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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百科全书派绝非民主主义者，但不平等及其造成的罪恶一直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大革命通过发表人权宣言表面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但这里的“人”是否像在其他情况中那样也包括妇女呢？（＜82）一位言辞激烈、头脑清晰的妇女并不如此认为，她用最简单的方法说明了这个观点：她写了一部女权宣言，里面详细地逐条对应人权宣言中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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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普·德·古热是私生子，16岁结婚，几周后丈夫即去世，给她留下一大笔财产。手中有钱使她更加特立独行，结果因为举止有辱斯文和男女情事而受到非议。她尝试写过剧本，没有成功，最后致力于鼓吹她为之奋斗的两个事业：妇女权利和君主制。她建议婚姻应是一种简单的合同关系，双方权利对等，如果女性受到引诱失身或因此怀孕可以诉诸法律，当然妇女也应有参与政府的权利。这将确保所有的立法都对两性平等。她最终为之付出生命的不是倡导妇女事业，而是鼓吹君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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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你有实现公正的能力吗？这是一个女人在提问。至少你不能剥夺她发问的权力。告诉我，谁给了你压迫我这一性别的特权？是你的力量？还是你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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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普·德·古热，《妇女的权利》（17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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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另一位煽动家是泰鲁瓦涅·德·梅里古，她组织了一支亚马孙女战士的队伍。她们参加抗议游行时裸露着一边乳房以纪念她们古时的前辈，据说古时的亚马孙族女人为了在战斗中拉弓射箭方便把一边的乳房切掉。据说是泰鲁瓦涅带领巴黎妇女前往凡尔赛宫把路易十六带回首都的。她为妇女政治俱乐部招募成员，对制宪大会发表讲演，大会的领导人把她看作他们当中的一员。在一次示威活动中，她受到了暴徒的袭击，对方可能是认错了人。她后来进了拉萨尔佩特里埃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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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活动家在巴黎积极活动的同时，有一部理论著作在英国写出并发表了。直到不久之前，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这个名字即使在博览群书的人中都无人知晓，就算加上她的婚后名字葛德温也知者寥寥。葛德温与太太的名声相比之下黯然失色。他是那种名字总是被提及但永远出不了名的人。他太太的成名作是《女权辩护》。她以前还写过《男权辩护》来驳斥伯克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书，更早时还写了《教育女儿之我见》。她的女权主义观点早在革命之前就形成了，她同葛德温的婚姻就是一桩女权主义的举动：他们同意不住在一起，为了他们各自的工作保持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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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扬女权主义的《女权辩护》立即遭到了攻击，认为它是要在英国煽动革命——一切激进分子都必须镇压。这本书确实从法国的人权宣言和托马斯·潘恩的《人的权利》那里得到了启发，但启发更多地来自作者作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女人的经验。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为出版商约瑟夫·约翰逊朗读和翻译法文作品，以此谋生；约翰逊的公司是激进分子的聚集地，她在那里被当作智力上与男人平等的人对待。她还行使与男人一样的性自由和性主动的权利。她去世时没有完成的一部半自传体小说《玛丽》描写了法律上、道德上和感情上对妇女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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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一书不如她的小说易读。它有些段落写得非常出色，但全书则杂乱无章，语多重复，这也许是它直到女权主义重兴的19世纪晚期才得到重视的原因（696＞）。不过，即使到那时，它也并没有起多大的激励作用，因为它的言辞不够有力，内容芜杂，也没有提出新的论点。启蒙思想家并未忽视“妇女问题”。几乎所有人都赞成妇女接受教育，许多妇女那时也确实接受了教育，她们的著作和政治活动就是充分的证明。狄德罗希望改革性方面的道德准则和婚姻习惯，以使男女双方都获益。卢梭宣传要对女性温柔尊重，并指出历史上做过统治者的女人经常比许多王公都强。孔多塞论述了给妇女以与男人平等的所有权利的逻辑推理。雷蒂夫建议通过法律保护受到引诱的妇女，使她们有权要求得到引诱者的财产。他主张如果妻子因为丈夫打她、酗酒、赌博或有性病提出离婚，这样的要求应立即予以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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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述这些林林总总的思想的著作几乎没有遭到过反驳，除了传统主义者的敌意。19世纪始终没有放弃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和解放被压迫者的理想。它只是从经常建议的改革中选择了一些予以执行，其他的则推迟到以后，特别是有关妇女的改革。一个原因是，对一切有“法国思想”嫌疑的东西的戒惧（尽管大部分思想也有英国的鼓吹者）。另一个原因是，欧洲国家对法国思想共有的戒惧导致了遏制性政治和压制性道德观的融合。这种奇怪的新现象不仅压缩了改革的范围，也使得艺术、人际关系和人的感情都更为狭隘（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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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时期的绘画艺术和音乐基本上没有受到荼毒了戏剧和小说的宣传风格的影响，但在此只能就这方面的成就略加介绍，详细情况得另写一本书才行。好在这个时期的音乐在最近有关的著作中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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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勒杜是位有社会理想的建筑师。他为工人设计的住宅使人联想到20世纪柯布西耶的作品，把新古典主义的形式简化为质地粗糙、规模巨大的方块体和圆柱体。他的创造性表现在许多方面。在巴桑松的剧院里，他为普通人提供了座位——他们再也不用买站票了。他为巴黎的众多城门建造了50座巨大的几何形收费亭——巴黎之门。现在它们几乎全部被拆毁，只剩下拉维莱特的一座作为他天才的标志。他写了一篇论文阐述自己的艺术信念，论文的标题“建筑学与艺术、礼仪和法律的关系”再次表现了对文化的意识——艺术和社会是一对时有冲突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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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勒杜对应的是皮埃尔·朗方，他作为志愿兵参加了美国独立战争，被华盛顿总统聘请设计美国的新首都。他做出了一项前所未有的规划，利用当地起伏的地形，留出了无限延伸的余地。在其他地方，他建造的房屋无论在外观和内里都规模宏大，著名的有费城的莫里斯宅邸。当时宽敞的房屋并不多见，杰斐逊的蒙蒂塞洛或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哈得孙河上的尼维斯庄园就是例子。美国政府欠朗方一大笔酬金，一贯吝啬的国会只批准了少得可怜的数目（＜ 404）。朗方去世的时候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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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代人中有些画家显示出了同样的创新性。瑞士人富塞利由于其自由政见不见容于苏黎世，因而定居英国。他的画受到雷诺兹的鼓励。他同别人一样，去意大利待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以臻于完善的画技描绘姿势紧张、表达暴烈情感的裸体，或者是色情或恐怖的幻想。他的朋友布莱克受到了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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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法国的普日东抛弃了大卫描绘英雄场景使用古典式生硬线条这种风行的手法，转而追求柔软性感的效果，特别在他所画的女性肖像中，他赋予她们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而不是革命的好战姿态。劣质的颜料使他的油画发了黑，但他的许多纸上作品证明他描绘勾勒的功力不同凡响。另一位艺术家弗拉戈纳尔是18世纪一位诗意风景画家，具有典型18世纪的风格。但他在大革命期间所作的几幅晚期作品属于另外一类，质朴无华，令人联想到很久以后才出现的表现主义（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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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肖像画家获得了显著的成功，她们是安杰莉卡·考夫曼和伊丽莎白·维热-勒布伦。考夫曼还为罗伯特·亚当设计的优雅的英国住宅画壁画。她是雷诺兹的密友，帮助他创建了皇家艺术学院，并成为第一批成员之一。她为上层阶级人士画肖像，风格与雷诺兹的晚期风格十分相似。伊丽莎白·维热-勒布伦也为上层阶级画像，专门画女性肖像。她为玛丽·安托瓦内特画过25幅像。其他的（按照她自己的计算）600幅是她在欧洲游历期间在各个宫廷和奢华的住宅画的。我们从她的两幅画像中看到了斯塔尔夫人和拜伦的形象。她们二位实际上是那个时代的摄影师，因而应当像布雷迪和纳达尔一样得到图像社会学领域的称誉（586＞）。同样应得到此种称誉的还有雕塑家诺伦肯斯，他为加里克和斯特恩、皮特和乔治三世、本杰明·韦斯特和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都塑过胸像。他与乌东是同一类雕塑家，后者的作品中包括伏尔泰和乔治·华盛顿的塑像（＜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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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位雕塑家，卡诺瓦和托瓦尔森，是新古典主义派，但努力争取近似生活。卡诺瓦甚至被指控用真人的面部套模来使他的塑像更为逼真。他为拿破仑的妹妹塑了一座半裸的全身像，她和别人都认为塑像和她惟妙惟肖，尽管塑像有个取自神话的名字：“胜利的维纳斯”。托瓦尔森后来湮没无名了，但在他那个时代他是最好的人体雕塑家。现在他被评价为“冷漠”；但如果不比他温暖多少的画家大卫因其目标和成就而受到钦佩的话，与他同时期的这两个人也应得到同样的宽容。在整个这段时期内，美国画派（＜405）的画家们绘制了一些杰作，但直到最近才得到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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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革命时期和拿破仑帝国时期的音乐家也都只是书中的名字而已。当时的革命庆祝活动实际就是室外古典音乐会，而那些音乐家则是开创人，但他们为庆祝活动写的作品无人知晓，他们的歌剧和器乐作品现在无人演出。至少革命作品中的三部、歌剧中的五六部、好几部前奏曲、一些宗教和室内音乐作品在质量上和技巧上都不比人们所熟悉的歌剧作品逊色。只需听一听戈塞克、梅于尔、勒絮尔、博耶尔迪厄和其他一两位音乐家作品的演奏，就知道他们是此中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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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音乐作曲家在革命的头半年写出了116首歌曲，4年后数量达到590首，5年后到了701首。发生政变的那半年，出产降到137首。总数是5年内2438首。我们时代的一位女中音歌唱家从它们中间挑选了一些制成了一套节目，在欧洲各国受到欢迎。在当时的古典音乐大师中，斯波蒂尼和凯鲁比尼可能比其他人更有名气一些，但还是没有达到应有的程度。今天要想聆听他们的作品，只能找到单一作品的录音带，想听现场演奏只能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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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巴黎乐派（尽管里面有很多外国人）取得了什么成就呢？他们努力加强音乐的表现力，以朴素的方式增多了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他们在有丰富表现力的旋律中加上了半音体系、不协和音、不规律的旋律和创新的配器法。他们发明了使用停顿这短暂的静默来造成戏剧性效果的做法，还把演员分组彼此拉开距离以造成对照和呼应。这种空间因素常常被认为是电子时代某些作曲家的发明。其实它在中世纪的教堂中就使用过，后来威尼斯的作曲家也采用过这一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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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音乐生活内容丰富，其中心是音乐学院，上述的好几位作曲家都在那里执教。拿破仑喜欢歌剧，场场必到。芭蕾舞大师加德尔不断创造新的形式，宫廷作曲家勒絮尔的新颖思想影响了他的得意门生柏辽兹。贝多芬对上述所有人都推崇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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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样匆匆一瞥，也看得出浪漫主义的憧憬和表达方法的迹象。实际上，在那个过渡时期之中，这个名称下汇总的感情、思想和表达方式在英国和德国已经充分显示了出来，而南方的国家却受到了战争和审查制度的阻碍。那里的整整一代人在文化上落了伍，只是在又一场争取自由的战争之后才赶上了欧洲其他国家（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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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贝多芬吸收了法国革命者（作曲家们）的全部影响。他的各位传记作家并未完全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意义。在贝多芬之后，我们看到韦伯接受了一定的法国影响，舒伯特和门德尔松在较小的程度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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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里斯·施瓦茨，《法国器乐：1789～1830年》（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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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脱离新古典主义的趋势在世纪的最后一个10年之前就开始了（＜409）。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子是雷诺兹的《艺术演讲录》。他是绘画界的元老，皇家艺术学院院长。到1790年，他已经是连续10年每年给学生作一次年度讲座。在开始的几次讲座中，他所有的论述都支持确立的规则，宣扬平衡、安详、普遍性这些新古典主义的理想。到了1788年和以后的时间，他却说实际上没有什么规则：“自然”、灵感、天才，只有它们才能使作品持久，感动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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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这种时期交错期间的又一个转折，应当指出早期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布莱克和骚塞——也一度是被遗忘的大军中的成员。1783年，布莱克在《致缪斯》的结尾处提到当时的诗歌时说它们“寓意勉强，平庸无奇”。十几年后，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的《抒情歌谣集》面世了，序言还对这种新的艺术形式作了说明；它存在了下来，但公众却不予接受。它又过了十几年才得到承认和欣赏。其他地方的第一代浪漫主义艺术家的遭遇也莫不如此。直到1815年各国放下武器之后，浪漫主义才得到了充分的理解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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