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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马尔拥有者的收入相当微薄。这一点仅仅从他们的人数就可以推测出来。在这个世纪行将结束时,他们可能是20万人,109 即在1600万或2000万总人口中有100万人(按每一提马尔持有者的家庭有5人计算)。这个贵族阶级的人数太多,以致无法富裕起来。但是,在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享有特权者。一个大贵族阶级很早就已经形成。事实上,有三类提马尔110 :普通提马尔,其收入达到两万阿斯普尔;中等提马尔,或称齐亚梅特(ziamet),其收入达到10万;哈斯(has),其收入还高于10万这个数字。1530年,首相易卜拉欣帕夏在鲁梅利拥有一个收入为116732阿斯普尔的哈斯;阿雅斯帕夏拥有一个收入为407309阿斯普尔的哈斯;卡塞姆帕夏拥有1个收入为432990阿斯普尔的哈斯……这些是大领地。此外,还有清真寺的田产和自由地的田产(为了同农民的田产哈伊亚·茨奇弗特利克[raïa tschiftlik]对照比较,自由地的田产称为哈萨[hassa]或者哈萨·茨奇弗特利克[hassa tschiftlik])。我们能够把这些领地称为封建领主的禁地吗?15世纪后半叶,在希腊, 这些禁地中的一些包括橄榄园、葡萄园、果园、磨坊111 ……私有财产很早就已经存在,规模或大或小,通常对大封地领主有利,并且可能破坏土地贵族的庞大的组织制度。土地贵族是在公共服务的传统里,并根据国家全部财富只属于素丹的土耳其国家这个基本学说培育起来并发展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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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丹发现过分富有的、而且现在已经过分自由的大贵族阶级具有威胁性,十分危险可怕。这件事说明为什么穆罕默德二世和苏里曼大帝作出了反应以维护一种在制度方面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中央集权。这种中央集权正受到可能产生的分离主义和地方自治的威胁。这种反应对穆罕默德二世来说,作出得过早;对苏里曼大帝来说,作出得过迟。伊斯坦布尔的征服者——法蒂赫的目标是:毁除清真寺的财产和自由地的财产,使之再度被纳入西帕希利克斯的分区的控制下。112 1530年苏里曼进行的大规模的管制和处理,113 是一次总整顿。这种整顿是这位“立法者”时代的特征。从那时起,军事采邑只在首都伊斯坦布尔授予(省长只保留任命在较小的转让的采邑上的职务的权力)。给予骑兵的儿子的补偿,现在固定下来。这种补偿根据父亲捐躯沙场或者死于病榻而有所不同,根据继承者是否已有采邑而定。但是,这种种措施,正如社会事务方面的所有专制强迫性措施一样,其结果是令人怀疑的。除非由于这一套办法集中于伊斯坦布尔,它以后主要依存于素丹的宫廷和依存于宫廷的谋略手段,而不是依存于宫廷自身的效能,情况才不是这样。不管怎样,已经确立的大地产所有制、大庄园制是不会倒退的。它受助于、得益于巴尔干内部的殖民化、人口的增长和未经加工的产品向西方输出的迅速发展。小麦贸易从1560年起到1570年止使大土地所有者发财致富。鲁斯特姆帕夏首相就是进行非法小麦贸易的商人。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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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贵族阶级的第三个时代,大约是在1550—1570年这个时期以后,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的新时代。构成这个时代的特征的,是大所有制、大庄园制的发展。但是,这种发展先于16世纪中叶。尽管如此,产生的新事物是:土耳其进行的富有成果的征服停止(这种现象早在苏里曼大帝的非常光荣的统治终结[1556年]之前就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封建领主不得不转向农民世界,不得不恬不知耻地、毫无节制地剥削他们,因为随着阿斯普尔一再贬值,用钱支付的租金已经不再有什么价值115 。奥斯曼国家因而陷入困境。奥斯曼的编年史作者穆斯塔法·塞拉尼基于16世纪末写道116 :“国库已经入不敷出。”税收措施和收入让与情事倍增。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物价上涨最终使旧秩序变糟。当时的人指责政府风习恶劣,指责它给宫廷贵族、给宫廷贵族的仆从、阿谀奉承之徒和食客以恩典优惠。奥斯曼帝国的宫廷变成了提马尔的分配者。它把提马尔保留给君主及其大臣周围的内宠近幸和仆从,例如书吏、财政包税监督员、高级官员的侍从、宫廷的年轻仆从等117 ,这还不包括帝国大臣和素丹的母后……这种形式的采邑分配,超过了以后西方在这方面经历过或者创造过的事物。法国的贵族证书同这些往往不是颁发一次而是颁发两次,并且毫无顾忌地赋予“局外人”118 (这些“局外人”不属于奥斯曼统治阶级)特权的敕令相比,就根本算不了什么。一个奥斯曼帝国的编年史的作者119 这样举出我们在西方称为新贵族的人:“流浪汉、盗匪、茨冈人、犹太人、拉齐人、俄罗斯人、城里的居民。”“无耻的丑行”的时代120 已经来临。这个时代还将不顾传统的准则延续下去。由于货币经济推动一切,广大的领地、庄园不断扩充。这是什么也无法再与之对抗的蔓生怒长的毒草。某个提马尔拥有者用假名获得二三十处领地……121 较小的领地、庄园被大领地、大庄园兼并。一些身份下降或者受到身份下降的威胁的领主,将在本世纪末或者下个世纪的农民暴动中出现在显要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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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三个时代同暴发起来的领主的全盛时代一样,开创了高利贷者、既剥削国家和贵族也剥削农民的金融家的世纪。事实上,奥斯曼国家自1550年起,就求助于古老的出售财政收入的办法,求助于塞尔柱突厥人和拜占庭已经实行的穆卡塔(mukata)和伊尔蒂扎(iltizan)(出租)制度。122 这种制度的确十分普遍,既可以在那不勒斯和威尼斯,也可以在巴黎或者西班牙找到。在那不勒斯,有人出售财政收入;在威尼斯,有人出售某项税收或者关税,为期两年或三年……土耳其国家也如法炮制,要求它的包税人立即提前缴付同要征收的税款数额相等的钱款。包税人尽管受到财政监督员监督,仍然能够随后马上就收回已经付出的钱款数,并且大获其利。例如在通行税征收处,绵羊每两头须付1阿斯普尔。后来对每头牲畜甚至征税达8阿斯普尔之多。此外,包税人在缔结交易之前还会提出条件,一再增加要求。大领主自己也经常出租他们的领地、庄园。犹太放款人或者希腊放款人编织的放债网到处扩展,不受阻碍。123 他们很快就把整个土耳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货币经济和物价上涨使他们得以高居指挥操纵的岗位。在这种环境中,古老的骑兵军事制度不再发挥作用。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反倒会使人感到惊奇。人们逃避兵役。中央政府下令进行的核查,全都被人嗤之以鼻,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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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问题,阿赫梅德素丹的财政监督员艾尼·阿里的证明是确凿无误的。124 他说:“大部分封地领主摆脱了他们应尽的军事义务,以致在农村,需要有人服兵役时,10个提马尔中没有1个派人前来。”曾经使这种制度得以巩固的骑士精神不复存在。出生于阿尔巴尼亚南部科尔察的科西·贝格在他1630年出版的著作中证实了这一点。125 甚至在这之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波斯尼亚人马拉赫·哈桑·埃尔克贾迪1596年就发出同样的警告126 。在外国人的眼里,衰落是明显的127 。在17世纪,骑兵离开他们乡下的住所前往城市定居。这是阿尔巴尼亚托普塔尼家族离开克鲁尤的城堡前往开放的、被果园围绕的地拉那城的时代128 。这种向城市的迁移,是牢牢扎根于乡土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的贵族形成的迹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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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奇弗特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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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理查德·布斯奇·桑特纳尔进行的研究129 ,随着17世纪的到来,出现了另外一个同样巨大的变化。学识渊博之士130 对他那本颇有见地的书执冷漠保留态度。但是,难道这些学识渊博之士这样做是正确的吗?理查德·布斯奇·桑特纳尔受到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土地改革的文学和范例的启发诱导,受到弗朗日和伊乌西奇的关于南斯拉夫的著作吸引,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但是,这难道是什么缺点和错误吗?他也被人指责使用技术词汇不精确。这种不精确在我看来几乎不可避免。一个西方的历史学家在探究东方世界时,供他使用的词的含义是模棱两可的,过去的定义(例如Ch.贝克尔斯确定土耳其采邑的意义和西方采邑的意义截然相反)或者一般的解释(例如J.茨维杰奇的解释),都不能作为确切可靠、正确无误的根据。对土耳其的原始资料的日益频繁的使用,还使人移离本题,并使人不得不进行深入彻底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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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奇弗特利克”(čiftlik)这个词可能指一种新事物,一种重要的实际现象。这个词本来意为用摆杆步犁一天耕作的土地的面积131 (这就是拜占庭的zeugarion、德意志的morgen或joch、法国某些农村的jour或journal等词的含义)。可能它后来指私有田产——农民的私有田产或者大领主的私有田产,最后指现代的大庄园——一种移殖民种植场或者地主家族种植场。我们不很了解这种发展演变,但是,这个词从1609—1610年这个时期起就已经具有这个意义。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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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苛严冷酷地组织管理的但收益巨大的现代庄园的存在,在必要时,将迫使我们在研究土耳其贵族的发展演变中,不仅仅考虑到社会原因或者政治原因。其历史并非都像编年史学家会抱怨和解释的那样,是破坏和变坏。上述庄园使人想起收益巨大的移殖民种植场,或者易北河以东的133 ,或者波兰的那些给人以美好印象的庄园。封建领主的房屋位于庄园的中心,像在科尔察的南阿尔巴尼亚平原上一样,是用石头修建的。这种房屋以它的像塔一样的外形成为多层堡垒房屋的典型。134 它俯瞰农民的用黏土垒成的破破烂烂的房舍。“茨奇弗特利克”通常开发、利用平原上的洼地以及位于拉里萨和沃洛之间的杰泽罗湖135 的泥泞的沿岸沼泽或者潮湿河谷。这是一种征服者的开发经营形式。“茨奇弗特利克”主要生产谷物。在土耳其和在多瑙河流域各省或者和在波兰一样,谷物一旦与大量出口联系起来,就创造了产生“第二农奴制”136 的条件。这种农奴制在土耳其是明显的。这些规模巨大的庄园到处使农民的境况恶化,并从这种恶化中得到好处。同时,在经济方面,这些庄园首先对种植小麦,其次对种植大米,不久后对种植玉米,后来又对种植棉花是有效的。这些庄园从一开始起,就对巧妙复杂的灌溉技术的使用和对水牛137 ……等的套车的成倍推广使用是有效的。巴尔干半岛平原的发展变化与当时在西方出现的事物,例如在威尼斯地区出现的事物,十分相似。这些发展变化无可争议地就是大规模的、强有力的、影响深远的土壤改良计划的实施。同西方的情况一样,大土地拥有者利用最初几代领主和农民尚未充分勘探考察的荒无人烟的土地。这里显然同别处一样,以社会压迫作为代价取得进步。只有穷人在这种进步中毫无所获,也无法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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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有产阶级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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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产阶级在16世纪受到商业贸易和对国王的效劳的约束,经常濒于灭亡。它不只是要冒破产之险。如果它变得过分富有或者对商业生活固有的风险感到厌倦,就会购买官职、公债、头衔或者采邑,并受到贵族生活以及这种生活的显赫豪华和安宁懒散的引诱。为国王效劳可以使人相当快地被册封为贵族。有产阶级也经由这条并不排斥他人的道路消亡,特别因为使穷人和富人判然有别的金钱在16世纪看来已经是贵族的标志138 ,因此有产阶级就更容易背叛自己的阶级。此外,在16世纪和17世纪之间的转折时期,商业停滞不前。这使审慎明智的人返回土地,寻求土地的可靠价值。从字义上讲,土地所有权几乎就是贵族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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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学家加鲁齐叙述说:139 “在散布在欧洲各个市场的主要的佛罗伦萨商人中,很多(16世纪末)是把自己的资金抽回托斯卡纳投放到农业中的人。例如从伦敦返回的科西尼家族和杰里尼家族、离开纽伦堡的托里季亚家族和原来是葡萄牙商人但后来成为佛罗伦萨人的希梅内斯家族等的情况都是这样。在伟人洛朗之后还不到一个世纪,这种大商人返回土地的现象是一幅多么具有揭示性的图像啊!让我们翻开新的一页吧!在1637年改朝换代时,出现了一个新的、不同的托斯卡纳,一个新的、装得道貌岸然的、有贵族气派、阿谀奉承的托斯卡纳。”司汤达尔笔下的意大利140 虽然长期以来就可以预见到,但在这个曾经跳动着文艺复兴的自由心脏的城市令人感到惊奇。一种旧背景和旧秩序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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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展望以后的17世纪,把这说成是有产阶级的破产并不过分。有产阶级是同城市相联系的,而城市很早就已经经历了一系列政治危机。例如1521年公社社员(comuneros)的叛乱和1530年佛罗伦萨的攻占等都属于这种危机。在发生危机的过程中,城市的自由受到很大的损害。接着,经济危机来临。这些危机最初是短暂的,然后,随着17世纪的到来而变得连绵不绝。危机使城市的繁荣兴旺的局面遭到严重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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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的各种有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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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在西班牙消亡的事物,过去几乎没有在那里存在过。古斯塔夫·施尼雷尔141 认为,西班牙,至少卡斯蒂利亚,自从公社社员叛乱以来就已经不再有它的有产阶级了。这样说,的确是说得过分干脆、痛快,但毕竟并没有过分说错。西班牙半岛城市化的程度不够。那里只有从事商业工作的、与国家利益丝毫不相关的中间商。然而,正如在今天的或者更主要在昨天(1939年)的南美洲的这个或者那个国家一样,这些中间商在经济方面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在中世纪,这个角色曾经由提供商人、高利贷者和征税员的犹太社会扮演。他们被驱赶(1492年)后,人们好好歹歹填补了这个真空。16世纪,新近成为基督教徒的摩里斯科人在城市和乡村从事零售商业。这些新基督徒被指控阴谋破坏公共治安、从事军火交易、囤积居奇和垄断一切。在商界上层人士中,在批发商中,特别在布尔戈斯这个地方的批发商中,很多人是改变了宗教信仰的犹太人。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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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怨言、成见和怀疑,在我们缺乏更确切的资料的情况下,说明在这里或者那里,在塞维利亚、布尔戈斯、巴塞罗那(这个世纪的末期使它从长期沉睡中醒来)居住着西班牙本土的有产阶级。当时有像布尔戈斯的马尔文达或者坎波城的西蒙·鲁伊斯那样的西班牙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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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数众多的公职人员,这些为国王效劳的文士,143 并非有产阶级。他们拥有他们惯于加在自己姓氏前面的“东”(don)字。他们是小贵族或者渴望成为贵族的人,而不是有产者。在西班牙这个奇特的国家,教士的私生子也获得末等贵族的称号。这真是咄咄怪事。但是,如果想到在西班牙进行体力劳动和商业贸易是同臭名声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也想到最小的贵族和平民百姓之间的那道把守不严的边界线无数次被人逾越,遭到破坏,人们就会认为这类事毕竟并不怎么稀奇古怪了。一份1651年的控告书说144 ,在靠近葡萄牙边界的一座不大的城市的700个西班牙末等贵族中,可能只有300个是货真价实的末等贵族,且不去提檐槽下的末等贵族注39 ,或者那12个享有财政豁免权但并不因此而是贵族并被平民百姓粗俗生硬地称为“穿开裆裤的末等贵族”的孩子的父亲145 ……在西班牙,有产阶级遭到这个扩散的贵族从各方面包围、啃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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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耳其,城市有产阶级——主要从事商业——对伊斯兰世界来说是来自异国他乡的人:拉古萨人、亚美尼亚人、犹太人、希腊人和西欧人。在加拉塔和各个岛屿上,具有“拉丁文化”的小块地区继续存在。可以称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巨商富贾的威尼斯人、热那亚人、拉古萨人的急遽衰落是一种征兆。在素丹左右有2000个大商人十分引人瞩目。一个名叫米歇尔·康塔库泽内,146 是希腊人。另外一个名叫米卡斯,147 是犹太人。15世纪末移居伊比利亚的犹太人(西班牙的或者葡萄牙的)逐渐占领开罗、亚历山大、阿勒颇、叙利亚的的黎波里、萨洛尼卡和君士坦丁堡等地的进行大宗贸易的商界的主要地位(特别是葡萄牙人)。他们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包税商中(甚至在官僚中)取得突出的重要位置。威尼斯人曾经多少次报怨犹太人——威尼斯货物的零售商——见利忘义、欺诈行骗啊!不久以后,这些犹太人不再满足于他们的货物重新分配者的职业,直接同拉古萨人和威尼斯人竞争。早在16世纪,他们就同墨西哥、拉古萨、安科纳、威尼斯进行大规模的海上贸易。基督教徒在黎凡特海域进行海上行劫的有利可图的活动领域之一,变为追猎威尼斯、拉古萨或者马赛的船只载运的犹太人的商品,即西班牙人所说的犹太人的衣物。当人们任性地、专横地没收这些货物时,把这些货物视为类似禁运品的物品便成了最方便的借口。148 此外,不久以后,就有亚美尼亚人同犹太人竞争。亚美尼亚人17世纪租船运货驶往西方。他们亲自前往西方,成了波斯国王阿拔斯贸易发展的经纪人、代理人。149 这些人是曾经在某个时期是整个地中海的主人的富有的意大利商人的有产阶级在黎凡特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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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本身情况复杂,因为问题的核心再度存在在那里。有产阶级和主要城市曾经在那里繁荣兴旺过。伟人洛朗时代的佛罗伦萨的显赫荣耀同一个巨大的、富有的、有教养的有产阶级的显赫荣耀,在时间和空间两方面正好吻合。这种智力的和艺术的爆炸,同影响并扩大了佛罗伦萨的强有力的社会发展演变,在时间和空间两方面正好吻合。这种吻合证实了赫尔曼·赫弗勒关于文艺复兴的论断。150 文艺复兴在那里代表一种有产阶级的秩序——主要的技艺和秩序151 ——的完成。这种秩序长期控制着取得权力的通路,对商业、工业或者银行等方面的任何必要的工作都不鄙弃,并且尊重、迎合在奢侈的生活、知识和艺术等方面的讲究的追求。在佛罗伦萨留下的一系列人物肖像中,文艺复兴由于它的朋友画家的辛勤劳动,在我们眼前重新出现。仅仅这一系列肖像本身就是一个处于鼎盛时期的有产阶级的标志。152 在乌非齐博物馆,一个参观者进入文艺复兴的肖像馆后,走几步就可以走到一幅布龙齐诺画的肖像前。这是身穿红色长袍、全身披上盔甲的科西默·德·梅迪奇的画像。这已经是另外一个有自己的君主和宫廷贵族的时代。然而,一个定居佛罗伦萨的西班牙商人1572年写道:“在这个城市,由于十分古老的习俗和传统,商人很受尊敬。”153 不错,他所谈的是高级商人,即大批发商;不错,他们之中很多人事实上是贵族。他们要实现从商人到贵族的完全转变,只需不再从事商业转而尽可能靠他们的收入和土地为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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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地区的景象也在变化。1528年,热那亚接受了一部贵族的宪法。这部宪法一直维持到1575—1576年这个动乱时期。在威尼斯,商人贵族在这个世纪末坚决从商业转移。意大利中部和南部的发展变化情况与此相似。在罗马,制服有产阶级的行动完成于1527年。在那不勒斯,只在法律工作方面还有有产阶级的位置……只有诉讼打官司之类的事养活这个阶级。154 它的作用到处受到限制。在西西里的伦蒂尼,城市的行政官员16世纪只从贵族中招收。155 例如被招收的有自治城市向封建领主派去的居民代表像弗朗切斯科·格里马尔迪和安东尼奥·斯卡马卡。1537年,他们争取到这个城市重新归并入王室领地。又例如塞巴斯蒂安·法尔科内,他于1537年以陪审员和审查员的资格并以向查理五世缴付两万金埃居的代价争取到不把该城让与大封地领主,并由查理五世授予该城特权和肯定一项古老的惯例。这项惯例为城市的贵族保留伦蒂尼的统领职务。因此,我们不应该相信西西里的封建领主和国有城市之间有什么无情的斗争。即使当这些城市还在它们的有产阶级的手中的时候(这种情况极为罕见),有产阶级也很倾向于同贵族和同受贵族保护的人和睦相处。行会的执事和理事,为了控制城市而同贵族进行斗争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一些城市,事态发展演变得更甚。例如在那不勒斯王国北部的阿奎拉,对羊毛工艺的监督审查,从1550年起就变成几乎属于贵族的特权。156 如果我们按照年月次序把这些事件一一加以排列,就可以看出,很明显,这个发展演变过程很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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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产阶级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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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社会秩序似乎在发生变化,那么这种变化既是表面现象,也是实际情况。有产阶级并不总是被人清除,被人残酷无情地消灭。它自己背叛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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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背叛是不自觉的,因为并不存在一个真正感到自己是这样一个阶级的有产阶级。这可能是因为它在数量上过分有限。即使在威尼斯,在这个世纪末,市民最多占城市人口的5%或者6%。157 最后,各类出身的富有的有产者到处都被朝着贵族的方向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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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就是他们的太阳。从西蒙·鲁伊斯和巴尔塔萨尔·苏亚雷斯的信中看看他们对那些过着贵族生活,有机会就骗取这些行事谨慎、孜孜谋利的商人的钱财的人所怀有的奇怪的感情吧!158 这些假有产者的野心是跻身于贵族之列,让自己融合到这个行列中,至少要让他们有大笔嫁妆的女儿置身于这个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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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兰,从16世纪初起,不门当户对的婚姻,就免不了会引起飞短流长,招致种种议论。但是,这种婚姻并不因此而终止。向我们提供情况的班德洛尽管思想宽容、豁达大度,也对此十分愤慨。一个贵族妇女嫁给一个没有显贵的祖宗的商人。她夫亡守寡,让儿子从丈夫经营的商业脱身出来,还千方百计再让儿子取得贵族身份。159 这种种努力倒并不授人笑柄。这样做顺时随俗,完全合情合理。相反,一系列不门当户对的低就婚姻,这些涂抹在名门望族的徽记上的可耻的污点,往往受到恶毒的嘲笑。然而,这些名门望族因而一下就在经济上家业重振、门楣重光。阿佐·维斯孔特的一个亲戚娶一个屠户的女儿为妻,换来的是一笔1.2万杜卡托的嫁妆。叙述这件事的人不愿参加这样一个婚礼。他补充说:“我看到这位岳丈就像我们的屠户所习惯的那样,身披白罩衫,正在放一头牛犊的血,双臂被鲜血染红,一直红到颈脖。我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我想会老是嗅到一股屠户的冲鼻子的臭味。我似乎永远不敢再抬起头来。”160 唉,这件事并不是孤立的、个别的。还有一个名叫马雷斯科托的人娶了一个园林工人的女儿为妻(至少他借口爱这个姑娘)。神圣罗马帝国大封地领主家族博罗梅家族的伯爵之一洛多维科伯爵娶了一个面包师的女儿。萨吕塞侯爵娶了一个普通农家女。不错,是爱情,也是金钱使这类不门当户对的低就婚姻成倍增加。叙述者继续说:“我多次听见安得烈亚·曼代洛·迪·卡奥尔西伯爵说:‘一个女人有一笔4000杜卡托以上的嫁妆的时候,即使她是个在米兰的教堂后面出卖肉体的女人,也会有人毫不犹豫娶她为妻。相信我的话吧!谁有钱,谁很有钱,谁就高贵;谁穷谁就低贱。’”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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