女捐助的作为基金的田产。但是,这些基金的创设者和他们的后代保存、管理并享用这些田产,因此这些田产在某些方面同西方的封建贵族的长子世袭的财产一样,成了稳固的财富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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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土耳其贵族阶级不仅出现于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属地,而且正是在欧洲,当它扎下了根然后迅速茁壮成长时,我们对它看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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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耳其人迅速征服巴尔干半岛各国之前很久,那里的整个社会已经在猛烈的农民革命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在土耳其人发动最后一次进攻之前,在从1521年攻占贝尔格莱德起到渗入匈牙利止(1526年莫哈奇战役)的这段时期,匈牙利农民叛乱,基督教贵族进行镇压,但为此付出了致命的代价。102 总之,一系列旧的封建制度都几乎自行崩溃。这些都是源远流长的、由庞杂多样的成分(希腊的、斯拉夫的,甚至西方的)构成的制度。在灾祸降临、被人征服的前夕,巴尔干半岛各国由于它们的财富情况,甚至还由于像封建领主移居与他们的领地、庄园(这是一种像意大利的人口的城市集中化那样的人口的城市集中化)邻接的城市这样的细节,都与西方类似。阿尔巴尼亚的封建领主穆萨基家族已经在都拉斯定居,住在像博洛尼亚的或者佛罗伦萨那样的设防高楼巨宅里。在内地,在不止一座城市的街道上,富有的封建领主的豪华宅第修建起来。蒂尔诺沃有它的封建领主街区;维丁也有它的封建领主街区103 。所有这些豪华奢侈的事物与大庄园结合在一起,都与备受残酷剥削的农民结合在一起。正是这种制度,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样,在土耳其面前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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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征服而来的是破坏。当地居民退往寸草不生的崇山峻岭。但是,农民却得到某种程度的解放。这些农民聚集在他们自己的团体中,是自己土地的主人。当然,他们并不自由。他们服从不放过任何人的税务机关,并且被收纳进模仿旧领地组成的新领地里。这些领地是采邑,更确切地说是中世纪的封地,是在其中分配有人口和被征服的土地的提马尔。农民仍然用钱和用实物缴付佃租。缴付的实物大大少于缴付的钱。但是,农民这时从传统的苛重的劳役中解放了出来。土耳其人在到来后的最初几年是平易和解的。这尤其是因为:征服还在继续,尚待完成;对尚未征服的地区的农民骚乱带来的好处必须保存;素丹已经对因欧洲的采邑的分配而发财致富的老安纳托利亚贵族怀有戒心。这个贵族中的大家族104 试图夺取国家事务的领导权。中央政府对封建主、大地主的这种不信任心理从未消失,因而采取了大量措施、政策和谨慎行动。在从一开始就给予巴尔干各国的基督教贵族的优待里,并没有深藏什么别的动机。这些贵族得到慷慨地授予他们的提马尔。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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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提马尔尽管和西方的领地相似,但并非一般的采邑。它们同西方的领地一样,包括村庄、已耕的和未耕的土地、水流、通行税,有时还包括对附近的城市(例如科斯图尔这个保加利亚小城市)征收的市场税106 ……但是,这些领地用于供养士兵和骑兵(sipahis),因此提马尔也常常叫作“西帕希利克斯”(sipahiliks)。简而言之,这是一种附有条件的采邑、一种报酬。这种报酬的领取者为了报答,有义务在每次征调时率领一支骑兵前往服役。这支骑兵的数量与提马尔的大小成正比,并由行省的县长指挥。不响应征召,就要失去提马尔。这些可以收回的、授予个人终身使用的领地,更主要是加洛林式的封地,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采邑。但是,从很早起,提马尔就已开始由父亲传给儿子。这是一种向遗产的逐步转变,而不是向封地的转变。自1375年起,一项法律承认提马尔的拥有者的子孙后代有继承权。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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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提马尔的正常收入通常十分微薄,少于两万阿斯普尔。这个最高部类的最高数额很少达到。维丁和贝尔科维扎等地区从1454年到1479年的记录表明:21个提马尔的收入为1416阿斯普尔到10587阿斯普尔,即20到180杜卡托,其中大多数在2500到8000阿斯普尔之间。然而,这个微薄的收入标志着这个制度的黄金时代。提马尔拥有者在地方当局的严密监视下,无法侵吞农民的微薄收入。他们如果想发财致富,解决办法就是进行战争掠夺。战争中的掳获,是对奥斯曼王朝一直进行到将近16世纪中叶的富有成果的战争的奖赏。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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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马尔拥有者的收入相当微薄。这一点仅仅从他们的人数就可以推测出来。在这个世纪行将结束时,他们可能是20万人,109 即在1600万或2000万总人口中有100万人(按每一提马尔持有者的家庭有5人计算)。这个贵族阶级的人数太多,以致无法富裕起来。但是,在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享有特权者。一个大贵族阶级很早就已经形成。事实上,有三类提马尔110 :普通提马尔,其收入达到两万阿斯普尔;中等提马尔,或称齐亚梅特(ziamet),其收入达到10万;哈斯(has),其收入还高于10万这个数字。1530年,首相易卜拉欣帕夏在鲁梅利拥有一个收入为116732阿斯普尔的哈斯;阿雅斯帕夏拥有一个收入为407309阿斯普尔的哈斯;卡塞姆帕夏拥有1个收入为432990阿斯普尔的哈斯……这些是大领地。此外,还有清真寺的田产和自由地的田产(为了同农民的田产哈伊亚·茨奇弗特利克[raïa tschiftlik]对照比较,自由地的田产称为哈萨[hassa]或者哈萨·茨奇弗特利克[hassa tschiftlik])。我们能够把这些领地称为封建领主的禁地吗?15世纪后半叶,在希腊, 这些禁地中的一些包括橄榄园、葡萄园、果园、磨坊111 ……私有财产很早就已经存在,规模或大或小,通常对大封地领主有利,并且可能破坏土地贵族的庞大的组织制度。土地贵族是在公共服务的传统里,并根据国家全部财富只属于素丹的土耳其国家这个基本学说培育起来并发展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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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丹发现过分富有的、而且现在已经过分自由的大贵族阶级具有威胁性,十分危险可怕。这件事说明为什么穆罕默德二世和苏里曼大帝作出了反应以维护一种在制度方面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中央集权。这种中央集权正受到可能产生的分离主义和地方自治的威胁。这种反应对穆罕默德二世来说,作出得过早;对苏里曼大帝来说,作出得过迟。伊斯坦布尔的征服者——法蒂赫的目标是:毁除清真寺的财产和自由地的财产,使之再度被纳入西帕希利克斯的分区的控制下。112 1530年苏里曼进行的大规模的管制和处理,113 是一次总整顿。这种整顿是这位“立法者”时代的特征。从那时起,军事采邑只在首都伊斯坦布尔授予(省长只保留任命在较小的转让的采邑上的职务的权力)。给予骑兵的儿子的补偿,现在固定下来。这种补偿根据父亲捐躯沙场或者死于病榻而有所不同,根据继承者是否已有采邑而定。但是,这种种措施,正如社会事务方面的所有专制强迫性措施一样,其结果是令人怀疑的。除非由于这一套办法集中于伊斯坦布尔,它以后主要依存于素丹的宫廷和依存于宫廷的谋略手段,而不是依存于宫廷自身的效能,情况才不是这样。不管怎样,已经确立的大地产所有制、大庄园制是不会倒退的。它受助于、得益于巴尔干内部的殖民化、人口的增长和未经加工的产品向西方输出的迅速发展。小麦贸易从1560年起到1570年止使大土地所有者发财致富。鲁斯特姆帕夏首相就是进行非法小麦贸易的商人。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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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贵族阶级的第三个时代,大约是在1550—1570年这个时期以后,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的新时代。构成这个时代的特征的,是大所有制、大庄园制的发展。但是,这种发展先于16世纪中叶。尽管如此,产生的新事物是:土耳其进行的富有成果的征服停止(这种现象早在苏里曼大帝的非常光荣的统治终结[1556年]之前就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封建领主不得不转向农民世界,不得不恬不知耻地、毫无节制地剥削他们,因为随着阿斯普尔一再贬值,用钱支付的租金已经不再有什么价值115 。奥斯曼国家因而陷入困境。奥斯曼的编年史作者穆斯塔法·塞拉尼基于16世纪末写道116 :“国库已经入不敷出。”税收措施和收入让与情事倍增。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物价上涨最终使旧秩序变糟。当时的人指责政府风习恶劣,指责它给宫廷贵族、给宫廷贵族的仆从、阿谀奉承之徒和食客以恩典优惠。奥斯曼帝国的宫廷变成了提马尔的分配者。它把提马尔保留给君主及其大臣周围的内宠近幸和仆从,例如书吏、财政包税监督员、高级官员的侍从、宫廷的年轻仆从等117 ,这还不包括帝国大臣和素丹的母后……这种形式的采邑分配,超过了以后西方在这方面经历过或者创造过的事物。法国的贵族证书同这些往往不是颁发一次而是颁发两次,并且毫无顾忌地赋予“局外人”118 (这些“局外人”不属于奥斯曼统治阶级)特权的敕令相比,就根本算不了什么。一个奥斯曼帝国的编年史的作者119 这样举出我们在西方称为新贵族的人:“流浪汉、盗匪、茨冈人、犹太人、拉齐人、俄罗斯人、城里的居民。”“无耻的丑行”的时代120 已经来临。这个时代还将不顾传统的准则延续下去。由于货币经济推动一切,广大的领地、庄园不断扩充。这是什么也无法再与之对抗的蔓生怒长的毒草。某个提马尔拥有者用假名获得二三十处领地……121 较小的领地、庄园被大领地、大庄园兼并。一些身份下降或者受到身份下降的威胁的领主,将在本世纪末或者下个世纪的农民暴动中出现在显要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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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三个时代同暴发起来的领主的全盛时代一样,开创了高利贷者、既剥削国家和贵族也剥削农民的金融家的世纪。事实上,奥斯曼国家自1550年起,就求助于古老的出售财政收入的办法,求助于塞尔柱突厥人和拜占庭已经实行的穆卡塔(mukata)和伊尔蒂扎(iltizan)(出租)制度。122 这种制度的确十分普遍,既可以在那不勒斯和威尼斯,也可以在巴黎或者西班牙找到。在那不勒斯,有人出售财政收入;在威尼斯,有人出售某项税收或者关税,为期两年或三年……土耳其国家也如法炮制,要求它的包税人立即提前缴付同要征收的税款数额相等的钱款。包税人尽管受到财政监督员监督,仍然能够随后马上就收回已经付出的钱款数,并且大获其利。例如在通行税征收处,绵羊每两头须付1阿斯普尔。后来对每头牲畜甚至征税达8阿斯普尔之多。此外,包税人在缔结交易之前还会提出条件,一再增加要求。大领主自己也经常出租他们的领地、庄园。犹太放款人或者希腊放款人编织的放债网到处扩展,不受阻碍。123 他们很快就把整个土耳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货币经济和物价上涨使他们得以高居指挥操纵的岗位。在这种环境中,古老的骑兵军事制度不再发挥作用。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反倒会使人感到惊奇。人们逃避兵役。中央政府下令进行的核查,全都被人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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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阿赫梅德素丹的财政监督员艾尼·阿里的证明是确凿无误的。124 他说:“大部分封地领主摆脱了他们应尽的军事义务,以致在农村,需要有人服兵役时,10个提马尔中没有1个派人前来。”曾经使这种制度得以巩固的骑士精神不复存在。出生于阿尔巴尼亚南部科尔察的科西·贝格在他1630年出版的著作中证实了这一点。125 甚至在这之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波斯尼亚人马拉赫·哈桑·埃尔克贾迪1596年就发出同样的警告126 。在外国人的眼里,衰落是明显的127 。在17世纪,骑兵离开他们乡下的住所前往城市定居。这是阿尔巴尼亚托普塔尼家族离开克鲁尤的城堡前往开放的、被果园围绕的地拉那城的时代128 。这种向城市的迁移,是牢牢扎根于乡土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的贵族形成的迹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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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奇弗特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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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理查德·布斯奇·桑特纳尔进行的研究129 ,随着17世纪的到来,出现了另外一个同样巨大的变化。学识渊博之士130 对他那本颇有见地的书执冷漠保留态度。但是,难道这些学识渊博之士这样做是正确的吗?理查德·布斯奇·桑特纳尔受到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土地改革的文学和范例的启发诱导,受到弗朗日和伊乌西奇的关于南斯拉夫的著作吸引,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但是,这难道是什么缺点和错误吗?他也被人指责使用技术词汇不精确。这种不精确在我看来几乎不可避免。一个西方的历史学家在探究东方世界时,供他使用的词的含义是模棱两可的,过去的定义(例如Ch.贝克尔斯确定土耳其采邑的意义和西方采邑的意义截然相反)或者一般的解释(例如J.茨维杰奇的解释),都不能作为确切可靠、正确无误的根据。对土耳其的原始资料的日益频繁的使用,还使人移离本题,并使人不得不进行深入彻底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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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奇弗特利克”(čiftlik)这个词可能指一种新事物,一种重要的实际现象。这个词本来意为用摆杆步犁一天耕作的土地的面积131 (这就是拜占庭的zeugarion、德意志的morgen或joch、法国某些农村的jour或journal等词的含义)。可能它后来指私有田产——农民的私有田产或者大领主的私有田产,最后指现代的大庄园——一种移殖民种植场或者地主家族种植场。我们不很了解这种发展演变,但是,这个词从1609—1610年这个时期起就已经具有这个意义。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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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苛严冷酷地组织管理的但收益巨大的现代庄园的存在,在必要时,将迫使我们在研究土耳其贵族的发展演变中,不仅仅考虑到社会原因或者政治原因。其历史并非都像编年史学家会抱怨和解释的那样,是破坏和变坏。上述庄园使人想起收益巨大的移殖民种植场,或者易北河以东的133 ,或者波兰的那些给人以美好印象的庄园。封建领主的房屋位于庄园的中心,像在科尔察的南阿尔巴尼亚平原上一样,是用石头修建的。这种房屋以它的像塔一样的外形成为多层堡垒房屋的典型。134 它俯瞰农民的用黏土垒成的破破烂烂的房舍。“茨奇弗特利克”通常开发、利用平原上的洼地以及位于拉里萨和沃洛之间的杰泽罗湖135 的泥泞的沿岸沼泽或者潮湿河谷。这是一种征服者的开发经营形式。“茨奇弗特利克”主要生产谷物。在土耳其和在多瑙河流域各省或者和在波兰一样,谷物一旦与大量出口联系起来,就创造了产生“第二农奴制”136 的条件。这种农奴制在土耳其是明显的。这些规模巨大的庄园到处使农民的境况恶化,并从这种恶化中得到好处。同时,在经济方面,这些庄园首先对种植小麦,其次对种植大米,不久后对种植玉米,后来又对种植棉花是有效的。这些庄园从一开始起,就对巧妙复杂的灌溉技术的使用和对水牛137 ……等的套车的成倍推广使用是有效的。巴尔干半岛平原的发展变化与当时在西方出现的事物,例如在威尼斯地区出现的事物,十分相似。这些发展变化无可争议地就是大规模的、强有力的、影响深远的土壤改良计划的实施。同西方的情况一样,大土地拥有者利用最初几代领主和农民尚未充分勘探考察的荒无人烟的土地。这里显然同别处一样,以社会压迫作为代价取得进步。只有穷人在这种进步中毫无所获,也无法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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